李姨娘咂了咂舌,一时语塞。
但她心底更多是佩服顾相宜这也太能作了!
她们这帮人就待在家里等着看她笑话便是了,都不用担忧顾相宜会不会生个儿子出来继承池家的这番基业。
倒是方才的差役,见老夫人这般焦头烂额的模样,搓了搓手,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帮着打探一下她的情况,也免得你们在家里不知情又这般心急如焚的。”
老夫人见状,连连答应,赶忙给了那差役十几两银子,差役点了点头,遂在这日之后每日都去打探顾相宜的情况。
谁料,不打探还不知道,这一打探,差役才知道顾相宜现在的情况有多危险。
她每日都在实验室闭关,而十三卫所每日都去病坊抓一些病情处于不同阶段的病患,供顾相宜研究。
听闻顾相宜说,大庆现在的医学还处于传统医学,但西洋已经发展到了实验医学阶段。
只是,让大庆的郎中去接触实验医学,本身就是莫大的挑战。
就连沈潋都很好奇,顾相宜是凭着怎样的意志做到这一切的,他只知道这配药的过程中,只要一个小小的误差,那么被拿来做实验的人便会殒命。
这些本就濒死的病患正是被拿来当作她的试验品,第一天推出去的尸体就有三四十人。
别说是那些差役了,就连沈潋也见不到顾相宜本人,也不知她在里面经历了什么。
但他隐隐感觉,这和习武之人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进行闭关修炼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第二日的时候,实验室里又抬出去三十具尸体。
第三日,二十具尸体。
第四日,三十五具尸体。
沈潋更是好奇了,这到底是什么招法?
一天要死这么多人?!
殊不知,对死一个丫鬟都心如刀绞的顾相宜而言,在实验室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闹出人命,简直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且池映海年纪尚小,虽是读懂了部分理论,却还是云里雾里的,不敢贸然动手尝试,只能竭尽全力的帮忙打下手。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实验。
她不能止步。
同时,她不得不在病患身上做实验,去摸索配出的药是什么效果。
但几日下来,实验室里堆满了各种记录和数据,顾相宜却未见有病患情况缓和下来。
那便意味着她配的药还是哪里存在差错。
直到第五日、第六日、第七日……
配出的药还是会导致病患死亡。
只是死亡的速度发生了延迟,有些病患到用药第二日才出现不适反应。
这说明同之前相比有一丝进展了。
可是这药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顾相宜规划着范围,计算着浓度,但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偏是抓不住那个关键。
终是在这股急火之下,第七日的傍晚,顾相宜再一次在实验台前犯了头晕,整个人难受得动弹不得,只得趴在台前缓着。
这可将宁儿和池映海吓得魂飞魄散。
宁儿一直担心少夫人出事,但少夫人这个倔劲儿,非要找到突破口不可。
池映海赶忙给顾相宜检查一番,好在人还有意识,只是又累过劲儿了。
这可更是吓坏了宁儿“这怎么办呀!会不会出什么情况啊……”
“脉象还没乱到那步,别浑说。”池映海说着便拿出一套针出来,对顾相宜道“二嫂嫂,我给你施针缓解一下气滞的情况,你忍着点儿啊。”
说罢,池映海便赶忙给顾相宜施针,待银针刺入穴位后,顾相宜方才呼出一口气,微微睁开了眼。
宁儿见顾相宜情况好转,忙道“少夫人,少夫人您没事吧?您可别吓我呀!怎么又险些晕倒了?”
但顾相宜没有回应她,似乎说不出话一般,双眸只睁开了几秒,便再度缓缓闭上。
宁儿见状,更是吓得惊呼道“少夫人!少夫人!”
池映海叹了口气道“别喊了,让她好生歇歇罢。这些日子身体的补给都跟得上,就是太累了,才导致气滞。你现在不停的抚着她的后背,给她好好顺顺气。”
这道理,宁儿还是知道的,宁儿赶忙给她顺着气,顾相宜的情况这才好转了起来。
且顾相宜是听得见他们说话的,宁儿给她顺气的过程她也感受得到。
她能感觉到孩子还稳着,没有任何闪失。
但她同样能感觉到
她太累了。
这身子根本跟不上她想要的进度,甚至如同到了极限一般。
身体已然发出警告,她若再熬下去,那可真是要出事了。
她自己出什么事不要紧,只是一想到会连累到孩子,她便不由得心悸,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她只能感觉到这会儿身体特别疲乏,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这么趴在台上,平复着心绪。
这时,只听耳边传来一道无奈的声音“二嫂嫂,要不……还是不要再试了。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晕倒了,你是真的不能再认为自己还能再撑下去了……”
顾相宜趴在实验台上重重的喘息着,她听得出来,池映海的语气中也满是揪心。
但对于池映海说的这些事,顾相宜怎么可能不明白?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状态以及孩子的情况。
她也清楚,这难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从未接触过西洋的医学,要想配药成功何其困难?
可是,事已至此,她必须因为身体再也经受不住这些而选择放弃吗?
放弃之后,她会面临什么?承担什么?
顾相宜勉强抬起头,有气无力的道“但是现在我们没有理由收手,一旦我们收手,整个南阳城的百姓该怎么办?”
一旁的宁儿最是知道眼下这要人命的情况的,赶忙劝道“少夫人您别着急,您先缓会儿,让海哥儿再帮您看看,总能找到问题的出处的。”
实则不用看,顾相宜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是剂量、比例和血液提炼这三方面的问题。
这些东西,她始终没办法叫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