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你回来啦，奶奶生病了，你快点回家吧。”王不然一回到家门口，就看到了妹妹王丽婷跑了出来，拉着王不然的衣服，着急着说道。

“乖，阿嫲怎么了？”王不然安慰了一句，耐心的问道。

“奶奶脚痛痛，手也痛痛。”四岁的王丽婷想了一想，又说道。

“给，你拿去吃吧！我回家看看阿嫲。”王不然把背上的书包解了下来，掏出饼干，就塞给了王丽婷。

王丽婷一看是好吃的饼干，便高高兴兴的拿了，然后，人转身就跑不见影了。

王不然拉起书包的拉链，也不管妹妹王丽婷了，就跑回了家。

“阿嫲，你怎么了？”王不然转回东厢房，就喊道。

“哎呦，这段时间老下雨，这一变天，就全身骨头都痛了，都是几十年的老毛病了，你别一咋一惊呀！”粮嫂看到是小孙子王不然放学回家了，便说道。

“阿嫲，我来给你揉一下。”王不然把书包往床头边的老柜子上面一扔，就走到了床前。

“去叫你有民爷爷过来。”不知道从哪里转了出来的王有良，对王不然吩咐道。

“别听他的，你有民爷爷现在哪有这个心情来。”粮嫂一听，立马反驳道，“他现在都自顾不暇了。”

“我说的话不管用了，那你倒有能耐，就别躺床上了。”王有良一听，不高兴了，继续怼道。

“爷爷！”王不然一听到爷爷又和奶奶吵嘴了，立马插话道，“我去叫，你们别吵架了。”

“哼！”王有良一看，气哼哼的转身就走人了。

“这个死老头。”粮嫂也被王有良这三两句话气得满肚子的火。

若不是当年太穷了，给他生了四个儿女的时候，坐月子也没人照顾周到。到了生老四的那年，王有良又经常替生产队在外跑腿，家里还全指望他一个人领那点公分回来过活呢，家里家外就没人帮得上忙了。粮嫂生完孩子三天，就要出门去打红薯苗，煮饭，喂猪，照顾四个小孩，家里的活儿都要包揽着，更别说好好坐月子的事情了。

搞得最后，还落下个类风湿痛，每年一到雨季，身体就开始受不了这病痛的折磨了。

连在这县城远近闻名的老中医王有民，也对这类风湿性关节炎束手无策。

“阿嫲，你好好待着，我去叫有民爷爷过来看看。”王不然一看到爷爷走了，便放心出门去了，对粮嫂说道。

“唉，你有民爷爷现在正愁着呢。”粮嫂一听，便叹了一口气。

王不然当然知道奶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奶奶生病了，从自己懂事开始，都是有民爷爷过来给奶奶看病的。

所以，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便听了爷爷王有良的话，转身就出了家门。

粮嫂忍不住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真是替王有民着急呀，那么好的人，人生到了晚年，却过得一塌糊涂。

他年少时抱着要根治自己家族的遗传病，到处去拜师学医。

结果，学成归来，当了一辈子的良医，十里八乡也救治了不少人，无不受到附近乡亲们的尊敬。解放后，连廉城县医院的院长，都曾亲自到村里来拜访，并诚挚邀请他王有民到县医院里当主治中医生。

王有民却为了能帮到更多的穷苦乡亲们，毅然决然拒绝县医院的高薪聘请，回到这个小山村里当个小医生，但也阻止不了名声越传越大，纷纷都来求医。不过，他研究了几十年的医学，最后都无法根治自己家族身上流传的血液遗传病。

他眼看着，家里的亲人，一旦上了年纪后，一个一个的，都会不自然的全身抖索着，站不稳，手也无法控制。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身体抖索得也越来越严重，到了最严重的时候，走路都是抖索着，连吃饭都成了个大问题。

这不，王有民他今年也六十多岁了，症状也慢慢的变得严重了起来了，加上贫困的生活，营养又跟不上，他的遗传病也越来越严重了，无时无刻不都在抖索着了，现在连抓笔开个药方，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了。

何况，他家那个老婆娘，为了报复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嫌弃过她小时候得了骨刺，用了麝香救了命之后，却无法生育了，还要和她闹离婚，赶她走的事情，便经常不让他吃得饱饭了。

现在，连捡来养大的女儿，都远嫁他乡，三年五载也不愿意回来一趟。拿钱抱养回来养大的儿子又被家里的那个老婆娘，宠得无法无天，二十多岁的人了，不上学了，也不去工作，整天和一帮混混在外惹事。去年，在市里，不知道怎么起的冲突，又因抢劫案失手杀了人。现在，连法院的传票，前两天都寄到了村里来了，这件事情就在浪花村委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哎呦！老天不开眼呀，你一辈子治好了那么多人，你却救不了你自己，最后还要你王有民绝种呀。”王不然去到王有民的家门口，就听到了王家庄里所有婆娘最讨厌的“白毛婆”，哭哭啼啼的对着王有民骂道。

王有民站在旁边，却一声不吭。

对这个家，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期望，连同那个被抱来养大的“杀人犯”，他都不想再管了。

现在，他连争吵的欲望和勇气都没有，任由他的老婆娘“白毛婆”随意骂着，他都不再回一句了。

“哎呦！我怎么找了你个废物，你祖宗三代都是干了什么鬼缺德事呀，你家绝种就算了，还要害了我儿子呀。”白毛婆看到王有民一声不吭的，便又继续骂道。

附近的邻居听到了吵闹声，实在是看不过眼了，纷纷跑来劝和。

实际上，全村人都恨不得他老婆娘白毛婆早点死了一了百了。一辈子没生育能力就算了，害得王有民连个亲生的后代也没留下。结果，去抱养的两个孩子，都被白毛婆养成了白眼狼，一个养大了连家都不回来了，一个又成了杀人犯。毫无意外，这次可是要判死刑了。

这人生呀，真是无常。

“有民爷爷，我阿嫲又生病了，我阿公叫你去我家看看我阿嫲呢。”王不然挤上前去，小心翼翼的上前说道。

“去什么去，你不许再去给那些穷鬼看病了，赶紧想办法凑十万给我，我要去市里打点关系去。”白毛婆一听，嚷嚷着叫道。

“哼！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可没有那么丧心病狂的儿子。”王有民冷哼一声，站起来就走人了。

“哎呦！你们看看呀，那个没良心的杀千刀呀，连他养大的儿子都不要了，还真活该最后也没儿子给他送终呀。”白毛婆嚷嚷着继续嚎叫着。

站在旁边劝和的王家庄的妇人们，一听到白毛婆当着大家的面，也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诅咒王有民，连带着把乡亲们都骂成了“穷鬼”，顿时失望透顶了，连连摇头，也都转身走人了。

王有民却连头也不回，摇摇摆摆之中，跟着王不然的人，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