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时间过了阳历六月。
王不凡高考完了,也回到了王家庄,认认真真的当起了农民。
这期间,他知道了三婶又怀孕了之后,每天更是主动承担起了家里的重活儿。
每天清晨,当懒阳刚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睛,还赖在东边的迷雾山林里时,王不凡便起床了,挑水、劈柴、煮饭、焖猪潲,收拾完了家里的活儿后,又挑了簸箕去地里把活儿干完,才返回家里来,去忙活着搞地基的事儿了。
“待夏粮收成了回家了,就开始请人盖房子吧。”夕阳西下,王不凡忙活了一天,在饭桌上和爷爷王有良,奶奶粮嫂,三婶她们商量着。
每次回家看着这四处透风漏雨的屋子,王不凡这次便决定好了,在大学通知书下来,开学前一定要把房子盖好了去。
何况,改革开放这都十多年了,村里的瓦房已经开始拆了几家,又在原来的宅基地上,盖起了一层新楼房。
红砖块,水泥砂浆切的墙,宽大的窗户,钢筋水泥浇筑的楼顶,简直既高大又宽敞明亮着。
虽然还没几家有余钱再刷一遍水泥石灰装修,还不能尽如人意,但总比这些上了年代的泥坯房强多了。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看天吃饭的老百姓们,眼看着这连绵的雨天,简直愁死了。
眼看着收成的日子将要到来了,夏季那狂妄的台风天气,接踵而来。
农历闰五月才刚掉了浪花的稻穗,霎时被台风吹打得七零八落,连片倒地。
“哎呦!这样的鬼天气,早不刮,迟不刮,偏偏是这时候一扫而来,真的是伤不起啊!”王家庄的村民们,一个一个地,都披着尿素袋裁改成的雨衣,套上一顶破草帽,便冒雨跑到了自家的地里,一边通沟渠排水去了,一边忍不住抬头,诅骂着这肆虐着王家庄这片红土地的暴风雨。
王不凡安静的走在人群,听着风声,雨声,和乡亲们的唉叹声,也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浪花村这片广阔的水稻田,才刚垂了穗子,便遇上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百年洪灾。
何况,还是沿海地区的丘陵地区,从太平洋的海面上吹来的台风,加剧了自然灾害造成的损失。
倘若是往年,稻谷浪完稻花了,谁还来愁这台风天呢。那时,乡亲们还恨不得刮一场台风过来,让暴风雨为这闷热的天气减减压呢!何况,农村里的大妈大婶儿,刚好有空闲的时间,就约上一起冒雨到田垄里,拔两个才刚收口的芋头来,割一刀肥猪肉,炼一点油,回家煮一大锅大家都眼巴巴地盼着一年才吃得上的芋头饭了。
可是,今年谁也没有这份心情了。
暴风雨一直持续着,整整狂扫了浪花村这片红土地一天一夜了。
第二天一大早,暴风终于过境歇停了,暴雨也小了起来了。王家庄的村民们,又纷纷的出动了,扛起锄头,套上草帽,就匆匆忙忙的往水稻田里赶去了。
排水是第一件大事,现在的水稻,可不需要满满的一田地水泡着水稻苗,必须要及时地把稻田里的水排完出去。
“哟呵!二婶啊,你家地里的水给排完了没呢?”村里的三叔公关心的问道。
“哎!三叔公,哪有那么快呢,大水圳里的水本来就涨满了。现在,每块田里的水都还要往水圳里排,一时也排不出来那么快呢。”多话二婶急着嘴巴子道来。
“那你拿这些是干啥去啊!”三叔公往回家的路上走,刚好碰到回了家,拿着一堆木棍子和竹鞭之类的东西,又往田里去的多话二婶。
“哎!高田那边是个迎风口,昨天的台风一路带过,吹倒了一大片稻苗啊,我家的那块水稻也有一片被殃及了,所以……”多话二婶还没说完,三叔公他倒听明白了。
“哎!被风压倒过的稻苗,能扶得起来,也没多大的用处了!”年过七旬的三叔公,孤家寡人一个,好像既是哀叹自己,又像是对多话二婶她田里被压倒的水稻苗的叹息。难道他也曾经历过,田里的水稻苗被压倒一片后,最后颗粒无收的时候么?
“那也好过让它压在田里当泥巴强!能扶得起来一些,就还能多收成两斗谷呢。”多话二婶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坚定的回道。
三叔公一听,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便道:“那你去忙吧,我先回家煮饭了。”
说完,便迈着蹒跚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走了回去。
多话二婶则急忙忙地往田里搬着那堆木棍和竹鞭子去忙活了。
王不凡也出了田垌,还好自家农田里的稻禾,长得不太好,没被台风刮倒扑到地里去,只要把田里的水给排清了,就可以了。
这场大风大雨很快就过去了,可浪花村民收获的季节远远还没有结束。
过了两天,天气终于晴朗了一会儿,王不凡又着急着提前去地里拔花生了。
“哎哟!王不凡,现在的花生还不够老,你拔那么早干嘛呢!你看,全村就你一个人急着拔花生。”多话二婶疑惑地问道。
“二婶,这我知道呢,现在只能有多少,就拔多少了。你看,那场大风过后,水稻减产的就不说了,可眼看着它就快能收割了,到时肯定会比往年提前早熟。而且,一但可以收割了,稻苗肯定三五天就干枯完了,到时可光收割水稻都来不及了,哪还顾得上这地里的花生呢!何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今年的天气,太过变幻无常了,全国到处都是雨灾,再等几天,到时候,且不说忙不过来,还会不会又下大雨呀。”王不凡讲得条条是道。
“哎哟!凡儿你是读书人,讲得也有道理,还是你见识得多。”多话二婶一边和他闲聊,一边也在隔壁田里忙活着拔草。
“二婶,趁着这两三天还有空,你也把花生拔了吧!到时候晒干了,收回家里了,保准就是你的花生了,留在田里可就不好说了。”王不凡诚恳的说着。
“好的,二婶这回就听你的,我明天就去地里把它拔完了回来。”多话二婶认真的说道。
事实证明,王不凡做得是对的!
1998年6,7月份,中国的天气极速变化着,长江,嫩江,松花江流域发生了严重的洪涝灾害,全国有29个省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洪涝灾害。气候异常,持续性的降雨,让南方也遭受了一定程度的损失。
毫无疑问,浪花村在这次天气变化中,持续性地降大暴雨,也无可避免的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这时候,也正是南方水稻收割的季节,连续性的暴雨天气,给收割带来严重的困扰。
王不凡提前拔完了花生,又冒雨去地里抢收稻谷了。
那些趁着雨停歇了会儿,抢收回来的稻谷,只能在家门口,拿着簸箕凉开,而留在地里还收不回来的稻谷,也只能盼着天能快点转晴了,不然,等到了稻谷真的脱落在地里了,还盼它生根发芽啊!
而实际上,王家庄大部份的人家,都还没收到过去回来,留在田里还没收回来的花生,稻谷,已经涨满了水份,有些也在慢慢的生根发芽了。
而收回来凉在家里的呢!情况也不乐观呀,有些稻谷也开始发芽了。
这让人厌恶的雨天,什么也干不了,简直愁坏了王家庄的村民们,也让王不凡打乱了他自己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