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就是妇科诊疗室,他问出这种话很正常,可在齐振邦看来,却是准爸爸在关心未出世的宝宝。
看一眼满脸狰狞,依然余怒满满的二哥,微微叹息一声,还是保持沉默吧。
杨柳终于看见亲人了,麻木的知觉开始觉醒,扑进周诚宇的怀里嚎啕大哭,“诚,诚宇,霍云和,霍云和他……呜呜呜……他要杀死我的,我的宝宝……”
周诚宇安抚杨柳肩膀的手猛然收紧,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旁虎视眈眈的男人,半晌儿才吐出一句话:“你真是个渣儿!”
“老周……我的宝宝,我的宝宝要没了,呜呜呜……我,我怕,我不要看见他,不要……”
周诚宇感觉怀里的女人在颤抖,知道她吓坏了,温声细语的安慰:“不怕啊,不怕,老周在这里,谁也不敢伤害你的,我们这就回去,不看他了,不看他了。”
杨柳整整一都在忧虑,好不容易见到霍云和,竟然听到那么荒谬的解决办法,她都要崩溃了!
压抑的情感终于有了宣泄的口子,委屈的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鼻腔堵得厉害,话都带着哭腔,“他,他不会放过你的,他要你赔钱是,要你坐牢是真,他,他要毁你前途……把孩子打掉,他,他就……放过你……”
周诚宇瞠目结舌,霍云和是什么脑回路,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喜欢杨柳是真,相信同为男饶霍云和应该看出来了,但是,他和杨柳之间是清白的,他就算要对付自己,也不能杀死自己的孩子啊?
还是他认为孩子会阻碍他寻找幸福?可这和他什么关系?犯得着以他为借口要挟依依吗?
周诚宇简直都要被那个人渣气死了,可现在不是搞清楚什么原因的时候,依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肚子里还有孩子,这么大的情绪起伏可不校
仰头吐出一口浊气,感觉气息平稳一点了,才对霍云和冷冷地开口,“霍总,杨柳肚子里的孩子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请不要擅自做出任何决定!”
“赔偿金已经尽数到位,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杨柳面前,如果她有什么不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周诚宇临走前的眼神,让霍云和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这是炎炎夏日,夜晚虽然不再酷热难耐,但温度依然有二十六七,哪来的凉意?
可他就是感觉寒意顺着毛孔深入骨髓了。
彻骨的冰冷让他的手脚变得僵硬,话语也不利索了,“……老三,我,是不是错了?”
齐振邦没有女朋友,不知道遭遇背叛是什么感觉,也就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按照常理思考,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戴绿帽子,尤其还怀有身孕,那是赤果果的打脸。
不过话又回来,他们已经离婚了,总不能因为你的爱还没有退却,就不让人家另寻春吧?
劈腿也好,出墙也罢,都不适用在一个单身女人身上。
一心专研医术的男人本来就不善言谈,让他来安慰明显不占理的二哥,有点强人所难。
“二哥,大男人应该拿得起放得下才对,杨姐离开你是她的损失,你,你还是……”
霍云和呆滞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用情之深,更是他无法想像的。
心一沉,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安慰变得苍白,人家已经另觅良伴,他这厢明显还不肯放手,这不是给自己找虐吗?
大学毕业就回国做了医生的他,在医院这个地方看多了生离死别,每次都是女人痛哭流涕哀伤不已,男人强忍悲痛坚强不倒可一转眼,女人就坚强起来,收拾情绪重新出发,男人往往走不出悲痛,成为真正的弱者。
所以,在他看来,女人看似柔弱,实际上不然,绝对比那些故作坚强的男人强多了。
很少情绪外露的二哥此时很狼狈,他不是脆弱,他只是太过于投入这段感情,以至于杨柳都脱身而去,他还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安慰人真不是齐振邦的强项,耙耙头发,好不容易想出一个主意,看着魂不守舍的男人,心翼翼道:“要不,叫上大哥他们,我们去喝酒吧。”
委屈又伤心的杨柳被周诚宇带走了,沉浸在伤痛里的她没注意自己上了一辆宾利,等她情绪缓和下来时,才发现不太对劲儿。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的朋友都是和她一样的普通家庭,即便条件再好,开的也是宝马奥迪之类的车子,开宾利出行的人,只有陆梁一个。
微微叹息一声,到底还是他帮忙了。
当杨柳知道幕后主使者是霍云和时,当时就想去找他兴师问罪,可她没有失去理智,知道自己火气上来是什么样子,诚宇的前途还在他手里拽着,不可以轻举妄动。
好不容易捱过一晚,感觉自己能心平气和话,才动身前往霍氏集团,希望他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高抬贵手,放过诚宇。
如果此路不通,她会抛弃自己的骄傲,去找陆梁求助,但愿他看在自己和他有一半血缘的份上,不计前嫌地帮助他们。
老话得好,欠钱好还人情难偿,杨柳不认为自己和陆梁的关系可以好到理所当然的程度,所以,找他求助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走这步的。
事情这么快解决了,自己身边有这么大能量的人除了陆梁,不做他想。
这下好了,巨大的人情欠下,她这一辈子都要铭记在心,这么多年的骄傲,一夕瓦解。
不过嘛,被陆家人看不起,也比诚宇坐牢强啊,谁让自己眼瞎,遇上渣男呢。
自我安慰的杨柳一根筋地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压根没往其他方面想,诚宇的不自在她看出来了,不就是接受她哥哥的帮助,自尊受损了吗?
这有什么呀,她这么多年的骄傲都不要了,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过不去的?
周诚宇有一瞬间的尴尬,知道杨柳误会了,却不知从何起,没等他想好怎么解释呢,车子在一家粥店前停了下来。
司机先下车,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地道:“少爷,请。”
少,少爷?
杨柳讶异了,陆梁的司机不可能叫诚宇少爷,恭敬也有限度,那训练有素的模样只能是对待老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杨柳在等周诚宇解释,可他只是移开目光,不敢正视自己,当然,话也不一句。
终于,性子急的女人忍不住了,指着不自在的男人大叫:“周诚宇,他为什么叫你少爷?难道你也是大户人家的私生子?”
不怪杨柳脑洞大开,实在是太诡异了,她自己就是私生女,想当然地认为能享受这种待遇的,只能是这样的身份!
“杨姐,我们少爷不是”
周诚宇打断了司机的话,“刘叔,我们先进去了。”
锦园粥铺是有百年历史的老店,内外装修都极具明清特色,若不是招牌上有五彩霓虹闪烁,真的以为穿越回明清。
粥铺全二十四时供应各式粥品和菜,饭点时一位难求,生意相当火爆,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大厅里依然人头攒动,没有几张空位。
杨柳坐在老字号包间里的椅子上,一改往常喜欢探究古老艺术的习惯,认真审视周诚宇,那上上下下打量的眼神,弄得他相当不自在,“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不管我什么身份,我永远都是你的老同学。”
杨柳撇一下嘴,收回她那很不友善的目光,凶巴巴地道:“我一没吃东西了,早就饿得头昏眼花,我要先吃饭,你想好了再跟我,要是敢有一句假话,你就死定了!”
杨柳嘴上嚷嚷的厉害,看到什么都想吃,一口气点了五六样粥和菜,周诚宇研究的就是美食,怎么可能任由饿过劲儿的孕妇胡吃海喝?
把她勾选的菜品划掉几样,只留了一碗清淡的紫薯粥和一碗鸡汤馄饨,一个酸辣土豆丝和凉拌银耳,才让服务员快点走菜。
第一次杨柳没有怼他,因为她知道他是为自己考虑,不至于好赖不分。
倒了一杯茶水润润嗓子,粥上来了赶紧吃,肚里有粮心里不慌啊。
一碗粥一碗馄饨唏哩呼噜下了肚,杨柳打了一个的饱嗝,放下碗,摸着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地笑了。
粗俗随意的姿态和淑女一点不搭边,可周诚宇就是高兴,这明什么?明在杨柳的心里,自己不是外人!
她在那里头不抬眼不睁地连吃带喝,根本不管在一旁看着眼馋的周诚宇,直觉告诉她,这家伙有事瞒着她,貌似还不。
有胆子瞒她,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还想吃东西?想的美!
人家吃着他看着,这么不公平的待遇周诚宇一点意见都没有,做错事的人不准吃东西,这是他们之间的规矩,必须遵守。
低眉顺眼地看着毫不矫揉造作的女人,一抹柔情闪现在眼里,终于不再有外人介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