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主人的雪团闻到林婳身上熟悉的味道嗷嗷直叫,一个劲儿往她身上拱,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蹭一蹭的,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林婳饶有兴致地摸了摸雪团雪白的茸毛,抓着它两只小爪子,来回晃。
“雪团多日不见姑娘,想得很。”甘棠陪笑道,林婳这几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可把她们急坏了。幸好荀姑娘今日把雪团送回来了,要不然她们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着雪团在怀里撒泼耍赖,林婳心情也好了不少,抱起小小的毛团子,贴在脸颊上,撅撅嘴呢喃道,“雪团,我们都成了留守儿童喽。”
留守儿童是什么?甘棠不由地面露奇怪,和音笙交换了一下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柔姐姐呢?”林婳揉着雪团肚子上的软肉,可把小家伙儿羞的直打滚儿,把林婳的衣裙折腾地乱糟糟的。
“唐夫人带着荀小姐在卞夫人的院子里说话呢。”提起荀柔,甘棠笑着说道,“说起来,荀柔小姐明年就要出嫁了,到时候就该叫陈夫人了。”
“小姐,夫人找您呢。”
“找我?”林婳疑惑道。
甘棠笑着提醒道,“您忘了,昨儿夏侯夫人下了帖子请夫人小姐赏花。”她家小姐怎么就对这些事情不上心啊!只知道整日和公子们一样念书识字。
林婳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卞夫人和唐氏打着扇子不知在说些什么,唐氏身边坐着臊的满脸通红的荀柔,羞答答的。
“卞夫人,唐夫人好,柔姐姐好。”
“子姝来了,快来。”卞夫人朝林婳招了招手,看着近两日憔悴了不少的林婳,原本娇滴滴的花骨朵儿一样的小姑娘蔫巴巴的,她看着也心疼。
“夫人。”
唐氏摩擦着林婳小小的手,笑道,“一两个月不见,子姝倒是长开了不少,以后定是个美人胚子。”
卞夫人抿唇一笑,跟说自家姑娘一样高兴。林婳可比家里的几个姑娘让她省心,她早就当自家女儿一样看待了。
“嫂子来了。”夏侯渊是个粗人,娶的妻子丁氏,也就是曹操的表妹,却是知书达礼。
“这就是表哥家的四个小姑娘,真水灵。”夏侯夫人稀罕地看着俏生生的四个小丫头,喜不自禁,不知道该夸哪个才好,各有各的美。
曹宪小家碧玉,只是有些拘谨,不过礼数倒是周全。曹节是卞夫人的嫡亲女儿,娴雅端方,进退得当,很有大家风范。曹华神情稚嫩,长的挺清秀,只是有些傲气。林婳是郭嘉亲自教养的,长相就不用说了,在贵女中也是拔尖的,肤若凝脂,唇若涂朱,最可贵的是还带着淡淡的书卷气,竟是比曹节还出挑些。
“弟妹别夸这几个丫头了。”卞夫人捻着帕子,掩唇轻笑道,任谁夸了自家孩子,做母亲的都难免高兴。
“荀夫人也来了,柔姐儿也越发沉稳了,到底是快出嫁的女孩儿了。”夏侯夫人笑着调侃道。
倒把荀柔闹了个大红脸,一味地拉着唐氏。
“怎么不见寧儿?”卞夫人问道。
“她呀,跟人比投壶呢。”说着,夏侯夫人笑得勉强,比不过呀。自家姑娘也都年及豆蔻,与曹节年纪相仿,也到该议亲的时候了,可还是一团孩子气,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卞夫人笑道,“宪儿,节儿带妹妹们去玩儿吧,别拘在这儿听我们唠叨。”她们聊的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没的教坏了孩子。
“院子里茉莉,栀子都开的正好,去逛逛吧。”
曹节,荀柔,林婳这三个平常一有空就凑在一块儿玩,相比之下,和曹宪,曹华之间的关系就远了。曹华自有自己的小圈子,曹宪生性腼腆,乖乖跟在曹节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曹节才是姐姐呢。
北方人个性坚毅,胸襟直率开阔,使北方园林呈现出刚正端庄、宏伟壮阔的景象。夏侯家的院子就是北方园林的典型,没有荀家的纤浓小巧,不过倒是大气。
刚一进去,就见一群小姐们在一个亭子里投壶,围在中间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大红撒花的襦裙,鹅黄的腰带上系着一块琉璃美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大概就是夏侯渊的女儿夏侯寧。
夏侯寧跟她爹一样,喜欢舞刀弄枪,对女儿家的东西不甚了了,跟乖乖女不曹节向来不怎么对付。反而对曹华青眼有加。
荀柔自诩为林婳的大姐姐,见林婳被夏侯寜的外表迷惑了,提醒道,“夏侯寧骄横跋扈,离她远远的就好。又不什么正经嫡女,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嚣张的。”
“什么呀。”这又是什么豪门秘闻,林婳凑过去小声问道。
荀柔诧异了一下,“你不知道?”随即反应过来,郭嘉,曹操眼皮子底下,估计也没几个人敢没事在她面前嚼舌头根子,这些东西想必也不知道。
“这个夏侯寧是妾生的,后来抱到正室夫人那儿养着。到底不是亲生女儿,夏侯夫人也不好管太多。就养成了这副性子。”
林婳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样的缘由。
曹节见林婳和荀柔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笑问,“你们俩说什么呢,说这么热闹。”
“跟婳婳说夏侯小姐的光辉事迹。”荀柔一直嫌“子姝”念的拗口,就给取了个新名字。
曹节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只是悄声道,“别让人听见了。”
“放心。”荀柔一副我做事你放心的样子,把大家弄的哭笑不得。
曹节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小姐,自然也是贵女圈的焦点,毕竟自家父亲都在曹丞相手底下做事。
“走,我们去看花儿。”荀柔拉着林婳道,她最是不爱这种虚假的氛围,一个个巴巴地凑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有多熟呢,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们父亲的权势。
这个时节茉莉开的正好,轻盈雅淡,香气馥郁,荀柔便让人取了根花针,在花阴下串茉莉玩儿。
林婳没有荀柔那样坦然,犹豫道,“我们把节姐姐丢在那儿不太好吧。”
“放心吧,节妹妹对这种事情信手拈来。”
平常大大咧咧的荀柔竟然会编花冠,荀柔满意地打量自己的作品,笑问,“好不好看?”
“好看。”甘棠凑趣道。
蓁儿与有荣焉道,“我们家小姐别的不行,这些小玩意可精通了,还会编蚂蚱,蝴蝶....”
“好别致的花冠,荀小姐竟是比绣娘的手还巧些。”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来就不来的。荀柔一心躲着夏侯寧,没想到人家倒找上门来了。
“比不得夏侯小姐文武双全。”荀柔漫不经心地摆弄手上的茉莉,促狭道。说夏侯寧武功好也就罢了,这文武双全从何而来,斗大字都不识几个了,女红做的比林婳还惨不忍睹
夏侯寧似乎没听出弦外之意,洋洋得意,跟个求偶的孔雀似的。
林婳别过脸,生怕自己笑出声来,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荀柔才懒得和一个蠢货计较,拉着暗自偷笑的林婳抬脚就要离开。
“别走啊,大家都在亭子里玩投壶,一起吧。”夏侯寧自以为胜了一筹,难得好心情。
投壶?林婳有些担忧地看向荀柔,荀柔安抚一笑,其实心里也有些打鼓,毕竟自己投壶的技术也不怎么样。
“莫不是怕丢人。”夏侯寜嗤笑一声。
“去就去。”自己丢面子到没什么,要不去的话丢的就是荀家的面子。
亭子里还是如刚才一般热闹,投壶果然是一项老少皆宜的活动。
“夏侯小姐,你去哪儿了?到你了。”夏侯寜一出现,就众星拱月。
夏侯寜昂着下巴,活像只雄赳赳气昂昂,要找人干架的斗鸡。
“也不怕脖子抬折了。”林婳小声道,头昂那么高,那摔下去,脖子可不就折了。
曹节忍着笑,拽了拽林婳的袖子,这小丫头什么时候也变的促狭了,会调侃人了。
夏侯寜人品不怎么样,投壶的技术倒是不错,八只箭竟然都投中壶口。
“好厉害。”
“夏侯小姐巾帼不让须眉。”
荀柔不以为意道,“她也就投壶还上的了台面。”
“节表姐,你要不也试试。”刚赢了一局的夏侯寜满面春风,晃了晃刚得的彩头,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曹节有些迟疑地婉拒道,“还是表妹玩吧。”倒不是她不会投,只是投的不好。
荀柔暗自不忿,夏侯寜就是故意的,那她们当踩板。先是她,然后是曹节。
“我一个人玩儿多没意思啊,投壶还是人多热闹。”夏侯寜的矫揉做作让林婳浑身一抖,明明心里得瑟地要死,还非得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荀小姐也试试。”
“投壶谁能比得上夏侯小姐,我就不贻笑大方了。”荀柔婉拒道。也就只有这两个后台硬的敢直接拒绝夏侯寜,其他官家小姐只能乖乖地当陪衬,心里不高兴还得陪笑脸。
一听此话,夏侯寜更加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