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城县,白马山。
十八线小县城的徐城县一角,是连绵的白马山脉,远离县城的山脚下有着一个几万人的小镇子。
而在白马主峰之上,茂密地山林之间罕为人知的坐落着一间凋敝的道观。
因为名气不广,除了山下小镇上偶有居民上山来上几炷香外,道观鲜有人烟,就连门口石阶上都悄悄长上了青苔。
而道观正门上,挂着一副写有“白马观”三个字的牌匾。
正午当头,山间幽静地道观里,忽然传出了一道清脆而恼怒地少女声,听上去如同银瓶乍破,格外悦耳。
“师兄!你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帮观里打水去了?”
道观内,一个明眸皓齿、手持拂尘的小道姑正怒气冲冲地站在大殿中央,那小道姑五官姣好,白皙地小脸即便是生起气来,依旧让幽暗的大殿明亮了几分。
而在她面前,则是一个身穿道服,头扎道髻的年轻小道士,愁眉苦脸地束手而立,他脚边放着用扁担挑着的两个水桶,桶中清澈的山泉水荡漾着粼粼波光。
听着小道姑脆生生地质问,原本高出小道姑一个头来的小道士此刻却佝着腰,讨好似地扯了扯小道姑地袖子:
“那个……师妹,之前政府派人来说了,白马山太高,修不了自来水管,想吃水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今天我不帮观里挑水,观里都快要没水喝了……”
一开始,小道士说话本来还有点底气,结果说到一半,看着小道姑填满怒意地眸子,反倒声音越来越小了。
按道理说,自己主动帮观里挑水,应该是件值得被夸奖的事情才对,只是……
小道士偷偷看了眼面前俏生生的小道姑,心底叹了口气……
只是,师妹她……
和别人不太一样……
听到小道士的辩解,小道姑瞪着乌黑地大眼睛,甩开小道士拉着她衣袖的手:
“观里没水喝,难道我不会去挑?姜皓,现在这个时间是规定你看电视剧的时间,谁允许你偷偷去帮观里挑水的?”
说着,小道姑还伸出拂尘指了指不远处大殿墙上贴着的时间表。
昏暗地大殿中,隐约还能看到时间表上面似乎还写着:
“10:00到11:30,观看学习吃鸡技术!”、“13:20到14:00,追更最新的美剧!”……
小道士姜皓闻言,当时就要不服气,结果一对上比自己还小上一两岁的师妹,气势立马就不由自主地弱了几分,
“那啥……我不就是在修炼上没有天赋吗?凭啥别的事情也都不让我做……”
还记得当初,他和小道姑本来还是正常师兄妹关系。
然而自从五岁那年,自己在师父的指导下足足念诵了一夜道经,却发现自身的功德居然没有半分增长之后,师妹对待自己的方式,似乎就隐隐开始发生了变化……
尤其是等到师妹满了五岁,仅仅在师父的引导下诵读了一遍《大洞真经》,便初窥经意,得天赐功德五分,被师父认定为道门天才之后,便对自己这个师兄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当然,师妹并非变得对他不好,反而是……对他简直太好了!
似乎是认定了师兄在修道一途上已经不会有什么成就了,师妹仿佛母爱泛滥似地,心疼师兄到不忍让他做一点重活,甚至开始专心地想让他享受人生!
“师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小道姑慕绍敏苦口婆心地劝着姜皓,“……不要总想着为观里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姜皓不甘心地侧过头,望着大殿上供奉的三清塑像在袅袅青烟中若隐若现,“难道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慕绍敏叹气道:“师兄,你还没明白吗?你理解不了经文奥义,无法通过诵读经书获取上天赐予的功德,不是因为你天赋低,其实就是因为……蠢……”
姜皓:“???”
没注意脸色有些尴尬地姜皓,慕绍敏认真劝说道:“师兄,你就按照我的安排,努力玩游戏,每天坚持看直播,每周抽出一个小时出来跟网友交流游戏心得……这样难道不好吗?”
啥叫努力玩游戏,还要每天坚持看直播?
姜皓脸上冒出黑线。
还每周抽出一个小时出来跟网友交流游戏心得?我咋感觉你在把我往职业选手的方向发展?
姜皓黑着脸,“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抢救什么?”慕绍敏冷笑:“花了十二年才证得‘道童’牌位,这种悟性拿锤子抢救?”
姜皓脸更黑了,你是怎么做到用一脸平静的表情说这种扎心的话来的?
师妹,你不可爱了……
不过比起师妹五年便攒够功德,做下道场,祭祀上天,得证“道童”牌位,之后不到六年又证得“方士”牌位,自己似乎确实没啥抢救的必要……甚至还想再扎自己两刀!
哀怨地想了一会,姜皓忽然回过神来,道袍微微一抖,不对,我怎么能这么自甘堕落!
难道每天打游戏,累了刷视频,睡到自然醒,躺着有钱花,这种朴实无华且枯燥的生活,是我姜皓想要的吗?
不是!
难道靠别人养活,日子过得无忧无虑,不用辛苦工作,也不用看老板脸色就很快乐吗?
不是!
这样的生活,就算收获了金钱……可我失去了烦恼啊!
神色变幻半晌,姜皓忽然咬牙从道袍的内衬里掏出一本线装书,赌气似地就坐到蒲团上开始翻阅起来。
慕绍敏见姜皓坐下看书,小手不由自主地挥动起拂尘帮他驱赶大殿里的蚊蝇,但转眼瞅见姜皓手上线装书的封面,小脸当时就微沉:
“你居然还随身携带着明代有名的一代天师——张崇道注解过的《度人经》?”
姜皓仿佛没听到似地,眼神恶狠狠地盯着经书上的字,嘴里不断诵读,就差脸上写上“我要努力”几个大字!
慕绍敏一甩拂尘,上前一把从姜皓手上抽出经书扔在地上,恼火道:“做道士要有做道士的样子……整天不打游戏,只知道诵读经书、揣摩经意,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姜皓闻言不由一愣,这话听着怎么总感觉哪里奇奇怪怪的……
看着姜皓不甘心地望着地上那本经书,似乎还想捡起来继续诵读,慕绍敏不由气道:
“我说过好多遍了,让你晚上不要偷偷在月光下看书,不要那么努力刻苦的修炼,你偏不听,师兄,你能不能做点让我安心的事情?”
“嘶……”
姜皓倒吸了一口凉气,师妹究竟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三观炸裂的话来的?
“你就不能多学学别人?”慕绍敏还在恨铁不成钢地絮叨:
“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多会玩游戏!”
姜皓懵逼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不过原话应该不是这么说的吧?!
师妹你有毒啊!
慕绍敏说着说着,似乎是勾起了多年的回忆一般,竟开始簌簌地流起眼泪来,泪水在淡青色的道袍如水仙般晕散:
“我就知道你不肯听我的,哼……臭师兄,烂师兄,仗着师父死了,没人管你了,一点也不听我的话,就知道欺负我……”
看到小道姑扁着嘴开始抹起眼泪,原本坐在蒲团上的姜皓脸色终于慌了,登时腾地站了起来,笨手笨脚地试图帮慕绍敏擦眼泪:
“哎呦师妹,是师兄错了,师兄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擅自帮观里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慕绍敏一边抽泣,一边没好气地推开姜皓的手,“怎么了?现在知道自己错了?”
姜皓讪讪地摸了摸头。
没办法,理不直啊……
主要是这些年来,自己确实亏欠了师妹很多。
自从十年前,师父过世之后,自己作为观里最大的师兄,理所当然地没有承担起观里的重任,辛辛苦苦地被师妹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
这话听起来确实有些奇怪,但事实是,姜皓这个师兄的确是被师妹养大的……
这些年来,观里的所有开销基本都是靠师妹帮山下小镇的居民除妖换来的酬金,好在山下虽然人少妖也少,但他们二人住在山上,衣食住行本来也花不了多少钱。
只是姜皓每次看到这位顶梁柱似地师妹,内心总是难免有些理亏……
见姜皓终于服了软,慕绍敏噘着嘴,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眼泪,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甩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既然知错了,以后就不要再犯,还有,这个月每周两小时诵读道经的时间,缩减到每周一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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