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黄昏,王雪等人护送盐队出镇。宋大北一路上兴致勃勃地向旁人演示他新习得的王家拳术。王雪心知盐队一离开勃子镇,便可从此摆脱这个糊涂胖子,此时便也由着他吹牛卖弄。
众人走出勃子镇多时,再行至多五里便能赶到大路。宋大北得意的道:“徒儿们,这几你们待为师甚好,分别前夕为师有东西赠与你们。”王雪等人心想:你能有什么值钱东西。当下只是笑笑,却不接话。
又行了一里路程,忽见前方人影攒动,只见十来个手持短刀的梁山盗匪并排站在远处,显是等候已久了。王雪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却并未见到蠕虫蜘蛛与蝴蝶,心中微感失望:和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动武,未免太过无趣。盐队见到劫匪,纷纷停下脚步,一个盐商对李浩拱手道:“少侠,您看这……”李浩笑道:“你们别怕,只管向前走路便是。他们交给我们来打发。”
群盗中走出一人,瞪眼叫嚣道:“骡车留下!除了哈巴门的那几个人之外,其他都走吧,我也发发慈悲,留你们活口。”李浩正想开口话,宋大北却抢上一步道:“就凭你们也敢打劫我,知道我是谁吗?”群盗此时已知面前这人徒具声势却不会武功,当下不愿与他多言。却听宋大北接着道:“对付你们几个也不用我亲自动手,徒儿们,去料理了他们!”吴沉着脸道:“我们不是你的徒弟!”
只见宋大北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头盒子,道:“谁一会打的最好,我就将这个武功秘籍传给他!”李浩等人一见大惊,梁山帮群盗也是面露惊讶之色。原来他手中拿着的便是当日巴尔达交给王雪的,那勃山远家传毒药的解毒秘方。王雪将盒子拿到手后,也只和步子怡打开看过一次。盒中只有一张发黄的草纸,上面用墨水画了两棵草药,依稀可以辨出是蒲公英和鸭跖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步子怡和李浩商量多次,却始终不明白这两种草药该如何搭配如何用药,本想着待设法弄到一点毒药后再对着解毒秘方慢慢研究,哪知这秘方竟被宋大北当成玩具拿走。
王雪喝到:“还我盒子!”上前一步抢夺宋大北手中的木海宋大北哈哈一笑,竟然躲在一个盗匪身后,道:“偏不给你。”那盗匪见王雪欺近,挥起匕首向王雪腰间刺落。王雪侧身避过,挥拳将她打倒在地。身旁两名盗匪见状,齐挥匕首攻上。王雪多日前被匕首伤过一次,此时仍是心有余悸,当下不敢硬拼,只得向后退出战团。李浩等人此时也已攻上,和其他盗匪战成一团。一名盗匪去抢宋大北的木海宋大北道:“打得过我它就是你的……”话音未落,那盗匪已一把抓住木盒,抬腿将宋大北踢个跟斗。宋大北大声嚎道:“徒儿们救命啊!”见那盗匪仍有动手之意,便使出那债和尚撞钟击向那盗匪。那盗匪一拳打在宋大北头上,只疼的宋大北嚎啕大哭。
王雪又打倒一名盗匪,夺过他的匕首向痛打宋大北的那盗匪掷去。那盗匪忙低头闪避,刚一站起,王雪已欺到身前。王雪左拳虚晃一招,右腿高抬,将那盗匪击倒。宋大北见危机已过,笑着拍掉身上灰尘,摸摸王雪脑袋,道:“好徒儿,功夫不错。”王雪轻哼一声,厉声道:“你躲到骡车旁去,不准过来走动。”李浩使出一瞻猛虎式”压倒了两名盗匪,对盐队为首那人叫道:“趁乱快走!”那人如梦初醒,拎起马鞭在骡臀上猛抽一遍,大声喝驾。
群盗此时若想截住骡车已然不及,但随即想到若有木盒在手,此次外出劫道也算有收获,回去之后帮主也不会怪罪。手持木盒那人微一犹豫,慌忙向林中逃去。步子怡此时正被一名盗匪缠住无法脱身,虽见那人逃走,却也无法追赶,情急之下大声叫道:“快拦住他!”李浩拔腿便追,刚追两步脚下忽然受制,险些摔倒,低头一瞧,只见刚刚被压倒的那两名盗匪死死抓住自己脚踝,任由自己击打也不放手,竟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解毒药方。张冠华吼道:“我去追。”话音刚落,一名盗匪飞奔而至将他乒。张冠华制住那盗匪之后慌忙起身,却又被一名盗凡住去路。吴距手捧木盒那盗匪较远,虽见他逃走却也不及上前追赶。
王雪叫道:“我去追!”发足向逃走的那名盗匪奔去。一名盗匪挥刀拦截,没将她拦住。王雪闪过那一刀后足不停步继续追赶,忽见宋大北跃下骡车,也向那盗匪追去。那盗匪所逃离的方向与骡车前行的方向只略有偏差,是以宋大北很快便拦在那盗匪身前。那盗匪忽见眼前多出一人,不禁微微一惊。王雪与身后的另一盗匪便乘此时一前一后追到。王雪叫道:“宋大北你快走!”宋大北冷笑道:“我宋大北从不退缩!”仍是使出那债和尚撞钟击向王雪身后那盗匪。那盗匪侧身避过。宋大北忽地一个侧闪步,踩在那盗匪左侧,手上运出王家拳的劲力,右拳横打,击向那盗匪胸口。那盗匪没料到这浑人身上还真有一点武功,一怔之下胸口已被打得正着,火辣辣的疼。手捧木盒的那盗匪见宋大北拦在身前,心下本十分慌急,但见他却来不为难自己,反而向另一名伙伴发招,当即趁此时机继续奔逃。王雪见他逃走,顾不得不再去理会宋大北,发足再后追赶。
刚追得两步,只听身后宋大北一声凄厉的惨剑王雪蓦地的收住脚,回头一瞥,只见宋大北已被身后那盗匪逼到树下,一条左臂已被划伤。那盗匪受了宋大北一击之后心头大怒,昏黄的日光下见他面露凶光,一柄短刀直对着宋大北喉咙处。宋大北这时若想逃走也未必不可,但他头脑本就糊涂,自幼便自以为是下无敌,此时虽然命在顷刻,却仍是不知道什么是“逃”。
王雪这时若要追击手捧木盒的那盗匪,以她的功力,多半能追去上将木盒夺下,但她见到宋大北满脸惊惧的盯着那柄带血的匕首,心肠一软,便无论如何也不忍丢下他再去追赶。要知宋大北再不出息,毕竟也是一条人命,而药方却是身外之物,日后又未必夺不回来,何况那毒药又害不死人。王雪注意已定,当下低头轻叹,挥掌拍断身旁树枝,向宋大北面前的那盗匪掷去。只见那树枝如同一颗尖利的长矛,飞快地击中那盗匪头顶。王雪不等那盗匪有所动作,便奔过去抬腿将他击晕。
李浩等人这时已将其余盗匪击退,一齐围了上来。众人冷冷的瞧着宋大北,却是一言不发。宋大北见众人脸色,已知自己将事情闹大,心里慌张,怯生生的:“徒儿们,这次是师父的不是……”张冠华一拳击在宋大北脑袋旁边的那棵松树干上,将那棵树干打的一晃,咆哮道:“到这时候了你还有脸自称是师父!我问你,你拿我们的木盒做什么?”宋大北吱吱唔唔的不出话来。王雪按住王冠华的胳膊道:“别生气了,冠华,是我的不是,我不应该随便教他武功。”李浩看看前面的树林,道:“别跟着混子计较了,我们快追吧,也许能追回。”宋大北一听要追击敌人,登时来了兴致,蹦起来大声道:“好啊,我也去!”众人齐道:“不用你!”王雪指着盐队刚才所走的那条大路:“你一直往前走,即便找不到盐队也能找到你原来打工的市镇。”宋大北道:“然后呢?”王雪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忘掉这两发生的事吧。”宋大北虽然糊涂,却也知道不可能再留在王雪等人身边了,当下点头往大道上走去。想到两日来途遇盗匪,得王雪传授功夫,皆是人生中难得一遇的奇事,心情激动,转身大声叫道:“我一定好好习武,下次再见面,我一定有足够资本做你们师父!”却见王雪等人早已闪在林中不见了踪影。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林中漆黑一片,李浩步子怡虽然走惯了山路,但要想在黑夜之中跟着草地踏过的痕迹寻得敌人踪迹,终究是不可能。众人翻过一座山头,仍未见到丝毫人影。吴最先忍耐不住,一跤坐到草地上,叫道:“我们回去吧,我看多半是追赶不上了。”李浩看着前方的山头,那山头本来没有名字,后来因为梁山帮盗匪在山上安营扎寨,因此被勃子镇的镇民称为“山夷峰”。勃子镇镇民平日里出城做生意或者上山砍柴,都离山夷峰远远的,生怕遇见盗匪惹祸上身。李浩等人虽多次与群盗交手,却也不敢轻易上峰,只怕届时敌众我寡。李浩心想:再追下去只怕是要追到对方巢穴了,那时不但拿不到药方,我们也势必深陷重围。可是若不拿回药方,解药必然无法制成,又怎么对得起巴尔达的劳苦用心呢?
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忽听得身后树梢之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声音悠长可怖。众人听到这诡异的叫声,虽是热,身上却仍然泛起一丝寒意。只见不远处的树梢上飒飒摇动,一物从上而降。月光下但见这物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正是曾经被王雪击湍力虎堂总管王力杰。
众人见到王力杰,便知今夜不免又得经历一场苦战,想到王力杰上次离开之前那咬牙切齿的神情,不禁凛然畏怖。却见王力杰身后又现出一人,这人是个年轻男子,年龄不过二十岁上下,身着一身干净的素衣。吴强忍惧意,勉强露出微笑,没话找话的道:“王总管,好久不见,您带着朋友来了啊!”那人哼了一声,冷笑道:“我叫王泰脚,是力虎堂的首席大弟子!”双腿弯曲蹬地,身子陡然跃起,左腿向前击向吴胸口处,他这一招凌厉刚猛,借着这一蹬之势,力道更是大增。吴不及细想,当即使出一瞻刀滚逆施”,翻在王泰脚身后。王泰脚刚一落地立即抬右腿后踢,将吴踢个筋斗。步子怡大呼一声,欺上前去拿王泰脚手腕。王泰脚闪身绕道步子怡身后,抬腿向王雪和李浩扫去。李浩王雪同时向左侧跃开。张冠华挥拳向王泰脚左肩击去。王泰脚挥手挡住,抬腿将他踢开。
步子怡正要回身相助,哪知刚一转身,双手忽然被人拿住,只见王力杰双手死死地抓住自己手腕不放,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珠紧紧盯着自己。步子怡登时吓得魂不附体,惊惧之下大声叫道:“你放开我!”双手拼命挣扎,却哪里能挣脱得了,以前所学的武功招式一下子忘得一干二净,竟是半点也没有使将出来。王力杰嘴里发出哼哼怪笑,道:“你再不老实我对你不客气啦!”
张冠华猛地跃起,将王力杰乒在地,左手顺势拿他颈部动脉。王力杰没命的挣扎,饶是他内力过人,一时却也挣扎不开。步子怡得张冠华相助,摆脱掉王力杰,精神为之一振,当即向前一趋,与王雪一前一后夹击王泰脚。王泰脚向上纵跃,双脚一前一后击向王雪与步子怡,落地之时却再也躲不掉李浩从右攻来的一眨李浩身子跃起,飞肘击中王泰脚,大叫道:“你们真的挑选了一个很不巧的时间,我们有急事要办,没时间陪你们玩!”王力杰甩开张冠华站起身,道:“我们正在了结你们呢,谁是在玩!”见张冠华一记后滚翻纵跃起来,顺势抬腿向他击去,左手向前一横,挡住吴从左攻来的一眨见王雪落单,便潜运内力,抬手向她抓去。
王力杰上次交手王雪,是他多年来难得一见的大败,此仇岂可不报,伤好之后便即四处寻找王雪等人。今黄昏见王雪等人护送盐队出镇,便急忙找来王泰脚在镇外四处搜寻。此次于山道上相遇,倒也不是巧合。
王雪见王力杰抓到,右掌迅速翻过,一把拿住王力杰手腕。王力杰吃了一惊,没想到短短数日,王雪竟然功力大进,忙运劲回手,逆拿对方手腕。王雪于哈巴术的领悟毕竟有限,手腕被敌拿住,一时不知该再次夺位逆拿还是该运劲撤臂,当下不及细想忙挥左拳击王力杰胸口。王力杰胸口向后一缩,顺势将王雪甩出。这一招他用了全劲,满拟将王雪重重摔倒,在趁机折断她手腕。不料王雪受这大力激荡,身体虽不由自主地在空中翻过,落地之时却并未摔倒,只见她双腿一晃,便即稳稳站住。
王力杰连使三招未能占到丝毫便宜,心下躁动不安,正要发拳追击,忽见左首边拳影飞至,张冠华已从侧边攻上。王力杰猛抬左臂护身,双脚借地一蹬,身子斜斜窜出。可是他虽躲过张冠华这猛力一击,却无法再次闪身,避让王雪的拳击,只觉后背一痛,心中暗叫不妙,被王雪一拳击趴在地。他知道若立时起身,张王二人势必会有更凌厉的拳法前后夹击,于是就地向一旁滚了数圈方才起身,虽然身上沾满泥灰,模样也甚狼狈,却终于逃出战团。
王泰脚双腿连踢,将吴逼退,又转身向李浩欺近。李浩已摸清对手武功路数,知他奔近自己两仞距离时必定抬腿进攻,而且必会纵跃助力。果然,王泰脚快奔近李浩之时猛地向上纵跃。李浩早有准备,转身抬脚在身后的大松树上一蹬,身体借着这一蹬之势向后反跃。他时机算的极准,此时虽与王泰脚同在半空,身体却比王泰脚高出数尺。只见李浩左右两腿分别勾住王泰脚的右臂和脖颈处,在空中利索的接了一招猛虎式。
步子怡叫了一声好,心想若刘师兄在此,一定也会大声叫好。王泰脚脖颈处一紧,头上不出的憋闷难受,情急之下忙抬腿向上,踢向李浩胸口。李浩没料到王泰脚的脚力出此犀利,竟能迅捷地向上高踢,一惊之下忙抬双臂格挡。只是这样一来,他再也难以保持平衡,被敌手甩下身去。王泰脚一时只感旋地转,身体摇晃了一阵,总算扶住身边一棵柳树,才没晕倒在地。李浩站起身,趁他摇晃未稳之际向前沉肩撞去,将他撞倒在地。
吴笑道:“投降吧,你们打输啦!”正自得意,忽听右首树梢上一个冰冷的声音道:“谁我们输了,这一战现在才刚刚开始。”吴微微一怔,抬头望去,只见一棵参榕树上站着一个人,那人中等身高,身材却极是强壮。吴只觉这人似曾相识,一时却想不起在哪见过。但见那人双腿微晃,轻轻巧巧的纵跃下来。他与地相隔数十尺之遥,但腿上略微发力,身体便飘飘地落下地来,王雪等人瞧见,心里均觉骇异。只听那人冷冷的道:“你们的功夫很厉害,若是假以时日,日后恐怕会略胜于我,可惜啊,你们没有那么长的寿命了,可惜啊……”
吴听他言语严峻冷漠,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向后退一步,问道:“你是谁,报上名来!”那人只冷笑不答。王雪李浩却一见便知,此人是几前劫击自己的那劫匪头子,虽然那时他用黑布蒙住了面,但王雪李浩均感确认,除他之外,再不可能另是其人。王雪高声喝道:“你为什么要抓我妈妈,她和你究竟有什么仇怨!”那人哈哈大笑,道:“丫头,你眼神倒好,就是我抓的你妈妈!”吴厉声又问一遍:“,你是谁?”只听步子怡冷冷的道:“他是力虎堂的堂主,王力强。”王雪等人一听大惊,万没想到竟会在这深夜荒山之上与王力强相遇。众人均知王力强武力惊人且心狠手毒,若是与他相遇,那当真是九死一不生了。
却听王力强微笑道:“子怡,若是你现在愿意离开哈巴门,改投我们堂下,与我共度余生,我向你承诺,我今暂且放过他们一次。”步子怡心想:“难怪我们刚才那么轻松便击败了王力杰和王泰脚,原来他们是得了你的命令,不敢伤我,是以放不开手全力而搏。”心里虽然承了王力强的情,却也只铁青着脸道:“不准你直呼我的名字。”王力强仍是微笑着,问道:“好吧步师妹,你怎么?”步子怡厉声道:“别痴人梦了!我步子怡这一生只认哈巴门和刘师兄,你今便是将我打死,我也不跟你去力虎堂。”话一出口立时觉得不妥,向着身边李浩等人瞧了一眼,心想:“我既了不跟他,以他的性格,必然会将哈巴门众人一一除去,我被他打死也就算了,可是若要李浩他们陪我殉葬,那就太不值得了。”王力强脸色微变,柔声道:“子怡,别欺骗你自己,我知道你只爱我一人。”
李浩见王力强的脸色,知他立时便要动手,将脸贴近吴,悄声道:“拿出一颗流星向他射去,我们趁乱逃走!”那流星一经射出,一里之内遇物即炸,虽然火药不多,无法伤人,但浓烟滚滚加之燃烧草药的灰烬,当可阻住对手视线,趁乱逃走并非难事。只见吴脸现为难之色,低低的道:“对不住了,我没有带流星!”张冠华脸色一沉,呵斥道:“你没有带流星?不是告诉你每次出门必须带上嘛!”吴兀自不服气,撇嘴道:“我们此次出门不过是护送盐队,你觉得我们遭遇强敌的可能性有多高?”张冠华反问道:“你第一外出闯荡吗,你觉得我们不会遭遇强敌的可能性有多高?”着便在吴脑袋上重重一拍。吴嘴角一撅,捂着脑袋道:“你,你……”却也不知道该你什么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