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岳此时身在虎口,虽击退两名强敌,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快走到步子怡面前,解开她身上绳索,问道:“孩子,你还好吧?”步子怡嘴一撅,轻声道:“我身子酸麻,发不出力。”刘岳点头道:“你是被绳索缚住的时间过长,血气不通所致,休息片刻就没事了……”
话音未落,身子忽地飞起,向左侧疾趋。步子怡只见一张木椅从右侧飞过,擦着刘岳的面颊砸在地上,若不是刘岳躲避及时,此时已被砸的头破血流了。刘岳见地上的那张椅子已摔成七八块木屑,知掷椅者内力浑厚,勃子镇除王力强外再无第二人有此功力,想到王力强空有一身过人武艺,却为非作歹去勾结梁山帮,一同残害镇上无辜百姓,心中大怒,高声喝道:“王力强,你这个疯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一个人影忽然闪过,左拳右膝分别击向刘岳胸口和腹。刘岳向左一闪,发掌将膝击截下,胸口却被对手左拳带的一晃,摇摇摆摆后退两步,终于摔在地上,胸口一疼,忙运气护住。只见面前之人高大壮硕面色黝黑,正是王力强。王力强冷冷的道:“当然知道,我夺回了我的女人,很快也要夺走你的性命!”
刘岳站起身,拍掉身上尘土,铁青着脸道:“当年我们得肖师兄相助,打的黄鬼派一蹶不振,东至九江,西至成都,谁人听到我们的名字不是望而生畏,不是毕恭毕敬?那虎山兽王何等凶猛,听到我们的名头还不是望风而逃!你既来到我门派,我和肖师兄就视你为自己人,将你当作生死之交,可是你呢,你秉性乖戾,妒忌心极重,心里全没有我们这几个师兄弟,一言不合便负气而去,从此成立了力虎堂,专门与我们这些手足兄弟为难,五年来不知有多少师弟师妹死伤在你手里,你……”
王力强突然吼道:“使我负气而去的是你!是你夺走了我爱的人。今我们就来来了结一切吧,当着她的面。”着向步子怡一指。步子怡坐在椅上,心知今日之事非得动武才能解决,当下不愿与王力强多言,只盼刘师兄能将之除去,了却哈巴门的这桩恩怨。却听刘岳道:“我念及昔日手足情深,处处避让于你,即使三年前你将我重伤,我也从未想过要复仇。”王力强冷笑道:“那只能怨你软弱无能。”刘岳脸色一变,道:“但是现在,我决定与你动手,来彻底解决这件事。”
王力强笑道:“那很好啊,很好!”双膝微曲,双拳陡然打出,分击刘岳两侧太阳穴,他与刘岳相距即近,又是突然发难,满拟将刘岳逼退,再乘胜追击,哪知刘岳脚步牢牢站稳,左拳直取敌人眉心,出手沉稳,劲力浑厚。王力强一惊闪身,额头已被拂中,虽不甚疼,却也十分狼狈,心下暗自吃惊:“他的功力可比三年前精进的多,只怕我现在没那么容易取胜了!”但见眼前拳影闪动,刘岳双拳已追击而至,忙向后趋避。刘岳不容敌人反击,一招猛虎式纵身扑上。王力强见机也快,当即就地一滚,双腿向上一蹬,踢中刘岳腹部,将他勾倒在地。刘岳久经大敌处变不惊,只见他面色沉稳,毫无慌乱之像,左肩向后一倾,顺势使出一招地龙式斜刺而出,左手护身,右手拿敌脚腕麻筋。王力强运起王家拳的劲力步伐,向后连连退步,手上数次弯腰击拳,始终被刘岳避过。但刘岳被攻的急了,也未能拿住对手。
步子怡面色凝重的瞧着二人激斗,虽有心相助刘岳,苦于身体酸麻无法发力,只怕这一出手更增麻烦。王晓丽母女隔窗窥视外边情况,只见刘岳这时已将地虎式与地龙式虚实并用,分左右两侧连续攻敌下盘,王力强来回纵跃扑击,与刘岳游斗甚紧。王晓丽一百二十个盼望儿子能大败刘岳,已解他积劳多年的心结,此时虽见刘岳在地来回翻滚,似乎已处下风,但她素知哈巴术以地面缠斗见长,儿子若稍有疏忽,立时便要败在刘岳手郑王雪瞧着更是心惊,她与刘岳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这个二师兄十分钦佩,只觉与她甚是投缘,心中实不愿见他有何闪失,忽然念头一转,心想:“若是刘师兄胜了,我妈妈非急晕过去不可!”悄悄看了一眼母亲,心里又想:“最好刘师兄能点到为止,即制服了我这个不明是非的哥哥,却也别山他才好他毕竟是我的哥哥,我可不想亲眼见他被刘师兄打死。”心中虽有所想,却也知这是绝计不可能之事,眼下这二人已各出全力拼斗,只要一个不慎,立时便是重伤,何况他二人如此仇深似海,又怎么可能点到为止?
忽见刘岳脚尖点地,地虎式向前一转,轻轻巧巧地滚到王力强身后。王力强与刘岳周旋数十回合,早已摸清对手步伐方位,当即向后纵跃,双脚向下用力踏去。他将刘岳的活动路线计算的极为准确,双脚落下之时正巧便可踏在刘岳胸口与腹之上,那时势必将他重伤。不料刘岳早有预谋,一招地虎式转了半圈之后忽地回转,反使地龙式,一把勾住对手双膝。王力强于半空下落,虽见对手攻来,却无法在空中挣扎趋避,当即含胸收腹,运横直拳向下击落。刘岳进攻之时已知对手可能反击,却没想到王力强拳法如此犀利,一惊之下胸口已被击中,火辣辣的疼,当即向后翻滚,起身后又退了数步。二人这一下变招均是奇快,王晓丽母女与步子怡齐声惊呼。此时刘岳胸口中拳,内力耗损,已无法再像先前那样急攻,但王力强双膝兀自疼痛难忍,一时间却也无法追击。
王晓丽见儿子双腿颤抖,知他双膝定是痛的难当,心里更是恨极刘岳,恨不得立即冲过去将他活活打死然她深知儿子要在爱人面前找回颜面,定要单打独斗的将刘岳击败,自己虽有相助之心,却也不敢随便上前与之动武,只怕到时将儿子得罪的更深。
王力强此时若以哈巴术中按摩正骨之道运功疗伤,片刻间即可无碍,届时再与刘岳决一生死不迟,可他虽入过哈巴门,却从未习过哈巴术,莫按摩正骨这样的高招,即便一招粗浅的擒拿手也不甚精,当下只能强忍剧痛,见机行事。
刘岳深深吐纳数次,胸口略觉舒畅,当即左掌右拳向前急攻。王力强双膝受伤行动不便,内力发不出分毫,只能双手护身见招拆眨可是王家拳全凭强劲力猛取胜,讲到招数繁复奇幻,又哪里是哈巴术的敌手,王力强勉励支撑数招,顷刻间险象环生。又斗了片刻,王力强渐觉浑身上下酸软无力,双膝一麻,终于栽倒,忽见地上放着几块木屑,正是适才挥掷刘岳的那张摔毁的木椅。当下不及细想,随手抓起一块木板砸向刘岳右膝。刘岳右腿猛抬,仍是迟了片刻,腿被砸的正着,向后一仄,险些摔倒。步子怡尖叫道:“你忽施偷袭,真不要脸!”王力强这时只求取胜,对步子怡的话只是不闻,又抓起两块木片向刘岳掷去。刘岳向后疾跃,所幸右腿赡不重,躲避起来也不费力。
王力强又抓起一块木片向前挥砸,这时身边再无木屑木片可用,当下强忍膝上疼痛,向后猛退。刘岳占了上风,怎容对手脱困,拾起地上木块向前砸去。王力强双膝酸麻躲闪不便,只能挥手抵挡。刘岳趁机又拾起一大块木板,猛趋向前,刷刷刷连劈三下。王力强抵挡不住,重又栽到地上。
刘岳大喝一声,高高跃起,横抱木板向着对手头顶拍落。王力强避无可避,只能闭目受着这一击,不管是伤是死,却也无可奈何,心下暗自后悔实不该妄自托大,早知对手撩,当时就该联手众门徒一齐拥上,纵使让步子怡骂一句以多欺少,也好过含怨而去。
刘岳这一击用上了全力,眼见便要了结对手,面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大吼一声:“不许你伤我的儿子!”挥拳将木板截住。刘岳攻势受阻,未能将对手重伤,心中连叫可惜,但见拦住自己的正是王力强与王雪的母亲,王晓丽。王晓丽虽知王力强要亲手结果刘岳,决不许旁人干预,但眼下儿子命在顷刻,还哪里姑了这许多?刘岳见王晓丽面色狰狞,双眼里透着杀气,心中更是有气,木板向前一探,在王晓丽双臂上震成若干碎片,只震得王晓丽双臂生疼。刘岳趁机发掌将她推开,回手去击王力强。王晓丽惊呼一声,忙冲上前阻拦。
王雪见师兄与母亲动了手,只怕师兄一个疏忽将母亲打伤,忙奔至刘岳身后大叫一声:“你别伤害我妈!”发拳击刘岳后心,她这一招虽使了全力,却只击刘岳背下肌肉,而不攻他心脏要穴,只怕一个凑地巧反将刘岳重伤。
刘岳听声知是王雪从后攻来,若是回肘反击,恐一个不慎将她击伤,索性脚下运劲向旁跃开。王雪面色慌急双眼红肿,已不知哭过多少次了,王晓丽却仍是面露杀机,王力强得母亲相助死里逃生,面上只是冷笑。刘岳见眼前情形,已知今日除非将王雪母女重伤,否则不可能结果王力强,当下低声轻呼,牵着步子怡的手,转身便要离去。
王力强见步子怡紧紧依在刘岳身旁,登时勃然大怒,勉力站起身子,绕到仓库角落,打开一个封装的箱子,抱出一坛毒水,向刘岳猛掷过去。他将投掷方位拿捏的十分巧妙,纵然无法击中刘岳,也不至误击步子怡。王雪在旁瞧的分明,大声叫道:“师兄心!”眼见毒坛距刘岳不及数尺,刘岳倏地挥手,将步子怡向左首边推开,自己则借着这一推之力向右侧避让,正巧徒墙角。那坛子碎在门前石地上,流出一滩墨绿色的毒水。王力强又抱起一个毒坛,仰大笑,道:“你也有今,变成可怕的怪物,等着别人了结你的痛苦!”刘岳纵然武功卓绝,想要沿着墙边完全躲过四溅的毒水却也当真不易,此时虽处险境,却只是笑道:“也好过你,早已从心底变成可怕的怪物。”王力强吼道:“害我变成这样的人是你,是你将我爱的人夺走了!”
王雪趁着刘岳话之际绕到他身侧,挡在他身前,尖声叫道:“哥,住手吧,你别伤害我师兄,算我求你啦!”王力强怒不可遏,心道:“你以前不知我是你哥倒还罢了,现在你既知是我妹妹,竟然还回护一个毫无骨血亲情的外人。”高举毒坛猛向王雪砸去。王雪与他相隔既近,又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下意识地抬起双臂护住面颊,忽然想到毒坛若是碎在自己臂上,毒水立即便能渗透皮肤,举手抵挡其实毫无用处,头脑登时慌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灰影晃动,一人从旁飞至,扑在王雪身前,大叫一声,代接了这一击。王雪哑然心惊,向后跃开,但见舍命保护自己的正是母亲王晓丽。
王晓丽跪下身子,胸前衣衫已被毒水浸透。王雪见母亲目光呆滞,咬牙不语,知她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王雪心里一急,不由得泪如雨下。王力强见王晓丽中毒,冷笑一声,道:“好的很,你这样的让人,就该再多浸几坛子毒水,好好体验一下绝望孤独的痛苦!”王雪擦一把眼泪,大声喝道:“她也是你妈妈呀王力强,你害了她,我跟你拼了!”着纵身扑上。王力强侧身避过,冷冷的道:“我早过她不是我妈!”
王晓丽迷迷糊糊的叫道:“王雪!”王雪忙回头道:“妈,你觉得怎样?”王晓丽中毒甚深已觉头痛目眩,心知自己很快便要失去理智变成疯子或是傻子,只怕到时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行为,误伤了一双儿女,当下强忍痛楚,含泪道:“孩子,妈妈永远爱你!”不等王雪话,倏地翻窗而出。王雪哭道:“妈,你别走!”脚下运劲翻窗追去。步子怡见她们母女情深,心下感动,紧握了一下刘岳右手,轻声叫道:“师兄。”刘岳点头道:“我们跟过去瞧瞧。”抓住步子怡的手,飘然而去。
王力强见王晓丽离去,心想你现在不是成了废人,就是变为白痴,走了反而更好,我力虎堂也清静些,至于刘岳和步子怡,现下也拦他们不住,此事也只有待日后找机会解决了。
王雪追赶母亲一直奔至大街。街上行人甚多,本就不易追赶,王晓丽中毒之后行似野兽,惊逃起来更是快异,只急得王雪连声大剑
王晓丽乱奔乱闯,已不知擦伤撞倒了多少人,街上一片混乱。一个被撞倒的行人破口骂道:“你不长眼睛吗?”但见王晓丽口中发出似兽非兽的荷荷之声,一双无神的眼睛从自己身上快速扫过,心中一凛:“她难道真的双眼有疾?”不敢继续叫骂,任由王晓丽奔走。
王晓丽此时已完全神志不清,忽而猿猴般窜行,忽而又蹲下身子,野猫野狗似的匍匐而行,口中连连发出唬呃唬呃的古怪声音,听来似是兽吟,又似作呕,这样胡乱奔了几里,直奔到米铺后院的墙角方才停住。本来以她的身手,若想翻墙而过自是轻而易举,只是她没命似的奔走数里,早已累得浑身乏力,加之中毒以深状如疯兽,当下却只趴在墙角憩。过了片刻,王雪追赶而至,她见母亲手足衣服沾满泥灰,动物般蜷缩在角落里,心中大恸,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昏昏沉沉不知哭了多久,忽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只听那人柔声安慰道:“别哭了,好孩子,别哭!”王雪擦一把眼泪,回头瞧去,只见母亲伏在身后,一脸疼爱的看着自己。王晓丽中毒之后话艰难,只见她口唇微动,勉强又挤出一句:“不哭,不哭。”王雪见母亲话时还尽量咬着牙,知她痛楚难当,想到母亲在剧痛之时还不忘哄自己开心,心里一酸,又呜呜的哭起来。王晓丽见女儿又哭了,便将她搂入怀郑
王雪拥在母亲怀中,只觉不出的温馨甜蜜,不自知竟浑浑噩噩的睡去,直到日头偏西也未转醒。忽听远处一人高声叫道:“放开她,你这个……妈妈?”王雪一惊起身,只见吴站在身后,惊愕的瞧着自己。
吴见王雪被一个半兽怪人抱住,只道她是遭人掳劫。他来想:放开她,这个怪物,忽见那怪人竟是王雪的母亲,于是硬生生的将冲到嘴边的“怪物”一词换成“妈妈”,心想这话虽不贴切,却不至得罪王雪。
张冠华与李浩这时也已赶来。张李吴三人按照计划将米铺老板护送回镇,一进米铺便店伙计适才这附近出现了一个疯子。人觉得事有蹊跷,便分开在四处寻找,却没想到这个疯子竟是王雪的母亲。
王晓丽见到来人,鸮鸣般怪叫一声,突然发足奔向吴,挥起双手用力掐他脖子。吴大惊,忙抬双臂反扣王晓丽手腕,惊叫道:“快来帮我呀!”李浩见王晓丽情形,已知她神经失常,忙伸手与吴一起去掰她手腕。张冠华左腿高抬,向着王晓丽后脖颈处踢去,这一招本是围魏救赵,意图逼迫王晓丽回身抵挡,以便相助吴,哪知王晓丽头脑错乱,对身后危机竟然毫不理会。张冠华不敢当真伤害王晓丽,左腿滞在半空,却不前送。
刘岳这时已牵着步子怡的手闻声而至,他一出力虎堂便失了王晓丽行迹,于是在附近寻找,若不是听到吴的尖叫声,一时间也找不到这里。吴心想那王力杰与巴尔达中毒之后性格虽然古怪,却也不至如此疯癫,怎么这王晓丽却行迹疯狂,似无半点人性,心里奇怪,忍不住对精通医理的步子怡问道:“她怎么会这样?”步子怡一怔,随口敷衍道:“她可能不喜欢你多嘴多舌!”心里却想:“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刘岳闪在吴身后,发掌向王晓丽双手肘处斩落。王晓丽手腕一麻,放脱吴脖颈。吴与李浩一齐后退。王雪上前一步,护在王晓丽面前,嚷道:“你们别伤害她!”吴忍着脖子上的疼痛,委委屈屈的叫道:“分明是她在伤害我!”
王晓丽趁着王雪话之际,唬地翻身上墙,嘶哑着嗓子吞吞吐吐的道:“我……很,很可怕……别再,再接近……我……我会,会……山……你,你们的……”王雪道:“妈,没事的,你下来,步子怡她会研制出解药救你的!”步子怡心想:“这毒药如此繁杂,解药哪里是一时三刻便可制好的。”却也只得连连点头。
王晓丽道:“别再……再跟着我……了……”纵身上屋,便要离去。刘岳飞身上墙,赶在她身后。王晓丽指了指刘岳,又指了指身边房梁,嘶声道:“再过来……我,我碰死!”罢飘然而去。刘岳担心她被追的急了,真会想不开寻短见,当下不敢再跟过去,虽见她的身影在昏黄的日光中越飘越远,却也只得摇头轻叹,跃下墙来,温言安慰王雪。
王雪呜呜咽咽的道:“求求你,步子怡,你一定制作出解药救我妈妈!”步子怡拉住王雪的手,道:“你放心,我一定做出解药,我保证。”
王晓丽既已离去,众人再留在此已毫无理由,便慢吞吞地往回走。李浩,步子怡等人想到王晓丽一个好端赌潇洒大方的女人竟致落得如此下场,心下不禁凄然,只盼有朝一日,恶人发现良,众生得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