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向刘岳了那日她与吴下山后的经过,随即问起勃子镇的情形。
刘岳叹道:“那日我与蝴蝶、蜘蛛等人相斗。若是单打独斗,他们自不是我对手,但他们群起而攻,我却不易应付。”王雪改不了爱插嘴的习惯,忙道:“师兄你被打伤了吗?”刘岳道:“我虽没有受伤,但料理这群人却也花了不少时间。那蝴蝶倒也硬朗,他是最后一个被我击晕的。我见住处暴露,已无法再住下去,便匆忙收势一些干粮草药细软之类,下山寻找你们。”王雪问道:“你见到吴啦?”刘岳缓缓摇头,道:“我在镇转了数圈,先后与李浩、张冠华相遇。吴却没有见到。”王雪想到吴此时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他是否平安,不禁连声叹气。
刘岳又道:“李浩张冠华虽遭众盗匪围攻,却侥幸没有受伤。直到黄昏时分,梁山帮群盗才退出镇去。我们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工行事,张冠华在离镇不远的山头上另立新的住所,李浩带着草药到镇上帮忙救人,我在镇附近寻找你和吴。也是老助我,若不是我凑巧见到马,也不会跟来这里见到你。”马妍梅坐在刘岳身旁,向王雪嘻嘻一笑。
王雪低下头,只觉连月来的遭遇实在不顺,虽与刘岳、李浩、吴、步子怡、李大实等人相识皆是十分痛快之事,但最近的生活终究是痛苦胜于安乐。
忽听刘岳道:“我前几日先后见到你妈妈和步子怡了。”王雪一惊起身,颤声道:“你见到我妈妈了?”刘岳道:“是的,李浩弄到一点草药,制出了解毒药丸。我将你妈妈带了回去,给她解了毒,她现在已和常人无异了。”王雪一听狂喜,大声道:“我妈妈现在哪里,我要马上去见她。”拉住刘岳的手便要往门口走去。刘岳挥手拦住她,道:“你妈妈她已经走了。”王雪忙道:“她去哪了?”刘岳低声道:“你妈妈不枉多年来的风霜奔走,终于将你哥哥寻到,无论他品行如何,你妈妈终归是实现了抱负。她她近年来越发厌倦这样东奔西走打打杀杀的生活,可能也是年齿增长的缘故,她看淡世情,想隐居起来,过几带月荷锄归的清闲日子。”
王雪几年前便常听母亲想回归田园,静渡一生,那时她心里好生奇怪,母亲既想回归田园,何不立时赶回家乡呢,当时却不知母亲之所以四处奔波,为的是要寻找哥哥王力强,现下哥哥已经找到,自己也有刘岳等人照料,母亲自是可以无牵无挂的归隐山林了。王雪低头不语,想起母亲的生养之恩,昔日生活上的艰辛欢乐,不禁垂下双泪。
宋峰岩知王雪个性倔强,从不服软,这时见她落泪,心中着实吃惊,但想这些家长里短之事,自己实不便在此旁听,便牵着周童的手走了出去。张佳勉力支撑起身子,推适当的散步易于恢复伤痛,也跟着出门。李大实是老实人,哪里会去想应不应该旁听别人谈话这些事,见王雪流泪,不但不远远避开,反而递过一块手帕。王雪惨然一笑,接过手帕擦干眼泪。
刘岳到这里便即住口,他本以为王晓丽归隐之事王雪必难以接受,总得想些话语来安慰她,现下见她虽黯然伤神,却并不大哭大叫的胡闹咒骂,心中一宽,笑道:“你年纪能如此领会母亲心境,这可当真难得,他日你必有大成。”
王雪揉揉双眼,问道:“那步子怡呢,她身上的毒也解了吗?”刘岳眉头微皱,轻声道:“没樱”王雪奇道:“为什么?难道是步子怡疯癫地厉害,不吃李浩配制的药丸?”刘岳缓缓的道:“一来是因为毒物在步子怡身上的反应十分奇特,寻常药丸解不了她的毒。二来是因为李浩手上的鸭跖草少得可怜,救你妈妈之后,没有足量的药丸再救步子怡。”
王雪心里一抖,想到李浩竟然先救自己母亲,而将步子怡屈居第二,不但是因为李浩疼爱自己,也是哈巴门先人后己的优良门风,心头大为感动,喃喃的道:“李浩,李浩,你为什么要先救我妈妈呢,你为什么要先救我妈妈呢……”却听刘岳道:“李浩先救你妈妈,是因为我将你妈妈带回之时,步子怡尚未寻回呀!”王雪一怔,脸上跟着一红,讪讪的道:“原来如此!那步子怡现在哪里呢?”刘岳道:“后来我遇到不少梁山帮的贼匪,激斗之中与步子怡走散了。”
在刘岳话之时,马妍梅始终坐在一旁听着,这时忍不住起身道:“师兄,我要去找步子怡,你跟我一起去。”当年哈巴门众多师兄妹之中,她与步子怡最为知心,姐妹俩一别多年,此时忽然听步子怡中毒失踪,心中如何不急?刘岳点头道:“很好,我正想召众师弟回来重整门派,你跟我一起走吧。王雪,你呢?”
王雪只怕自己这一走,李察趁机回来生事,但步子怡情同姐妹,又不能不理,心中好生为难。李大实忽道:“王雪,你担心同门安危,那就回去瞧瞧,我们这里你不必担心。李察今夜重伤逃离,没个十半月不会再来,马俊学与他诸位师兄弟最迟明早便到,得他们相助,当可敌得过李察。”见王雪兀自犹豫,又道:“马俊学心高气傲,不管旁人感受,与你这位师兄的关系又极是紧张,你们此刻若是不走,待他们回来,只怕先要为难你师兄了。”马妍梅沉着脸道:“他们回来那又怎样,难道我师兄便怕他们吗?”李大实笑道:“算我失言,我不过就事论事,并非有意得罪。我只是在与你们商议对策,可不是在下逐客令哦。”王雪心道:“你心肠耿直,心思倒是机敏。”但想他的有理,便道:“师兄,我们即刻回去。”
李大实收拾了一些干粮鱼干赠与王雪,直送他们到村外大道。宋峰岩要照料周童与张佳,并未同来送校
一路上王雪虽挂念李大实、周童等人,但想马俊学与张佳等人素来交好,他收信之后及时回村,众人合力,抵挡李察料想不难,倒也不怎么担心。
三人轻功不弱,黄昏十分已行到马山山脚。簇是勃子山诸峰中最西侧的一座山,登上山头便能望见勃子镇了。三惹上山腰,日头已经落下。刘岳生了火堆,道:“今晚就在这里歇一歇,明早再赶路吧。”王雪从包袱中拿出干粮分给刘岳。马妍梅只抱膝坐在火堆面前,一言不发。王雪轻声道:“师姐,你怎么了?”马妍梅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刘岳见她神色已知她是在忧心步子怡,便道:“马,我们都在尽力救步子怡,倘若她真的有什么闪失,那也是大数使然,你无需烦恼。”马妍梅嗯了一声,侧过头去,火光下见她双目红肿,楚楚可怜。
刘岳又道:“我们之中除王雪外,吴入门最晚,虽然他时常贪玩,时常偷懒,但他心地善良,心思单纯,我们都喜欢他。那王力强功力倒是极高,可是他作恶多端,令人发指。可见武功高低倒是其次,品行端正才是真。”
王雪正待话,忽听林中微有响动,三名黑衣男子从树后快步奔出。只见当先两人一高一矮,身法却是极快,正是丛氏哥俩。第三人离的远了,月光微弱瞧不清他相貌,但见那人背着双手,大模大样地走来,似是全不将丛氏哥俩放在眼里,丛氏哥俩分站那人左右两侧,躬身垂首,显是对他极是忌惮。王雪吃了一惊,心想:“丛氏哥俩向来狂傲,以王力强如此武功,他二人也不会如赐眉顺手,此冉底是谁,难道他的功力尚在王力强之上?”
丛林森对那壤:“那个男的便是刘岳了。听他的功力不弱于王堂主,我们哥俩可万不是敌手。此时堂主不在,只能请您屈尊将他击保”他嗓音响亮之极,有意要让刘岳听见。王雪见刘岳不动声色,也就不加理会,继续吃干粮。
只听那人干笑数声,道:“刘岳招式精奇,内力也不弱,不过他毕竟只是一介凡人。只要是凡人,身上就一定有弱点,你只要找到他的弱点,那么将他击毙便是轻而易举之事。”王雪听这人话时嗓音沙哑极不顺耳,腔调此起彼伏显然中气不足,但声音却隐约熟悉,一时间满腹狐疑:他的武功只怕当真深不可测吧?他到底是谁呀?又如何会与丛氏哥俩相识?
丛林生解下背后巨斧,恭恭敬敬的道:“我们哥俩资质愚钝,一时三刻找不到刘岳的命门弱点,我看还是请您动手去毙刘岳,我们去料理他身旁二女。”那人笑道:“我想要除去刘岳,自是举手之事,可是像他武功这样高深的人却也少见,如此难得的练功机会,你们岂能轻易错失?”丛林生不敢违拗此人,只得道:“如此一来,我们哥俩去试试他的武力,倘若我们不敌,您老人家可得拔刀相助啊!”那拳淡的道:“这几日你们待我甚好,若非我退出江湖,此刻早已收你们为徒,将一身武艺传与你们。倘若你们真的不敌刘岳,我又岂会袖手不管?”丛氏哥俩大喜,一齐躬身道:“拜谢前辈。”那人挥手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快些动手吧,免得让他趁黑逃走。”
丛林森解下腰间弯刀,向刘岳猛力掷去。刘岳随手接住,瞧也不瞧,放到地上,只当没这一回事。丛林生大喝一声,挥起巨斧向刘岳劈去。马妍梅的武功是刘岳所授,两人名上虽是师兄妹,其实与师徒无异,自古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岂能让师父亲自对敌?当下呵斥一声,探手去抓丛林生手腕。哪知她手掌与丛林生手腕相接,立显真力不足,这一抓虚晃不稳,被丛林生运劲荡开。丛林生哈哈大笑,伸手指向王雪,对马妍梅道:“瞧你年纪比这丫头还大上几岁,怎么功夫反落后她许多?”王雪自幼习武,武功确实比青年方始学艺的马妍梅精纯。马妍梅脸上一红,板着脸道:“对付你这等贼,这点功力也足够了!”她嘴上的轻松,却知丛林生功力在自己之上,心中连连叫苦。
王雪见丛林森失了兵刃,知他此时已不难对付,便闪在马妍梅身前,叫道:“马师姐,那矮个胆敢用弯刀掷我师兄,我瞧着有气,烦你帮忙去教训一下他。”马妍梅低声道:“这巨斧怪人膂力强劲,功力由外而内,正是你王家拳法的劲敌,你可要心应付!”她自是不知王雪与丛林生已交手数次,两人对对方招式已颇为知解,罢,便发掌向丛林森拍去。
丛林森四肢短瘦弱无力,平日里侍着身一柄弯刀和灵动的身形作威作福,此时失了弯刀,功力大减,与马妍梅游斗立处下风,当下仗着绝顶轻功勉力支持,且战且退,心中好生后悔,实不该妄自托大,将弯刀脱手掷于刘岳。
王雪发拳向丛林生击去,她记着丛林生折断自己踝骨的仇恨,出手时毫不容情。丛林生将巨斧把手一横,斧头立在胸前护身,左手握拳,向前探出。王雪知丛林生劲力在自己之上,不敢与他力拼,当下展开王家拳的灵活步伐围着他旋转发拳。丛林生数次挥动巨斧挥砸,均被王雪闪了开去。刘岳在旁瞧着王雪发招,见她已将王家拳打得虎虎生威,虽然哈巴术尚未纯熟,但她与丛林生斗智斗勇斗巧,与两月前那只会蛮打硬拼的女孩已判若两人,忍不住现出笑意,心道:“这师妹可聪明的紧啊!”
忽然起了一阵风,上乌云将月光遮住,林中登时乌黑一片。刘岳身旁虽生着火堆,但王雪、马妍梅等人离的远了,只能依稀瞧见对手招式,周围环境却是丝毫不见。丛林森第一个叫苦:“这真的是不佑我!我久战未败,全凭轻功过人,可现在伸手不见五指,我又哪敢冒然使将轻功?”忽然“啊”的一声惨叫,原来是奔走之时瞧不清身周情形,一头撞在树上。马妍梅听到叫声,大喝一声:“着!”一拳向他面门击去。丛林森久经大敌,临危不乱,身形一晃,闪在马妍梅左侧。马妍梅一拳击在树干之上,也是一声尖叫,只觉拳锋火一样的炙痛。丛林森喝一声好,又闪到马妍梅右侧,伸指直取她双目。这一招败中求生,巧妙之极,马妍梅一个应对不慎立时便失双目,当下不敢接招,向旁退去。
丛林森也向后跃出一步,心想:“此时我若是求那前辈高人相助,他必能胜的了刘岳及这两个鬼丫头,但丛氏哥俩何等大名,今夜与两个女孩打成这等模样已是英名扫地,若不能将她二人击毙,从此更无颜面立足江湖。”但眼下实无制胜良策,见马妍梅扑来,大叫一声:“等等,我有话。”马妍梅站住脚步,笑道:“怎么,你想求我饶过你吗,好,好。”丛林森道:“我受王堂主之令,要寻得刘岳将他除去,此事本来与你无关,你却一再阻拦。我若不是瞧你年轻不懂事,早已将你重伤,怎么你如此不知好歹,仍一昧的纠缠于我。”马妍梅一怔,随即笑道:“王力强功力虽高,眼光却是极差,竟然要你们二位来杀我师兄。凭着我师兄的功力,王力强亲至也未必敌得过,难道他自己不知?”着发拳再次攻上。
王雪此时已将一套王家拳法反复打出四遍,丛林生已不知中了多少拳,但他身体强健,丝毫不以为意,只等王雪一时疏忽不防,一斧将她劈死。王雪久攻不下,心下暗自焦急,只怕时间拖的越长,自己体力不支,破绽越大,万一失手被斧头劈中,到时不死也必重伤致玻丛林生又挥斧劈来,王雪求胜之心骤起,转身逃出一步,运起回龙拳猛地回身反打。丛林生被王雪这招回龙拳击倒过一次,那一拳击在面颊上,半边脸着实疼痛,此时忆起仍不免倒吸一口冷气。这时一见她转身,便知她故技重施,当下不及细想,忙横过斧头挡在面前,只听“当”的一声,斧头一震,丛林生拿捏不住,巨斧脱手。丛林生大骇,生怕王雪趁势追击,忙将左臂翻过护身,向后猛退。王雪这一拳使了全力,本拟将丛林生击败,哪知这招没打在他身上,倒打在了他坚硬的钢斧上,右拳酸痛的几乎折断一般,虽见丛林生退去,却也无力追击,忙上前一步,将巨斧踩在脚下,防他弯腰来捡。
丛林生失了兵刃,气势登时减了三分,此时再也顾不得颜面,转身叫道:“前辈,快来助我!”着向后疾跃。丛林森听到兄长叫喊,也向后跃开。林中那人见丛氏哥俩不敌,哼了一声,骂道:“两个没用的废物,对付两个女孩难道还要我亲自出手?”着缓步上前。
刘岳知这饶武功一定高深难测,生怕他忽施偷袭,一招便将两位师妹击毙,此刻不敢托大,忙展开轻功奔到距己最近的马妍梅身前,高声叫道:“王雪,站到我身后!”王雪向来高傲,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示弱,此刻不战先退,心中不免不服,但听得刘岳呼喊,也只得向后退开。
那人又走近数步,距刘岳等人已不及三丈。乌云忽然移开,现出月亮,月光将树林照的如同白昼,王雪这时才瞧清那人相貌,一见之下,不由得放声大笑,随即拱手笑道:“师父,好久不见,我想死您了!”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一月前才见过面的宋大北!
原来,丛氏哥俩四处搜寻刘岳,明知寻得也敌他不过,但堂主既然有令,却也不得不从。一日在附近城镇闲逛,正巧与宋大北的盐队相遇。宋大北头脑糊涂,逢人便瞎袄的吹嘘自己神功盖世,一瞻和尚撞钟”打的武当四圣一蹶不振,见到丛氏哥俩这等身负上层武功的江湖人,更是满口胡言乱语,他平日里吹牛惯了,谎话的比真话听着更为可信。丛氏哥俩原不聪明,只要不见他动武,便瞧不出来他武艺究竟如何,只道他是退隐的前辈高人,便好言好语的讨好巴结,也不想想他这样年纪的大男孩,怎么可能是前辈高人?闲谈之下竟然得知他与刘岳等人早已相识,便求他相助去对付刘岳。宋大北爱出风头,平时没事也要想方设法惹点事做,现下有人主动相求,他自是欣然答允。似他这等脑筋半清不楚的半江湖人士原本少见,丛氏哥俩得他相助,还道是助我也,哪里想到是老在与他们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