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同时跃起,分别击出一掌,将那长椅啪的击成碎片。那文士喝道:“好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敢逞凶?”李察叫道:“你们追了我几十里,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今日爷爷我也不逃了,我们痛痛快快来做个了断!”回头抓起一个馄饨摊的馄饨架子,向那女子掷去。那女子轻轻跃起,脚尖在馄饨架一踮,身子噌地飞出,右腿向李察太阳穴踢去。王雪暗暗喝了一声好,心想:“她这手轻功可实在好看!”只见李察大喝一声,左拳击出,与那女子踢来的一腿相抵。李察甚是精壮,寻常出拳比常人踢腿更加有力,这一拳他又是使了全力。那女子登时被李察击回,身子猛地向后疾退十余尺,落地之时身子一晃,险些跌倒。
那文士脸变色,低声道:“铁人功果然了得。”李察满脸涨怒之色,吼道:“你既然知道我有此技,还敢追踪挑衅,看来今日当真容你不得!”向右首墙边那摆摊卖水盆木桶的地摊走去。摆摊那小贩急道:“喂,喂,你干什么!光天化日的要明抢吗?”李察随手将他推倒,左手抓起一个木桶向那文士掷去。那文士身子微晃,避了开去,猛听身后啊呀一声惨嚎,原来自己虽然避了开去,但那木桶余力未衰,却将身后之人砸倒。眼见李察又抓起一个木桶,那文士喝道:“这里行人太多,我施展不开拳脚,是英雄好汉的,便随我去东边草地再打。”李察冷笑道:“什么英雄好汉不英雄好汉的,我偏要在这里打,一街无良的衣冠野兽,谁来理会他们死活!”又抓起一张木椅,向那文士猛掷过去。那文士大惊,急叫道:“无关百姓快快离开,免得受到牵累……”他话未说完,木椅已掷到面前。那文士只怕自己向旁趋避,身后未及撤离的无辜百姓再受波及,当即抬起双臂捂住头脸,将尽数内功运至臂。猛听啪的一声,木椅在那文士身碎成数块,将那文士双臂打的连连发麻动弹不得。李察的铁人功何等凶残,那文士受到木椅一击竟然站立不倒,这等功力已是十分高强,王雪忍不住轻声赞道:“好内功!”
那文士又叫道:“无关的百姓都走的远些,小心他投掷碗盆桌椅!”岂知街众百姓见有热闹可瞧,谁也不愿离开,听那文士呼喝,有的也只慢吞吞地向后挪了一小步,多数人仍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那文士见众人无动于衷,暗骂他们心地凉薄,眼见自己为他们拼命,却连退出几步也不肯。
那女子喝道:“李察你别太猖狂!”右掌刺出,向李察疾奔。李察吼道:“来得好!”将一张大木桌扛在肩,向那女子掷去。那女子见木桌掷到,心知仅凭自己之能,决计抵挡不住,忙向右侧避让开来。蓦地里眼角余光一瞥,见左首后方立着一个不足弱冠的少女,又见那少女面色白净身材娇小,心想这木桌掷力何止百斤,打在这小女孩身,岂不令她命丧当场?她本来已经向旁避开,这时忙纵身跃过去,挥手抓住木桌一条腿,要将木桌拽开,心中明知此举荒唐之极,绝不可能将木椅硬生生拽住,却也只得全力为之。
那少女正是王雪。王雪见木桌掷来,双手当即运出绵手功夫,抵在桌面之,哪知李察掷力惊人,那木桌径直而来,力道丝毫不减。王雪展开轻功,随着木桌来势向疾退,双手仍是抵住桌面。眼见退到墙边,王雪一声轻呼,双臂向旁一甩,正是“四两拨千斤”的成武功要诀。只见那木桌随着王雪的一甩劲力呼地向砸在墙边,砸掉好几块石砖,那木桌早已粉碎。
那文士和那女子见这小小女孩竟有如此功力,不禁大吃一惊。围观众人更是惊得目瞪口呆,连叫好称赞也忘在脑后。
王雪前走出两步,叫道:“李察,你瞧我是谁?”李察见到王雪,心头微感诧异,说道:“又是你这小丫头!你也来与我为难了?”王雪说道:“当日在甘海村海边,我险些死在你手里,不过后来,我师兄也将你打得死多活少,算来也是为我报了仇,从前之事我们一笔勾销。你若答应我以后不再为恶,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从此谁也别再难为谁,也许我们将来还能做朋友,你说如此可好?”那文士摇头叹道:“真是个天真的傻丫头,说的尽是孩子话。李察丧尽天良,做下不少恶事,怎么能凭一句话便了却旧账?”
李察哈哈大笑,说道:“你说我伤天害理,无恶不作,是个十足的歹人?哈哈,江湖生涯本就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又怎么能算是伤天害理?我反倒觉得你们乐善好施才是伤天害理之行径呢!”那女子喝道:“胡说八道,你这人当真是不可理喻!”李察不理她,对王雪又道:“我明着告诉你,我李察只要在世一天,便要处处为恶。我要惩罚世人,替我阿姐姐讨回公道。你别指望哪一天我会去做什么乐善好施替天行道之事!”说到后一句话时,已是咬牙切齿,叹了口气,又道:“你还痴心妄想的说放我一条生路将来做朋友?哈,笨丫头,你以为今日我会放你一条生路吗?”王雪喝道:“你真是不知好歹!光天化日的,你以为这里还由得你逞凶吗?”李察说道:“我杀人向来随心所欲,可从来没理会过是不是白天黑夜。”
那女子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喝道:“你先杀我好啦!”右掌急挥,向李察猛击过去。李察左拳猛地击出,去打那女子右肋。那女子掌到中途腰身急扭,闪到李察身后,双掌连拍,在李察背猛击数下。她这一套连掌使了生平之力,满拟李察即便没有筋断骨折,也该痛极昏厥,哪知李察好端端的站在当地,身子连晃都没有晃一下。那女子吃了一惊,暗想:“铁人功果真厉害!”脚尖在李察右肩一踏,向后疾跃。李察左手伸出,一把拿住那女子右脚,将她高高举起,便要摔到地。那文士一声惊叫,飞步赶去救援,他距李察三十余步,眼见相救不及。猛然间一个牌状物急飞而至,正中李察左臂曲池穴。李察左臂一麻,不由自主地放开那女子右脚。那女子趁机跳开。李察大怒,厉声喝道:“哪个王八蛋偷袭老子!”却见一物掉落到自己脚面,定睛一去,原来适才偷袭自己的暗器是一枚似金非金的笏板一样的饰物。
王雪前一步,嘻嘻笑道:“李察,我的兵刃怎么样,打在身很疼吗?”李察哼了一声,将令牌拾起,双手握住,用力掰去。王雪一见大骇,李察膂力何等惊人,这一掰便是铁打的刀枪也得断成两截,急忙向李察奔去,要以哈巴术中的夺刃功夫抢回令牌。却见李察满面通红呜呜低吼,双手紧握令牌抖个不停,显是已用全劲。但那令牌却在李察手一动不动,不见丝毫弯曲。
这一下固然大出李察和那中年文士和那女子的意料,王雪自己也是吃了一惊。原来那令牌看似通体漆黑毫不起眼,其实是用北岭特长的领主金兑北岭四大名将的玄铁符节打造数月而成,莫说是以人力硬掰,便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刃也难以将之击断。
王雪跃到李察面前,右指直取李察双目。李察只得放脱令牌去挡王雪右指。王雪左手趁势翻,在李察右手痳筋处一捏。李察右手一麻,向后退开。王雪一把将令牌夺回,向后疾跃十余步,防李察惊怒之余忽施反击。那文士和那女子齐声赞道:“好功夫!”王雪将令牌举起,迎着日光仔细查看,见那令牌仍旧笔直,没有分毫弯曲,这才放下心来,忍不住现出笑意,将令牌放到面颊蹭了几下,得意道:“好宝贝!”
李察冷眼瞧着王雪,低声道:“臭丫头,多月不见,你的功夫大进了啊!”王雪微笑道:“有吗,我倒是没觉得。”但想自己屡逢奇遇,武功真的大进也未可知。
李察见王雪等三敌均非庸手,以三敌一自己绝讨不了好处,沉着脸说道:“总有一天,我要将你们的头颅砍下来祭奠我阿姐姐!”说罢转身便走。那文士喝道:“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一个闪身欺到李察面前。李察右拳急挥,向那文书胸口甩去。那文士双掌齐出,挡下李察一拳,右腿随即向李察腰间猛踢。李察左腿一抬,向前横踢,拼着中那文士一脚也要将他重伤。那文士心念急转:“我的内功不如他,如此蛮打我势需吃亏!”急忙向后跳开。那女子与王雪一左一右攻。王雪虽知令牌坚固,不会被李察折断,却也不敢再将令牌拿出来使用,当下使开王家拳术,空手而。李察高大健硕,由外而内的练就了一身不弱功力,但小巧腾挪矫捷之术却连寻常不会武功之人尚且不及,见王雪攻来,心知若被她纠缠住,那文士势必与那女子联攻,届时哪里还有命在?忽见那女子身后远处站着一个怀抱幼儿的妇女,忙抓起一个大水桶向那妇女掷去。那妇女见水桶掷来,只吓得双腿发颤哇哇大叫,惊慌之中连低头躲闪也忘却了。王雪惊叫道:“休想滥杀无辜!”从怀中急掏三枚令牌,向那水桶掷去。令牌远比水桶细小,掷出时也远快于水桶。只见那三枚令牌先后击在桶壁之,将那水桶打得疾晃,偏离了原来方位。李察趁王雪转身救援之际,双拳连击,将那女子打退,随即转身向身后小街逃去,转过一条街角不见了影踪。那文士大声怒喝,与那女子发足追赶,二人心中均想以李察身材之高大,混在人群中一眼便能认出,他轻功不佳,此番追赶或许能将他捉住也说不定。
王雪走到那抱着幼儿的妇女身旁,将令牌拾回。那妇女兀自心惊肉跳,见李察退去,便皱眉对王雪叫道:“我最讨厌你们这些练家子,一个个自以为了不起,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喜欢打打杀杀。”王雪一听大怒,心想:“我救了你们娘俩性命,你怎么反倒责怪起我来了?何况若不是你好事,偏要走过来瞧热闹,李察的水桶也掷不到你头!”若在一年以前,王雪必然大叫大嚷的去与这妇女争吵,但这几个月来她受到过不少挫折委屈着实不少,已磨练得颇为内敛,当即哈哈一笑,向那妇女拱手致歉,说道:“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多管闲事救你母女性命,你被水桶砸死,与我何干?”那妇女怀中抱着的其实是个男婴,但婴儿幼小尚未生出头发,王雪一时哪里能瞧清男女,她与母亲相依惯了,一见抱孩妇女便随口道是母女。那女子骂道:“小小丫头一张嘴却如此狠毒。哼,我母子俩没练过武功,你厉害,你有出息,将我们活活打死好了。”指着王雪大声向周围人大叫道:“她练过功夫,她能打,我们娘俩活该被她打死!你们快来看……”王雪怒极,心想:“你这女人当真不可理喻!”大叫道:“你以为我不敢将你活活打死吗?”挥起拳头便要向那妇女打去。那妇女嘴说的强硬,其实也真怕王雪动武,她自己尚且爱惜性命,何况自己一死了事,幼小孩儿却无人照顾,见王雪抬起拳头,惊呼一声转身便逃。
她若是不逃,王雪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适才挥拳其实只是吓那妇女一下,毕竟不便当真动手伤人。王雪见那妇女逃开,当下也不追赶,冷笑道:“我以为你当真不怕死呢!”
那文士和女子这时已慢慢走回,王雪见二人一副垂头丧气的神色便知他二人未能将李察追。那文士走到王雪身前,笑眯眯的问道:“小女孩,你的功夫很好,是谁传你的拳法擒拿法?”王雪心想:“你眼力倒是不错,能瞧出我对付李察的招法。”她不知这人是何身份,不敢直言相告,于是说道:“我的拳法是我父母传授的,我的擒拿法是我师兄教我的。”这两句话说的甚是滑头,既将师承如实奉告,又偏偏不让他知道师承来历。那女子哈哈一笑,说道:“小丫头真是冰雪聪明。”说着在王雪肩轻轻一拍。那文士知王雪是有意隐瞒师承,也不以为忤,笑问:“适才那个奸贼,你知道他的姓名和武功,那么他与你也是相识了?”这一节王雪不必欺瞒,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含含糊糊的说道:“我们……应该算是,嗯……相识。”那女子轻轻推了那文士一把,笑道:“师哥,瞧你吓坏这女孩了。”那文士轻轻一笑,说道:“你便是不说我也猜得到,你是王雪。对不对?”
王雪一怔,心道:“你果然厉害,竟然能猜到我的姓名。”随即心想:“你会猜到我的姓名,无疑是因为瞧见了我适才所使的武功。”她适才见那文士和那女子的武功路数便觉有些眼熟,待那文士猜到自己姓名,心念一动,脱口说道:“两位是文函大师兄和秦丹师姐吗?”那文士与那女子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仰天大笑。那文士说道:“小姑娘好眼力,我便是文函。”
原来王雪适才瞧此二人身法,虽觉眼熟,却一直想不出曾在何处见过,待李察逃走、那文士猜到自己姓名,才忽然想到他二人的轻功步法虚虚实实如同鬼魅,与马俊学所习的轻功显是一类。王雪当日曾听马俊学言道,他是断魂派门下弟子,门中排行第三。马俊学的同辈之中,便只有一个女子,是最晚入门的小师妹,叫做秦丹,是以王雪一想明白那女子的武功路数,便可猜到她的姓名。秦丹是带艺投师,比马俊学还要年长几岁,但按照入门先后,她仍算是师妹,排在众人之后。此事王雪原本熟知,也不以为忤,马妍梅便是一例,她比吴天年长,只因入门较晚,只能排在吴天之后。王雪猜中那文士姓名,便真的只是胡乱猜测,并无什么想法依据,她知断魂派代何掌教谢世以后,大师兄文函继任掌门之职,适才听那女子称呼那文士为师兄,便随口瞎猜,却没想到一猜即中。
文函笑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我们到前面酒馆里坐坐。”一见如故的牵着王雪的手便走。三人来到转过两条街,就近找了家小酒馆坐下。文函要了两壶酒,四个馒头和几个精致小菜。王雪也不客气,抓起馒头便吃。文函说道:“我适才瞧你相斗李察时的招数,既有凶狠的拳法,也有凌厉的擒拿卸骨之术,我当年与刘岳拆招,他所使的擒拿之术与你的手法极为相似。我听马师弟言道,刘岳近年来收了一位拳术内劲俱不弱的师妹叫做王雪,于是便猜到是你。”王雪既然猜中文函姓名,自然也知文函是如何猜到自己姓名,文函此言其实是说与秦丹听的,要她明白事情原委。
文函说道:“马师弟那日收到一封小童写的急信,看过信后他又急又怒,在房中破口大骂,当晚便要收拾包裹回渔村。他在路向我们解释了信中内容和李察之事,我知事情严重,忙召来几位师弟共同前往渔村相助马师弟。”王雪心想:“马俊学狂妄自傲,总以为自己武功天下第一,这次他不与李察单挑,反而愿与师兄弟们联手对敌,这倒是稀事一件。也算他有自知之明,不然李察还不得将他活活打死?马俊学平日里总说什么我出道以来只败过一次,若是让李察收拾他一番,让他再败一次倒也有趣,哈哈。”她向来不喜马俊学,与李察又无甚仇怨,心想让李察出手教训一下马俊学,教他知道知道天外有天也好。只听文函续道:“那日我们在村北与李察较量过一次,李察的外家功夫倒还真是了得,我们过于托大,一出手便被他打伤了两人。”王雪喜道:“马俊学受伤了?”文函说道:“受伤的二人是宋峰岩和秦师妹,好在都是皮外之伤,并无大碍。”秦丹忍不住插嘴道:“是我小瞧他了,下次再见面,瞧我怎么对付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