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扉喝道:“好你葛仁妮,你胆敢伤害我的徒儿,我不会放过你!”纵身追赶而去。王雪急道:“等等我!”展开轻功再后跟随。韩川徐春雷跟在王雪身旁。陈伟叫道:“师父们等我一下!”忙将孩子还与那妇人,发足去追王雪等人。
那妇人想到自己昨日明知理亏还一再出言侮辱陈伟,而陈伟今日却不顾性命的相救自己孩子,心中对他好生感激,正要开口相谢,陈伟已经走远。那妇人见陈伟背兀自淌血,对他更增歉意。
王雪筱扉轻功甚佳,足不停步地跟在葛仁妮身后,韩、徐二人轻功不及王雪筱扉,只凭着丹田内劲硬撑,饶是他二人内力了得,但追得久了,胸口渐觉隐隐发闷,但想仅凭王雪筱扉追敌,终是放心不下,也只得勉力跟随。陈伟早已累得大汗淋淋,脚下虚晃不稳,一来他年纪甚轻,内功欠佳,二来他背流血不少,元气大损。徐春雷回头说道:“你回去休养罢,陈伟。不然未等追她,你先已累瘫了,我们还要分身照料你。”他一开口说话,内中气息消散,登时被韩川落在身后。陈伟喘的气不接下气,无法开口答话,只冲徐春雷一笑,示意自己无碍。
五人一路追赶,不多时已追进镇外树林。王雪见葛仁妮健步如飞,丝毫未现衰弱之像,心知若照此追赶,被她落下只是早晚之事,当即从怀中摸出一枚令牌,向葛仁妮背心掷去。日光下令牌犹如利剑,正中葛仁妮腰椎。王雪这一掷力道奇大,葛仁妮登时向前栽倒。筱扉已趁这时追近数丈,拦在葛仁妮身前。葛仁妮一声怒喝,右爪向筱扉击去。筱扉施展晓夕功夫,与葛仁妮斗在一起。韩川徐春雷分站葛仁妮身后左右两侧,防她转身再逃。
王雪双拳一撮,正要前相助,忽见陈伟捧着一大束鲜蓝色的野花兴冲冲地走过来。陈伟说道:“王雪师父,我昨日送与您的鲜花其实是这个样子的,很好看是不是?我昨日要不是摔了那一跤,这花瓣也掉不下来,它……”王雪一见大喜,插口说道:“这是鸭跖草!”陈伟一呆,说道:“我只知它是野花,叫什么名字我却不知。”王雪喜道:“有了这鸭跖草,对付葛仁妮便有了指望!”原来李浩步子怡当初钻研克制勃山远家传毒物的解药,药方中唯独缺了鸭跖草一味,只因其时初冬,鸭跖草不到采摘的时节,研制解药一事便没了下文。李浩步子怡药房中草药种类甚多,王雪好动贪玩,原本懒得一一去记,但寻常草药不是绿色便是淡黄色,鸭跖草却是罕有的蓝色,王雪虽只在药房中见过一次,但却在心中牢牢记住,此刻一见便即认出。陈伟见王雪露出笑意,心头大为欢喜,忙道:“师父喜欢野花,弟子再去多采一些来。”他少年人情窦初开,此刻只关心王雪心情,反将筱扉与葛仁妮相斗这等生死大事抛于脑后。
王雪说道:“不必采了,我想这些应该够了。”说着蹲到地,将鸭跖草放在一块平整点的大石,又找来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将鸭跖草捣烂。解去勃山远家传毒物的那张药方共有十余味草药,王雪当初只随意看了一眼,此刻早已不知,即便知道,这一时间也难以凑齐,但鸭跖草确是药方中较为重要的一味,只将这一种草药拿与葛仁妮吞下未必便无功效,眼下别无他法,只好一试。王雪将鸭跖草捣烂成糊,生怕自己异想天开,难以祛毒,又从怀中摸出一瓶止血药粉,将药粉尽数洒在鸭跖草糊面。这药粉是次荒山面店中邱海波受伤,她在柜台找来用的。江湖行走难保不测,她便将此药随身携带。王雪将药糊搓成药丸。陈伟见那药丸通体灰黑,好似小孩用稀泥和成,日光照射下隐隐发着幽暗的蓝光,瞧着几欲作呕,颤声问道:“这个,这,真的是,可以吃的吗?”王雪说道:“能不能治好她我不知道,反正吃了又没坏处。”陈伟说道:“只怕她宁死也不愿吃。”王雪说道:“她当然宁死不吃了,可我偏要叫她吃下去。”
筱扉这时已渐渐落败,葛仁妮两只利爪下翻飞,在筱扉身划出数到血痕。徐春雷从葛仁妮身后攻,被葛仁妮挥爪击退。韩川趁机抢数步,一腿踢中葛仁妮右臂。葛仁妮一声尖啸,转身便要逃窜。王雪抢几步拦在葛仁妮身前,对韩川叫道:“打她承浆、水沟二穴!”承浆、水沟是人身口唇要穴,二穴受制,口唇登时麻木酸软,王雪便可趁机将药丸送入对手口中。韩川心想:“我打她承浆、水沟干嘛?”运出弹腿功夫尽攻葛仁妮双臂,要她使不出利爪相攻,却不理会王雪所喊。徐春雷闪到葛仁妮背后观察她运功招法,想要出奇制胜。
王雪摸出一枚令牌交与右手,左手握着几粒药丸,跳到韩川身前,说道:“你攻她右臂,我攻她左臂!”令牌格开葛仁妮左爪,左拳向葛仁妮唇穴位连连攒刺。但葛仁妮身材实在太高,比王雪至少高出一头,王雪运拳连攻,始终打不到她嘴唇。韩川急道:“你打她嘴有什么用?难道她的嘴能发功打你?”王雪说道:“我要喂她吃药!”百忙之中撤回攥着药丸的左手,在韩川眼前一晃。韩川立时会意,双手齐出,抓住葛仁妮右臂,左腿猛地飞起,踢向葛仁妮嘴唇。葛仁妮急忙腾出右手相隔。王雪令牌向前急伸,挡住葛仁妮右手,左手趁势猛向葛仁妮口中送去。韩川这一踢未能踢中葛仁妮唇边穴位,但葛仁妮疯疯癫癫,受到王雪韩川等人围攻,惊惶之下大吼大叫,反而为王雪造就了良机。王雪手中握着五粒药丸,其中四粒推入葛仁妮口中,生怕葛仁妮将药丸吐出,忙挥击令牌向她口中虚刺。葛仁妮失了神志,一觉有物入口便立时吞下。幸而她疯疯癫癫,不然这肮脏难闻的药丸,便是神志正常的病患也决计不肯服用。
王雪韩川一齐向后跳开,观察葛仁妮行径。只见葛仁妮服下药丸之后立时乖觉许多,望着四周呆呆出神。筱扉走过来问道:“你喂她吃了什么?”王雪正要答话,忽见葛仁妮厉声怪吼起来,面色痛楚之极,躺在地不住挣扎。韩川陈伟等人大惊,转头去看王雪。王雪不精医理,随手找来草药调成药丸,硬逼着葛仁妮服下,这时见葛仁妮如此痛苦,也吓得花容失色,但想当初巴尔达、步子怡解毒之时也是十分痛苦,想是这药丸灵验了,当下不敢答话,呆呆的望着葛仁妮。葛仁妮又挣扎了一会,忽然身体一蜷,僵直不动。陈伟惊道:“她,她……”王雪大惊之下反而冷静,说道:“她没死,她是痛晕了。”又过了片刻,葛仁妮渐渐打起鼾声,原来竟是睡了。
筱扉又问王雪道:“王医师,解释一下罢。”王雪见葛仁妮无恙,心下一宽,呼出一口长气,将自己去年随母亲来到勃子镇,后来与李浩李浩刘岳等人相识,众人夜闯山夷峰,与这疯女人葛仁妮初会等情形简要说了,于哥哥王力强一事却绕过不提,最后看着葛仁妮说道:“瞧她此刻的情形,应是解药有效了。”
又过了一会,葛仁妮悠悠转醒,睡眼惺忪的看了一会周围,轻声问道:“这是哪里?我怎么啦?你们是谁?”她容貌粗俗丑陋,声音却银玲般悦耳动听,王雪筱扉不禁一怔,陈伟、韩川、徐春雷心中为之一动。徐春雷笑道:“但凡晕倒失忆之人,好转之后首先便会如此三问:这是哪里?我怎么啦?你们是谁?果真一点不错,哈哈!”筱扉说道:“葛前辈,我是筱扉啊,那个修习晓夕功夫的小女孩,你还记得我吗?”葛仁妮喃喃念叨:“筱扉,筱扉,晓夕功夫……”韩川前说道:“还有我韩川,我是修练弹腿功夫的。”二人见葛仁妮好转,心中大喜。葛仁妮眼睛一亮,说道:“晓夕功夫,筱扉,还有韩川,我记起来啦!”韩川大叫道:“好!”右手一伸,与筱扉手掌相击了一下。徐春雷凑过来说道:“葛前辈,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春雷啊,徐春雷!”葛仁妮皱眉不答,显是觉得此名耳熟,却记不得人。徐春雷脸色微沉,说道:“我便是那个一掌劈碎你家药坛,被你大骂了一顿的那个顽劣孩童,你还为我取了一个难听的外号呢。”葛仁妮立时清醒,脱口道:“我想起啦,你是小虎羔!”韩川筱扉哈哈大笑。徐春雷也皱眉微笑,说道:“没错,我是小虎羔。”筱扉将王雪拉过来,说道:“前辈,您也许不识得她,她叫王雪。”葛仁妮一惊起身,问道:“王雪?王梓胜的女儿?”王雪说道:“葛前辈好。我是王梓胜的女儿。”
葛仁妮想到昔日情人,心头一紧,对着王雪面颊瞧了半响,说道:“真像,真像。”脸色陡然大变,一脚将王雪踢倒。韩川惊道:“葛前辈!”葛仁妮一声清啸,左爪翻过,将徐春雷抓到面前,右爪自而下向他头顶击落。筱扉见她这一爪要是击中,徐春雷哪里还有命在,左臂急忙运出晓夕功,搭在葛仁妮手腕,说道:“葛前辈莫急,有话好说!”葛仁妮反手让过筱扉左臂,食指中指直向筱扉双目插入。筱扉一惊跳开。王雪起身说道:“她只怕是余毒未清,旧疾复发啦!”起身运出王家拳法,左拳在葛仁妮背后重重一击。葛仁妮一声怪吼,转头怒目逼视王雪。王雪左拳击中之后右拳本应立时跟,但见葛仁妮披头散发双目如狼,心中登时怯了,右拳便打不出去。韩川纵身而起,右腿飞出,倒击葛仁妮后脖颈处。他与葛仁妮相距既近,这一下又是全力施为,登时将葛仁妮击晕在地。
王雪说道:“吓死我了。”只觉小腹剧痛,葛仁妮适才这一脚着实踢的不轻。徐春雷问王雪道:“她为什么会这样?”王雪说道:“她中此毒少说也有三五年了,单凭鸭跖草一味药只怕不能除尽她体内所有毒质。”筱扉说道:“我想应是如此。她头脑本就不清楚,只消稍微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毒物便即发作,又变回原来的疯兽模样。”说着除去外衣,说道:“用我这件衣服当作绳子,你们帮我将她捆缚了。免得她醒来后再出手伤人。”正要伸手去拿葛仁妮手腕,却见葛仁妮微微抬头,轻声叫道:“筱扉。”筱扉一凛,问道:“葛前辈,你感觉怎样?”葛仁妮坐起来说道:“我头好痛。”双手忽然捂住脖子,说道:“我脖颈也好痛。”筱扉王雪微微一怔,均想:“你会头痛那是因你中毒太深之故。你脖颈疼痛却是适才被人踢了一脚!”不约而同地转头去看韩川。韩川脸一红,转过头去不敢再看葛仁妮。
葛仁妮目光随意转了一圈,忽然停在王雪脸,问道:“你叫王雪吗?你是他的女儿?”王雪心头一惊,知她当年追求父亲未果,一直耿耿于心,只怕她想到往事心有所伤,又要变成疯兽伤人,忙道:“我不是他的女儿,我打死也不是女儿!”葛仁妮轻轻一笑,说道:“孩子别怕,阿姨不再伤你。你过来告诉阿姨,你的父亲可是王梓胜?”王雪不敢答应,转头去瞧筱扉,却见筱扉韩川徐春雷三人不由自主地站的远远的,生怕葛仁妮再下杀手,只有陈伟紧紧站在自己身后,只待葛仁妮动手之时能够即刻救援。王雪心道:“你们仨可真有义气!”但想葛仁妮如此可怕,跟她对答随时会有性命之忧,可也怨不得别人心地凉薄,转念一想:“若是李浩、步子怡、张冠华、吴天他们随意一人在此,这时也必会向陈伟一样守在我身旁。”想到故友,心头一暖,几欲掉出眼泪。葛仁妮微笑道:“我一次见你们兄妹,你还是个连路也走不好的小丫头呢,你哥哥力强那时候也还七八岁大小。咦?你哥哥没有同来吗?”
王雪不愿提及哥哥,岔开话题问道:“葛前辈,你怎么会和梁山帮扯关系,又怎么会中了他们的毒?”葛仁妮叹道:“那年梨宣古镇地震,镇民死的死伤的伤,街处处是断壁残骸,处处是哀嚎哭叫之声,我心地软弱,瞧不了这些,一急之下将尽数药材赠与镇民疗病,然后远走他乡,后来在山东的雪波亭中与勃山远相遇。勃山远从怀中摸出一坛墨绿色的毒药与我看,他说这是他以祖传下的毒方制成的毒药,他总嫌这毒药不够凶猛,要我帮他改良毒方……”王雪改不了插嘴的习惯,说道:“还嫌不够凶猛啊!说他家的毒药是天下第一奇毒只怕也不为过。”葛仁妮说道:“是呀。普天之下的医师钻研草药毒理为的是治病救人,可不是为祸人间,我当场拒绝勃山远所请,告诉他我即便真要钻研,也是要钻研疗毒的解药,让我研究怎样毒人害人,那是宁死不从!”王雪皱眉道:“这是你失策啦葛阿姨,那勃山远何等凶残,你如此指责他,他一定放你不过。他武功奇高,当真动起手来你实在凶险。”葛仁妮道:“你说的一点没错。我此言一出,勃山远登时翻脸,威胁我说道:‘你若是不帮忙研制毒药,那我便拿你来试毒!’说着便将坛中毒药尽数洒在我身,我头脑一晕,便失了意识,迷迷糊糊地觉得我又是被关起来了又是与人动手里了,后来我又接连做了好几场噩梦,梦见我变成了一头凶恶的野兽,唉,勃山远的家传毒药可真是吓人。”
王雪回头与筱扉韩川等人交换了个眼神,心中均想:“你做的那几场噩梦,只怕未必全是梦境!”只听葛仁妮又道:“如此迷迷蒙蒙的过了好几年,当我再次醒来,便瞧见你们了。哦,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呢,这是哪里呀?”王雪说道:“阿姨你又回到梨宣古镇了,这里是镇外东首边的树林。”葛仁妮哦了一声,微笑道:“想不到我在外游荡了十年,现下又回到故地,正是天意如此了。”起身说道:“我当年在山搭建的老茅屋,想必还在,我瞧瞧去。今日多谢你们为我解毒,咱们暂且别过罢,有事你们到山寻我。”说着便向北山而去。筱扉叫道:“前辈,你跟我们回武馆同住罢,让我来照料你。”葛仁妮摇手道:“我余毒未清,你们跟在我身边太凶险了。我一个人习惯了,不需要别人照料。劳你费心了。”
众人目送葛仁妮离去,王雪回头对陈伟说道:“我们今日能为葛前辈祛毒,那是我们五人同心之功,可不是单独某一个人的功劳。所以呀,很多时候做事情是需要众人协力的,哪怕是大侠豪士,孤身一人也难以行走江湖。”陈伟默然不语。
数天以后,次那一干横匪又闯进陈伟母亲的杂货摊。陈伟母亲颤声道:“你们又来啦!”一个悍匪笑道:“是呀,我们又来你家里抢东西砸东西啦!啊呦,你家店铺整理好了,这一次我砸点什么好呢?”又一个悍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一次拿你家一点东西,你家那小混蛋对着我们大呼小叫的,还要动手打人,我们砸了你的店那是卖你一个教训,这一次你们再敢胡闹,瞧我打断你的腿!”陈伟母亲早知这几个横匪会再来生事,心下也不惊慌,凄然道:“我们孤儿寡母不容易,你们别太残忍,为我们留一条活路。”那悍匪呸了一句,骂道:“你们孤儿寡母不容易,管我们什么事?弟兄们,见到什么便拿什么,不必客气!”话音一落,陈伟霍得从屋内走出,叫道:“你们别太猖狂,一次我放过你们,你们竟然还有胆来?”一个悍匪说道:“是呀,我们竟然还有胆来?你说奇怪不奇怪?”陈伟冷冷的道:“这一次我若再放过你们,那才是奇怪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