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仁妮脸色一变,大叫道:“你们无耻!”揉身向灵恶扑去。她震怒之余忘记自己右腿有伤,只迈出一步,便一跤栽倒。灵恶笑道:“我们原本便是厚颜无耻之人,难道你此刻方知?”
王雪面无神色地走到葛仁妮身旁,将她扶到一棵松树下休息。葛仁妮低声道:“王雪你快走,不必陪着我一起死。”王雪苦笑不答,心想:“此刻我内力未复,轻功难以施展,不休养几个时辰只怕不能康复,便是想丢下你独自逃命可也不能。”
王雪转身问灵恶道:“柏浪涛和他的息壤神草呢?”灵恶说道:“息壤神草我们已经抢到手了,现下已派人送到安稳处所。柏浪涛却被他逃了,我们想要追杀他可也不急这一时。”王雪说道:“很好,很好。”最后一个“好”字说出,忽地欺到狂恶身旁,一招“后弯拳”向他胸口袭去。她双拳难敌四手,又背负葛仁妮多时,失了大半体力,心想唯有忽施偷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有微末胜算。狂恶见王雪拳至,大叫一声,左掌急挥,挡在自己胸前,右掌向王雪左肩抓去。王雪招式一变,一招回龙拳反向灵恶头顶击去。灵恶见王雪这一招气势汹汹,只怕自己内力不足难以抵挡,忙向后跳开一步,避开王雪拳锋,右腿飞起,向王雪胸口踢去。王雪向后跳开,猛听背后风声有异,只是狂恶从后偷袭。她知狂恶内力过人,只怕自己内力未复难以抵挡,只得硬着头皮向灵恶方位趋避。灵恶见王雪闪到自己面前,左掌迅速一挥,无声无息地拍中王雪左肩。王雪啊呀一声尖叫,向后疾退数步,只觉左臂酸痛,好似灌了铅,连抬起也十分费劲。
狂恶冷笑道:“臭丫头,你若是聪明,现下赶紧一头撞死,不然落在我手里,我将你全身的骨头一根一根的打断。”这等恐吓之言王雪听得多了原本不惧,但想以恶人帮之凶狠行径,狂恶必然说到做到,不由得全身汗毛直竖,脸色跟着显出惨白颜色。灵恶恶见王雪神色,知她心中害怕,狠狠的道:“便是将你的骨头打断也难解我心头之恨!”王雪叫道:“你还想要我怎样?”灵恶叫道:“还多说什么,到时你自然知晓!”猛地跳到王雪面前,左掌搭在右掌之,向王雪眉心拍去。王雪左臂兀自酸痛,但见灵恶这一招势道凶猛,心想仅凭一条右臂决计抵挡不住,只得强自忍耐疼痛,将左掌搭在右拳,去抵灵恶右掌。啪的一声拳掌相较,王雪一下子被震倒在地,双臂登时失了知觉,头脑也跟着一阵眩晕,隐隐约约的听狂恶言道:“抓活的,我要她亲眼见到自己是怎么死的。”王雪暗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王雪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交谈,只感凉风吹拂,身有寒意,睁开眼来,只见一轮明月从云雾中现出,原来已是黑夜。王雪待要站起,忽觉自己双手双脚均已被绳索缚住,这一来心头大惊,急忙运劲挣扎。她内力浑厚,再坚韧的绳索也能震断,哪知此刻她运出全力,身绳索吱吱作响,竟是纹丝未动。王雪待要再运劲挣扎,忽听身旁不远处葛仁妮的声音说道:“别费力了,这绳索是双份牛皮条绞成的,你力道再大也挣脱不了。”
王雪定了定神,见自己被缚于一座破旧的院落中,侧身瞧见葛仁妮被捆缚在院中另一角,见葛仁妮无恙,先宽心了一半。葛仁妮说道:“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我见你睡了那么久,还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王雪浑身酸麻,微觉头晕,随口问道:“我睡了多久?”葛仁妮说道:“整整一天一夜。他们将我们抬到此处,很快便要来处置我们了。”王雪向四周望去,见这小院十分粗陋,只是四方矮墙围出的一片草地,当中只有两三张桌椅,心中疑惑,又问道:“我们在哪里?”
话音一落,大门吱嘎一声开了,几个面色凶残的大汉走进。王雪认出这几人便是几天前在陈伟家中抢砸,后来被韩川阻拦,被自己三言两语哄走的那几人。为首那人走到王雪面前,不由分说,啪啪啪啪在王雪面颊打了四记耳光,叫道:“死丫头,你骗得我好啊!”说着又在王雪腹重重打了两拳。
王雪手脚被缚难以动弹,空有一身武艺却只能干瞪眼挨打,这是她生平从所未有过的大耻,当下沉着脸说道:“我哪里骗你了?那日我说我与灵恶地恶他们是过命的交情,这话确是实情,他们好几次差点杀了我,难道不过命吗?”那人一怔,咬牙切齿的道:“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王雪说道:“那是你以为!你自己蠢笨,可怪我不得。”那人恨恨的道:“待会狂恶大人自有办法折磨你,你等着跪地求饶罢。”走到房屋中央位置,和几个同伴生火烧水。
王雪心想:“莫说我哈巴门曾得罪过你恶人帮,单是那日雪山一事,你们只怕也放我不过。被你们这些禽兽捉住,能痛快去死只怕也是奢侈之事,我得想法子逃走才好。”四处环顾一圈,只盼能找到什么带有尖刃的饰物能趁敌不备之时悄悄割开绳索,蓦地里只见自己的四枚令牌放在身旁不远的矮桌。令牌不是利刃,但牌头有尖,也许能刺破绳索,此际也只得勉力一试。王雪侧躺在地,悄悄向矮桌滚去,只滚出两圈,灵恶推门走进。王雪知灵恶狡诈多疑,自己这点小心思他一眼便可瞧破,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缓缓坐起身子,更不向矮桌方向瞧一眼。
当先进门的那几个凶残大汉忙站起身,躬身叫道:“灵恶大人。”灵恶向那几人摆摆手,也不来理会王雪,径直走到葛仁妮身旁,斜着眼说道:“我们将你掳来是为了什么,我想你应该知晓。”葛仁妮凛然道:“息壤神草百年难遇,岂能落在你们手中?”灵恶说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我也不必多费口舌。我要你以息壤神草为药引,开一张药方出来。待我们服用之后功力大增,少不了你的好处。”葛仁妮闭目不答,心想:“待你们功力大增,只怕第一个便将我杀了。”灵恶见葛仁妮神色冷漠显是不信,又道:“我恶人帮的承诺从来都只是信口胡说作不得真,但这一次我的承诺确是千真万确。”葛仁妮轻声问道:“这一次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们?”灵恶正要答话,狂恶忽地夺门闯入,气急败坏的道:“臭女人,此事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不然有你好看!你快快开一张药方出来!”葛仁妮惊怒之际反而微微一笑,说道:“我若是开出药方,你们立时便会要了我的小命,我若是闭口不言,也许还能多活几天。”
狂恶大怒,举掌便要向葛仁妮头顶劈落,蓦地里心念一动,转头瞧了王雪一眼,说道:“现下你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乖乖的开一张药方,要么我便将这王丫头活剐了。”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枚鬼头镖,迎空虚划两下。王雪忙转头对葛仁妮道:“不论这药方你开不开,这两个恶人一定不会放过我,阿姨你千万别信他们!”灵恶抬手一镖,正中王雪左小腿处,喝道:“再啰嗦我割了你的舌头!”
葛仁妮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息壤神草是百年不遇的奇药,我从未亲见,更不知它的药性。你若是想要药方,总得解开我捆缚,将息壤交与我钻研一番才可。或许以我之能,钻研不出药理。”灵恶一听,脸色登和,解开葛仁妮手脚的绳索,说道:“你若是胆敢耍花招,我立时杀了臭丫头!”
王雪心想:“恶人帮从到下人人功夫不弱,他们现下已如此凶残,服用神草之后更会暴虐成性,到时他们第一个要残害的只怕便是我刘师兄,跟着便是胡静、孙跃、李浩、步子怡等师兄师姐。那我不岂不也成了残害同门的帮凶?”忙道:“葛阿姨你别管我,我便是立时死了也不能让他们得到神草和药方!”葛仁妮轻轻一笑,转头对王雪低声道:“你是王梓胜的后人,便只冲这一点,我也不能不救你。不然我死后无颜面对梓胜。”问狂恶道:“我真的想不明白,你恶人帮的势力已是如此广大,世间已无人胆敢招惹你们,你们为何还要得到神草以助功效?”狂恶笑道:“瞧你说的,自古以来只有人觉得自己功夫不济,可没有谁会嫌自己武功太高。我们做的是烧杀打劫的营生,最怕遇武功更高的。你别废话了,快快钻研药理。”
灵恶走到角落里,将从柏浪涛那夺来的木盒捧出来放到桌,说道:“相关的药理书籍和草药我们早已备齐,连水都早已烧好。”葛仁妮惨然一笑,走到桌边,捧起木盒,心想:“我半生苦苦研习药理,为的是多救世人,可这十余年来却总是被迫害人!那勃山远要我研制毒药,你们恶人帮要我开药方也是要害人。我……”
忽听身后墙一声清啸,转头一瞧,只见柏浪涛纵跃而下,软剑晃动,喝道:“狂恶,我来寻你啦!”
狂恶笑道:“你早已是我的手下败将,还来寻我作甚?”柏浪涛喝道:“我有胆前来,自然有取胜之法,你废话少说,再来与我一战!”狂恶冷笑道:“有什么好战的,再来几战也同样是你落败。”
柏浪涛之前与灵恶狂恶两大强敌相斗,以一敌二占了下风,左臂中了狂恶打出的一枚鬼头柏,将装有息壤的木盒掉落,被灵恶抢到。柏浪涛眼见难以取胜,只得停手罢斗,转身而逃。他自负剑术过人,眼见到手的神草被人抢走,越想越不甘心,处理好左臂伤口后便急着回来寻仇。他是报仇心切,倒并非真的有什么取胜之法。
柏浪涛说道:“倘若单打独斗,你们无一是我对手!”狂恶说道:“倘若单打独斗,你也未必赢得了我。不过我们可不会依着江湖的那些凡俗老套的臭规矩与你单挑。”说罢,两枚鬼头镖向柏浪涛胸口急射而去。灵恶见狂恶出手,跟着掷出几枚鬼头镖。柏浪涛长剑急甩,将几枚鬼头镖弹到别处。
其中一枚鬼头镖正钉在王雪身旁的矮桌腿。王雪忙靠近矮桌,瞅准镖利刃位置,去刮自己手绳索。那鬼头镖虽然甚是锋利,但飞镖细小,又大半嵌在桌腿里,露在外头的利刃只有一两寸。王雪背靠矮桌,瞧不见手情形,双手贴在在镖剐蹭了好半天,一双好好的小手被刮出数条血柳,最后总算刮断了一道绳索。王雪运劲挣断手绳索,又将缚在双脚的绳索解开。她四肢被缚良久,这时已接近麻木,但功力已能运出七八成,当下拾回令牌,一招“声东击西”向灵恶打去。
灵恶的几个手下见王雪脱逃,纷纷叫嚷着守在灵恶身前,有的摸出随身短刀向王雪砍去。王雪双令连连攒刺,将来敌利刃一一打掉,又接连打中几人后脑,将他们击晕在地。
灵恶一声怒喝,跳到王雪身旁,使出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夺她手令牌。恶人帮干的是抢夺之事,帮中下于空手夺白刃的功夫练得颇为纯熟,即可用于阵仗,亦可夺去财物。王雪一招不慎,右手令牌险些脱手,当下不敢怠慢,招式一变,使出刘岳所授的哈巴术与灵恶游斗。
那边狂恶与柏浪涛相斗的更是恶猛。狂恶左手短刀右手飞镖,时而跳到远处使鬼头镖奇袭,时而忽然欺到柏浪涛身边使短刀直攻。柏浪涛久攻不下,心中更觉大怒,他本是霹雳火脾气,相斗多时不免心中急躁,左臂伤处更是隐隐作痛,心想:“恶人帮名不虚传,此人果真有些手段,我当真小瞧他了。”招式变为守式,要先瞧清狂恶招式的破绽再伺机反攻。狂恶见柏浪涛只守不攻,只道他是怕了,陡然间又欺近数尺,短刀交与惯用的右手,刷刷刷向前急劈。
柏浪涛手中的软剑比之狂恶的短刀长了一尺有余,虽然占了尺寸的便宜,但他手中软剑甚是柔软,对付王雪的令牌实是大有成效,但与狂恶的短刀近身缠斗却不大好使,所谓鞭长莫及便是此理。柏浪涛软剑急甩数圈,隔开狂恶短刀,心头一横,大叫道:“我得不到神草,你也别想得到,我杀了那女人!”长剑一挥,向葛仁妮奔去。
葛仁妮大惊,忙道:“你打不过对手,杀我作甚?”话音未落,柏浪涛软剑已刺到胸前,急忙抬起木盒抵挡。柏浪涛招式一变,软剑向葛仁妮左肩削去,在她肩划出一道伤口。幸而他换了软剑,不然这一剑非将葛仁妮左肩砍下。葛仁妮厉声尖叫,转身便逃。
柏浪涛待要挥剑再攻,狂恶已挥刀从背后袭来。柏浪涛横过软剑抵住狂恶短刀,右腿忽地飞起,将脚边正在火堆烧着的一壶开水向葛仁妮踢去,正砸在她头顶之。只听葛仁妮大声哀叫,那一壶开水哗啦啦的淋了满头。葛仁妮当即栽倒,湿漉漉的头顶丝丝冒着白气。
王雪怒喝道:“柏浪涛,你不是人!”转身便向柏浪涛攻去。
柏浪涛正与狂恶拆招,忽见王雪从后攻来,心中不由得大声叫苦,向旁跳开,抬腿踢开王雪攻来的一招,凛然道:“臭丫头枉自名门之后,竟然想与恶人帮之人联手敌我!”王雪红着脸不答,运出王家拳术的劲力向柏浪涛猛攻。
狂恶心想:“有这臭丫头相助,我正好借此良机除掉这剑人。”当即闪身封住柏浪涛退路,与王雪双战柏浪涛。
灵恶摸出一枚鬼头镖,瞅准柏浪涛胸前心脏处,正要发射,忽听身后一声兽吼,心头一震,急忙将头转回,只见葛仁妮野兽般趴在地,双眼通红目光凶狠,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饶是灵恶见识匪浅,月光下陡然见到葛仁妮这副模样,心中也不禁打了个突,厉声道:“你这臭女人,在这里故弄什么玄虚?”葛仁妮一声尖啸,猛向灵恶扑去。灵恶自见葛仁妮那日,便觉她是温雅女人,万料想不到这女人竟会忽然变得如此粗暴。他震惊只是瞬间之事,葛仁妮却已扑倒面前,手中扣着的鬼头镖眼见不及打出,右掌急忙向葛仁妮胸口拍去。葛仁妮右爪一挥,登时在灵恶掌抓出三道血柳。灵恶一惊收手,骂道:“臭女人,你敢抓我!”葛仁妮一声怪吼,抬手又是一爪。这一次灵恶有了防备,见葛仁妮抓到,忙向后跳出一步,岂知葛仁妮似乎料敌机先,身子当即向前探出,手臂跟着向前长出三尺,又在灵恶胸口抓出一道伤口,将他胸前衣襟抓的稀烂。
王雪狂恶柏浪涛三人同时收招跳开。柏浪涛惊道:“她怎会变成这样?”王雪皱眉嚷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她余毒未清本就受不住刺激。”狂恶奇道:“什么神药有如此强效,竟能使人于瞬息之间变成高手,我若是服用此药,那当真,当真是……”王雪道:“你也疯了是不是?这毒药古怪之极,你若是服了下去,它会将你的周身经脉变成云南米线的!”狂恶问道:“你有办法让她清醒吗?”王雪说道:“我若是有法子,她早清醒了,还用等到此刻?”
狂恶见葛仁妮已疯,开药方一事已不能办成,好在天下又不只有葛仁妮一个名药师,只要息壤在手,日后去求教别的郎中药师也是一样,转身去拾掉落在地的木盒。柏浪涛喝道:“你休想得逞!”长剑一甩,又与狂恶斗在一起。
那边灵恶不是葛仁妮敌手,片刻间身衣服已有好几处被抓毁。灵恶大怒,心想:“我今日败在一个女疯子手中,那实在是丢尽了脸!”但眼下实无必胜良策,只得向后疾退,咬牙切齿的道:“今日之事没完!”跳到墙逃开了。
葛仁妮见灵恶逃走,也不追赶,头颈一转,正巧与王雪目光相对,低吼一声,又向王雪扑来。王雪早已见惯了葛仁妮这副模样,惊慌之下反而镇定,大声道:“葛阿姨,我是王雪,我是王梓胜的女儿呀!”葛仁妮一听“王梓胜”三字,浑身一颤,果然停步,对着王雪呜呜低吼,却不再前。王雪心想:“你在这里老实呆着,即便两不相助那也很好。”见狂恶与柏浪涛围着装有息壤的木盒来回转动争抢,大叫一声,奔过去加入战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