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沫看着他的眼睛,压下心里翻滚的千层浪,一字一顿:“我、不、知、道。”
叶淮止笑道:“宋沫,别骗我。”
宋沫道:“我不记得,不知道。”
他轻笑一声,站直身子,道:“你还是不信我。”
宋沫心想,你这些问题,她是真的不知道答案。
宋沫道:“我问过你,能不能相信你,你自己说的,让我别信。”
叶淮止转过身,背对着她,道:“你还是信了一些的,否则现在你就不会在这里。”
宋沫眼皮一跳,道:“你什么意思?”
叶淮止慢悠悠的道:“别紧张,你会信我带你出海,是因为你以前确实说过想出海玩,只不过你从来不记这些事,从前是,现在也是。我对你说过的话,你对我说过的话,大多都不记得。”
宋沫莫名有些心虚,她摸了摸鼻子,道:“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
他背对着宋沫,看不见脸上的神情,但她能感受到,他心情不好。
也是了,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却没得到预料中的信任,而这人可能还是他在意的人,谁能好受。
叶淮止出了舱房,宋沫也没拦他。她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食物,心里有些堵。
她怎么能信叶淮止?她什么都不知道,谁敌谁友?她只知道叶淮止伤了她,就算他现在给出解释,但阴影已经留下。
心理学上说过,一个人,若是对另一个人太好,好的像春风拂面,像温热水流,那么,他可能不是真的对你好,或许,是愧疚,是利用。
理智告诉她,决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或许她该谢谢现代那些人,让她的心智过早成熟,能够忍受一切,甚至是这样一个完全陌生、危机四伏的世界。
她不知在舱房里坐了多久,直到昭煦来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昭煦道:“小姐,外面在捕鱼,您要看看吗?”
宋沫点点头,抬步走出了舱房。
甲板上站着三四个人,都是当地的渔民,他们手里拿着渔网,一点点的往回拉。
叶淮止就站在舱房外的船舷边,见她出来,便向她走来,好似一切都未发生。
他在宋沫身边站定,道:“这些网是昨夜撒下的,今日早上来收,打上来的鱼比陆上的新鲜。”
宋沫没说话,仍旧看着那些人。
叶淮止倒也不在意,他又道:“等他们收完网,我们就回去。期间你可以边吃海鲜,边看看风景。”
宋沫低了头,道:“叶淮止,回去后,我们保持好距离吧。”
一言已出,昭煦有些讶异的看着她和叶淮止。
叶淮止却似乎意料到了,他没有惊讶,也没有生气。
宋沫继续道:“我需要时间,把事情弄清楚。”
“好。”叶淮止浅笑,道:“但我只给你一个月。”
“够了。”宋沫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道:“还有一事,我想推迟婚礼,至少要等我恢复记忆。”
叶淮止从容道:“当然。”
宋沫看了眼他,转身向那些渔夫走去。昭煦见状,立刻跟上她。
一群海鸟从上空飞过,其中一只向着船飞来。
昭煦听见翅膀破空的声音,转头一看,就见一只大雁向她飞来。她皱了皱眉,伸出手臂,让那只大雁停在她的手臂上。
昭煦道:“小姐。”
宋沫闻言,回头看她,却发现她从大雁腿上取出一张纸条,递到宋沫面前。
宋沫接过,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的神情怪异,便迅速打开了纸条。
纸条上只有潦草的四个字:出事,速回。
这是宋寒亭的字。
宋沫道:“去通知船夫,马上回航。”
昭煦道:“是。”
说完,她转身,快速跑开。那只大雁在空中回旋了一圈,转眼没了踪迹。
宋沫站在原地,一时间乱了头绪。
昭煦很快便回来了,她道:“小姐,船夫已经掉头了,但现在回去,也要一个时辰。”
宋沫沉思片刻,问道:“叶淮止呢?”
昭煦犹豫道:“应该在舱房。”
宋沫看了眼正在降帆的渔民,没说什么,转身进了船舱。
正如昭煦所说,叶淮止坐在一间舱房内,面前摆着一套茶具,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小火炉,炉上正烧着水。
见她进来,他也只是抬头看了眼,并不说话。
宋沫道:“叶世子好算计。”
叶淮止将烧开的水壶拿下,掀开壶盖,放在一边,等水变温。
闻言,他也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情,道:“我只不过做了我应做的事。”
宋沫冷笑一声,道:“是,叶世子不过遵守承诺,带我出海罢了,至于出海会发生什么,并不是叶世子应该考虑的事。”
叶淮止只是一笑,也不反驳。他拿出两个茶盏,倒水洗净,又从一个木盒里取出一包茶叶,用茶匙拨了一些茶叶,放进茶盏。
见他不言,宋沫又道:“叶世子是否也和那些人一样,瞧不起女子?”
闻言,叶淮止放下了手中的茶具,抬起头,看她,道:“我从未小看你。”
他微微一笑,道:“你可知,若今日你参与此事,他日必不得安宁。”
宋沫有些好笑,道:“我不参与,难道就不会有人找我麻烦?”
叶淮止道:“至少,他们还会以为你无知,威胁不大。”
宋沫咥笑道:“可恭王府摆在那,我不可能置身事外。”
叶淮止又拿起茶具,继续泡他的茶。他道:“那你之前坚持了那么久,算什么?”
他道:“你甘愿被世人误会,称为花瓶,甘愿背上骄横之名,为世人诟病,不就是为了蒙住皇帝的眼睛吗?”
宋沫看着他,心道:他果然知道原主并非传言所说。
叶淮止道:“你知道寡不敌众,所以才一直养精蓄锐。如今事态虽然紧急,但还不是时候。”
宋沫见他泡好茶,将其中一盏茶放在她面前的位置,伸出手,极有风度地道:“请坐。”
宋沫如言坐下,拿起面前的茶盏,掀了掀盖子,却没喝一口。
叶淮止也不在意,他端起茶盏,压了压杯盖,微抿一口,道:“你应该相信宋寒亭,他比你想的更聪明。”
宋沫笑道:“我知道。”
宋寒亭若没有手段,这么些年里,父母不在京城,他又怎么能孤身一人,护住一个家族。
叶淮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道:“我把你带到了这里,他还能给你传信。”
宋沫闻言,想起了她带来的昭煦。她带昭煦来,也是留了一个心眼。
她不能完全相信叶淮止,昭煦是宋寒亭派给她的人,必定可信。虽说还有何刃,但何刃是老王爷的人,老王爷远在京城,真出什么事,找他也来不及。只有宋寒亭能及时赶到,只是没想到最后是宋寒亭找上她。
宋沫笑,道:“可他再聪明,也只有一个人。”
叶淮止听此,有些愕然的抬起头,看她,却没说什么。
宋沫发觉,他应该有话想说的,但不知为何,却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