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和凃苏两人一言不发,慢慢走近。
两个人牵着的双手并没有放开,苏云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手捏的更紧了一点。
她,在紧张。
苏云也微微用力,似是在回应着她,放心吧,我在。
走到床边,凃苏并没有选择坐下,而是就那么站着,和似乎已是许久未再见过的他久久的对视着。
沉默了许久,慢慢的,凃雄霸终于启齿,打破了宁静,轻声说道:
“你们来了。”
“嗯。”凃苏轻轻点头回道。
苏云在一旁同样点头,视作回答了。
凃雄霸看向他们两人牵着的手,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重新看向凃苏,问道:
“你没受伤吧。”
他的声音中明显透露着虚弱,显然是虽然已经苏醒,但是距离身体完全恢复机能,还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修养。
“嗯,我没事。”凃苏平静的回道。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凃雄霸干笑两声,说道。
就在这时,苏云手上突然传来一股力道,那是凃苏的手正在用力的握紧他的手。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冷淡?”凃苏眼神冰冷的看向凃雄霸,问道。
突如其来,被掩埋在心底十多年的问题问出了口,让苏云和凃雄霸两人同时一愣。
问出这个问题和道歉是同一个道理,如果你和朋友吵架了,没有一方道歉,时间越久,道歉的话就越难说出口,需要的勇气也越来越大。
苏云知道,问出这个问题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她的表情看似冰冷,没有一丝情绪浮动,但是只有他知道,她的内心此时此刻,是多么的不安与慌乱。
凃雄霸先是一愣,随后眼神渐渐移开,不敢再看向她。
“哎。”他微微叹了口气,似犹豫,似煎熬,过了足足半分钟,他靠在床头,轻声说道:“当年,我得到了一个消息,一个让我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面对你的消息”
“就因为我不是你的亲孙女吗?”凃苏再一次发声问道。
苏云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凃雄霸猛的看向凃苏,看着她那冰冷的眼神,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他内心的震撼。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挣扎、痛苦、不安,但他并没有犹豫,只是短短几息,他便回道:
“对,你说的没错,看来你都知道了。就是这个消息,让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像之前那样,面对你了。”
听到他的话,凃苏的眼泪随之夺眶而出。
就因为这个?就因为我们没有血缘,你就可以这样绝情了吗?原来你之前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她的内心在嘶吼着,她想把心里这些年无数的问题通通怒吼着问出来,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她的眼泪不断从眼眶流出,声音也渐渐哭的嘶哑。
她哭了,哭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伤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心痛。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种情况,她的爷爷是无可奈何,或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虽然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但是这一丝丝幻想始终无法磨灭。
她在内心幻想,祈祷着,他还是那个和蔼可亲,自己最喜欢的爷爷。
但是这一刻,她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因为这是他亲口说出来的。
苏云眼神复杂的看向凃苏和凃雄霸,他拉着她的手,轻轻将她拉过来,抱紧怀里。
一只手始终与她的手相握,另一只手学着她一样,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让她的头轻轻埋在自己的肩膀。
又是一段沉默出现在三人之中,慢慢的,她的哭泣声变为轻轻的啜泣,眼泪也已经干涸,眼眶已经全部变红,只留下哭的红肿的眼带。
她的声音渐渐停止了,凃雄霸再一次出声打破了房间中的寂静。
“对不起。”
苏云:
凃苏:
不止是苏云,就连一直在啜泣的凃苏都愣了,仿佛听见了什么惊奇的事情一样。
“对不起。”
他第二次说出了这句话,让他们知道,他们之前并没有听错。
凃苏慢慢离开了苏云的怀抱,转过身看向凃雄霸。
“对不起啊。”
又是一声“对不起”,让凃苏都有些不敢置信。
不是因为这三个字有什么魔力,而是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凃雄霸。
他是当今军事最高司令,是从战争年代存活下来的战士,英雄。
对于他而言,他流过血,挨过子弹,甚至曾经命悬一线,但是这些都无法撼动他内心一丝一毫。
他可以流血,可以挨子弹,甚至可以不要这条命,但是他不能丢了他的傲气。
他不会哭,不会闹,更不会道歉。
做错了就挨打,挨打就立正,想做什么就立刻行动,但是唯独道歉,这是他身为一个军人,一个可以说拥有当今最高权力的人,最不可能说出的一句话。
但是如今,他却对他的孙女,低下了他的头颅,说出了他一辈子都不曾说过,可能也不会再说的那句话:对不起。
“这可能是老头子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糊涂的一件事了吧。我是真的错了啊。
我从小看着丫头你长大,你受一点伤,我都心疼的不得了,我对你的爱,又怎么可能是虚假的啊。我又,怎么可能那么绝情?”
凃苏:“”
凃雄霸深吸了口气,看向天花板,似是回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喃喃道:
“你一岁多一点的时候,你妈妈又一次怀上孕了。我们凃家人丁本就不兴旺,所以当她再一次怀上孕的时候,老头子我高兴的两天两夜没有睡着觉。
但是啊,似乎是上天真的不眷顾我们凃家,最后生下来的孩子,却是直接夭折了啊。。。”
苏云:“”
凃苏:“”
这件事凃苏从来没听说过,她从生下来就被送到了爷爷这里,从小几乎都没见过爸妈两次,记忆中更是除了照片,一点印象都没有。
所以她妈妈在她之后再怀孕也好,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也好,她都一无所知。
“然后呢?”凃苏带着轻微的哭腔问道。
凃雄霸轻轻的闭上了双眼,似乎是不愿意回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
“那个孩子夭折了,你妈妈后来没过多久,也因为太过抑郁,就走了。你爸爸在你妈走后,成天什么也不干,游手好闲,酗酒成性,终于有一天,在他刚刚喝完酒之后开车的路上,出了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