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聿盯着湿哒哒很快就渗了水的袖子、凤眼眯了眯、随机又盯着沈瑛瞧了半响、见他喝完水紧贴着床头、抱着的床脚,这次到睡的安静。
宁静的空气中,最后只余一声轻叹,明聿勉勉强强的总算是说通了自己、不跟醉鬼一般见识,脱了湿透了的里衣,跨过沈瑛上了床被子罩头一蒙,最后下定决心、任他怎么折腾,也绝不再管。
第二日一早,沈瑛是被一阵大嗓门吵醒的,起先是眼珠子转了转,随后费力的睁开眼,眼前白蒙蒙的一片,瞧不真切,努力眨了几下后,只觉眼皮沉的很,大概是肿了。
过了好一会儿视线逐渐归拢,沈瑛这才瞧清所处之地,不是熟悉的青色床幔、取而代之的是灰扑扑的房顶,完全陌生的环境让沈瑛心下一沉,当即转眼向旁边儿瞧去,
右手边儿是一顶草青色床幔,此时被规规矩矩的帮在床体两侧的架子上,那架子雕有四君子中的青竹叶,细细长长的很是清贵,瞧的越是仔细,沈瑛那刚睡醒的迷糊虫消失的就越快…………。
这、显然不是自家屋子…………、
“醒了就起,还要赖到什么时候?”
醇厚悦耳的声音、自头顶缓缓传来,巨大惊愕之下、沈瑛神经一紧,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双腿用力,整个人就跳了起来,腿都没来得及打弯,就跳了起来、恨不得一蹦三尺高的那种、
明聿光着上身,盘腿坐在床上,老神在在的、瞧着明显受惊过度的沈瑛,跟个兔子似窜了老高,忍不住的扬了眉、饶有兴趣的瞧他还会作何反应。
对于沈瑛来说,头顶突然出现个男人,本身就够让人惊讶的了,哪知在瞧清坐在床上的人、上身白花花的一片后,脸色一白、第一反应竟是迅速转身,双手双脚僵硬着,不知落在哪里才好。
瞧他这见了鬼似的神情儿,端坐在床上的明聿有些惊讶,竟不知自己竟还有、让人白日撞鬼的神通。
“昨天晚上使唤我倒水的时候,也没见你有这么薄的脸皮。”
嘴上调侃着手上动作也没停,利索的起身穿戴起来,沈瑛背着身、听着后边儿悉悉索索衣料摩擦声,跳力过猛的心脏、这才的一点点的稳定下来。
一旦稳定了、昨日之事儿也逐渐冲向脑海儿,只是这记忆呀!就跟断了片似的,只记得跟着蔡玮艺到黍楼喝了酒,甚至还能记得蔡玮艺那吹破天儿了牛皮,可是、就是想不起随后做了什么、怎么遇到明聿的,又是怎么到这的?
“沈瑛呢?你们把沈瑛送回去了?”
蔡玮艺原本赖在被子上不动,不想赵康跟蔡家的家生子不一样,根本没惯着他的义务,当下拽着被子一侧,用力一抻,就将懒着的蔡玮艺掀了个跟头、而后跟个花瓶似的、利索的的滚了下去。
蔡玮艺虽没受过这个气,但胜在脾气好,懒得跟赵康一般见识,当即来了个鲤鱼打挺,起的干净利索、瞧着赵康团好行李卷抱着就走,他便对着内室的门大声喧哗起来:
“御史大人,快出来看看吧,你这贴身侍卫要反天了…………。”
他这话说道最后竟还带了上挑的尾音儿,该断不断的全靠一股子气音儿吊着,不过、这招儿果然好使,他这话还没喊完,那厢门扉突然由内打开,率先出来的、是竟是一身青袍的沈瑛,蔡玮艺的那口气啊、顿时就噎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引起一顿狂咳、
沈瑛在震天响的咳嗽声中,瞪了他一眼,绕过他欲走,不想确在门口撞见了前来报备的章华春,两人毫无防备的在门口相遇、四目相对之下、均是一愣,
对于沈瑛来说是惊吓,对于章华春来说则是惊讶、惊讶的的瞪着眼张着口顿了半响后,这才踮着脚、上身前倾越过沈瑛,探头探脑的向内张望着,正好撞见了从内室出来,穿戴整齐的明聿。
“贼头贼脑的干什么?”
被明聿这样一说,章华春反倒大方起来,当即进了屋,视线微转动,就瞧见坐在椅子上、浑身都皱皱巴巴的蔡玮艺,心中接连惊叹,扫了眼穿着齐整的明聿,忍不住又朝着门口站的沈瑛瞧了眼,最后利利索索的给了判断:
“蔡公子你下手也忒狠了些,沈公子本身就弱,你这将人弄得灰头土脸,怎的见人、、、。”
此话一出、三人皆惊,蔡玮艺刚要喊冤,打眼一瞧站在门口的沈瑛、青色的袍子上深一块浅一块的脏污,还有头顶上的灰、脑门上的红肿,似乎都让他百口莫辩,最后的一腔怒火、只能通过眼睛来盯向、坐在一旁悠然吃茶的——明聿。
既然明聿不尴尬,那尴尬的就必定是沈瑛,毕竟刚刚沈瑛是从他屋子里出来的,只是、他面子薄,压根儿不敢看明聿,视线盯着门外的雕花长廊、双手无意识的摩擦着袖口,那手劲儿恨不得将它扯烂似的。
章华春就是在迟钝,此时也察觉出场面有些别扭来,继而就抛出另一件事儿,将话题干巴巴的转了过来、
“既然沈公子在这,大人咱们要不要、将人带过来让他顺道儿接回去,还省的我在专门送一趟了。”
章华春一早过来就是来问、啥时候能将那占着地儿,白吃白喝还不能动手的沈皓送回去,既然头两日答应了人家会送,那就不能食言、毕竟接连着督察院的名声呢。
明聿听了也并未说话,只是端着茶盏的手微顿,凤眼扫了眼站在门口、明显伸着耳朵的沈瑛,迟疑了一会儿,这才对着章华春点点头,算是允了。
章华春自己偷了懒,自然高高兴兴的、带着沈瑛去张罗着接沈皓去了。
严格上来说、沈皓并没有关在督察院大狱里,这大狱都建在地下两米深的地方,全年潮湿也就罢了,尤其是冬夏两季,俨然成了个极端,冬天怕里边儿的人冷,总有那么几大盆子冰块堆着,夏日里怕热着,连忙端上炭盆来。
连个窗户都没有、唯一的光,就是那盏摇曳不稳的油灯,明明灭灭的不知什么时候能就灭了,就跟关在那里的人一样,拖着条半死不活的命,随时准备着去阎王爷那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