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打印店内，此刻已是摩肩接踵。店内空气也因此变得有些浑浊。

齐衍他们的队伍已经排到了店门外。很多人还不时探出头看看店里面的情况。石正雄个子高，自然而然能够看个清楚。

他皱了皱眉，低声对齐衍说：“老大，这里面速度太慢了，一个人都要等上个五六分钟。排在前面的少说也有十几人，等到我们了黄花菜都凉了。”

齐衍也是没料到，明明只是打印个卷子而已，竟然还要排这么长的队。

不过转念想想也是，店里虽然有两三台电脑和打印机，但是工作人员却只有老板一人。

来打印的学生一般都是先把要打印的材料拷在U盘里，再带到打印店接在打印店失望电脑上打印。不可避免的，就会出现软件不一样导致文档格式不对，需要重新排版的情况。这一来时间就慢了。老板一会坐在这个电脑前面捣鼓半天，一会又要去看看打印机是否正常，某些打印的文件还得要裁剪装订。这么多活全压在老板一个身上，让老板已是满头大汗，不可开交，确实是快不得了。

“怎么办老大，还等下去吗？”石正雄看了眼手机，一看已经到了中午的11:15，不禁有些着急，“再等下去就要到饭点了，去迟了还得在食堂排队。”

齐衍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确实也没必要一定就要在这耗着。

“要不我们换一家去打印？我记得宿舍区还有其他打印店的。”石正雄提议道。

“没用，其他的店光走过去就要十多分钟，而且想必这时候所有店里都是这个情况。”齐衍摇摇头，宿舍区一共就那么两三家打印店，一般来说不会出现那家店人特别少的情况，说不定比这家排的队还要长呢。

齐衍看着前面的长队，眉头微蹙，思忖了一会，突然灵光一现。

有办法了。

齐衍从石正雄手里拿过U盘，擦着人群挤进了店里。

石正雄昂起脖子想看个明白，但只隐约看到齐衍坐在了一台空闲的电脑前，人头攒动之下就再也看不真切了。

不一会齐衍如释重负般走出了打印店，拉着石正雄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到：”走走走，我们先去食堂吃饭再说。“

石正雄有些摸不着头脑，”咋了老大，不打印了吗？“

齐衍笑道：”我把文件放在电脑桌面上了，跟老板说等中午人都去吃饭的时候，若是得了空再帮我打印。我们下午再去拿就是了。“

石正雄恍然大悟，有些佩服地说道：”不愧是老大，真是聪明。“

齐衍听罢微微一笑，并不说什么。

就在二人享用过午饭准备再去打印店看看情况的时候，来了个意外的消息。

”请所有同学，吃完午饭后，立即到2号教学楼301集合，进行期中考试科目专项复习及集中答疑。“

齐衍哭丧着脸看着手机里收到的群发消息，想哭的心都有。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哪壶不开提哪壶。又看看自己身旁的石正雄，发现这货也是一脸苦色，老脸都快拧成了菊花。

齐衍只好叹口气，”先去集合吧，打印店等之后再去也不迟。“

谁知这一去，便是昏天黑地，鬼哭狼嚎，怎一个惨字了得。

齐衍走在从食堂回宿舍的路上，眼神空洞，形容枯槁。他已经不太记得这个下午是如何度过的，只记得自己被高数疯狂碾压，就在自己崩溃的边缘，高数老师终于结束了地狱般得集中复习。然后石正雄把自己拉出了教室，去了食堂吃了点食物，这才稍稍缓过劲来。

齐衍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说道：”哎呀，现在几点了，我们打印的试卷还没拿啊！“这倒提醒了石正雄。他拿出手机，说：”现在都晚上7点半了。“

”走走走，去打印店去。晚了怕是要关门了。虽然我不想再看到高数了，但是打印好的卷子总得拿着。说不定有了这卷子我就能少看一两个小时的高数。“

齐衍恢复了一点精神，拉着石正雄往打印店走去。

这一路上都没什么人，静悄悄的。

打印店这会儿倒是没关门，不过人显然比中午时少了太多。准确地说，是已经几乎没人了。等齐衍前面的那个同学拿完打印好的材料走了之后，店里就只剩下齐衍，石正雄和打印店老板三人。

老板一见到齐衍，愣了一下，问道：”同学，你想打印什么？“

齐衍有些歉意的说道：”我中午的时候来过，说要打印几份试卷，下午再来拿的。结果有点事耽误了，弄到现在才来拿。真是不好意思。“

老板盯着齐衍看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说道：”哦哦，我有印象，想起来了。“，他转身冲着角落里的一堆文件一指，说道：”我记得打好了随手就放在那个角落了，你找找看吧。“

齐衍顺着老板的手指看过去，在打印店的小角落里，有一叠文件。最下面是一堆隐约泛黄的胶版纸，胶版纸的上面堆着一些明显是新打好的文件，再往上则压着几本书。不知道是老板刚刚打好装订好的随手放在了上面，还是压着纸怕被风吹飞。

老板说完就走到一旁的塑封机，开始塑封一堆打好的文件，说道：”你们自己先找吧，应该就在那里，我手上还有点事情，这堆文件得尽快塑封好送出去。“

齐衍笑笑，说道：”您忙您的，我自己找就行。“说着就招呼石正雄过去翻找试卷。

石正雄也瞧见那堆文件中也只有中间的部分像是有自己要找的试卷，就随意抓住一叠，便要用力往外拽。齐衍刚想出声提醒石正雄别把上面的书弄掉了的时候，只听见一阵”哗啦“声。

这大熊粗糙至极的手法还是把一整堆文件都弄散了，纸张乱飞，落的满地都是。

齐衍有些心虚的看看老板，也不知老板是不是见多了这种毛手毛脚的学生，并没有表现的很在意，只是挥挥手示意他们捡起来整理好。齐衍赶忙跟老板道了歉，弯腰去捡拾地上的纸张，整理成一摞，准备放在原处。

这是他发现，石正雄把上面的纸张都弄掉了之后，露出了本来被压在下面的胶版纸。

胶版纸上印刷的内容是一份海报，仔细看去，好像是学生会竞选的宣传海报，依稀能看出来上面有着竞选人的照片，竞选的职务以及口号。只不过这胶版纸已经泛黄，打印的内容也已经有些发白模糊，看不太清楚，看来已经有一些年头了。

齐衍有些好奇，问道：“这些是学生会竞选的海报吗？看起来这么旧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板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一边说道：“哦，那堆老海报啊，具体的时候我也记不清了。我整理仓库的时候发现了这堆存货，正准备拿出去处理掉呢。”

“存货？当时打印好了没有来拿吗？”

“谁知道呢，可能是打多了，也可能是忘了，总之就留在了我这里。想想看都已经这么久了，应该是没人要了。“老板停下手中的活，走过来看了一眼，思索了片刻说道，”嗯我想想看，至少得有十多年了吧，你看这纸都发黄了，也没法要了。“

老板摇了摇头，好像很看不惯这种浪费纸张的行为，又去忙自己的了。

齐衍倒是有点好奇，一张张拿起来仔细地观察起来。

这些纸显然并没有被很好的保存起来，上面的油墨已经散开了，打印的字也只有最大的几号字能看清轮廓，小一点的字都已经糊成了一团。上面的照片也已经变得模糊，基本辨认不得什么了。

齐衍有点八卦地仔细观察着照片，想看看这些海报的主人公到底是谁。

照片上的人应该是个女生，上身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下身是黑色长裙，头发束成了一条单马尾，虽然看不太真切，但依稀透着一种活泼又不失知性的感觉。

想来照片中的女生，在当年也是个了不起的学霸吧。毕竟那个年代的那种特有的纯真又质朴的打扮，在现在的校园里已经不太多见了。

齐衍看着看着，却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涌上。他急忙又仔细盯着照片，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照片中的女生依旧是安静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化，脸上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正看向镜头。

这女生的气质和相貌竟好像有点眼熟？只是照片实在太过模糊，看不太清。但这种朦朦胧胧的异样感觉还是一直萦绕着齐衍的心头挥之不去。

就在齐衍盯着海报有些发愣的时候，石正雄抱着整理好的材料走了过来，奇怪的说道：”老大，这老海报有什么好看的？来来来，搭把手，帮我把这堆纸放稳了。“

齐衍被这么一打岔乱了思绪，他随手拿起一张海报叠好放进口袋，又帮石正雄把文件放好，取过打印好的试卷，付了钱便离开了打印店。

刚出店门石正雄就有点惊讶地说：”老大，你怎么随便拿人家的东西？“

齐衍连忙解释道：”可不敢乱说。你没听老板说这是要扔掉的吗？我拿一张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石正雄站在店门口，凑着店门口的灯光，看了看打印好的试卷，惊喜的说：”老大，多亏谷兰学姐给的试卷，这次考试稳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一句话便如大锤一般狠狠地敲在齐衍的胸膛上。

“谷兰，谷兰。”齐衍默念了几句。就好似有一道闪电划过齐衍的大脑，照亮了那个模糊的身影。他终于找到了那股异样感觉的源头。

那海报中的女子，头发被束成单马尾，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自己。虽然看不太真切，但齐衍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女生的神情不像别人，正是像极了自己的这位学姐，谷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