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的男子形容枯槁,衣衫褴褛,步履蹒跚。
他不知腹中饥渴,他不知身处何地,甚至不知自己是谁。
他的眼球浑浊不堪,有如废弃多年的玻璃,被蒙上一层污垢。
也许,他早就瞎了。只不过在这样一个恐怖的世界里,瞎了,也许更好。
但是他终究没有瞎。透过他那浑浊不堪的瞳孔,依然可以捕捉到眼前的那一点火光。
于是,他被那黯淡的无光之火所吸引,徒劳地,踽踽而行。
渐渐地,视野中的那点火光越来越近。
终于,他来到了火光面前。
他抬起枯槁的头颅,睁开双眼,透过污浊的眼球,努力观察着眼前的景象。
昏暗的天空之下,漆黑的砂砾之上,一间小小的木屋,突兀地斜斜立着。
木屋由一根根圆木直接拼成。只不过那一根根木头上面,已经长满了苔藓。冰凉滑腻的苔藓已经将这座木屋完全包裹,留下了荒凉的废弃气息。
一扇木门,正紧紧关闭。从外面这一侧来看,木门没有锁。
他站在门口,有些痴痴地望着这道木门,半晌,才终于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把木门用力往里推去。
只可惜,木门只是晃荡两下,便不再转动。
也许,它被从里侧锁了上去。
他的浑浊不堪的双目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和悲切。
停顿了片刻,他的目光又顺着木门往上看去。
只见一盏小小的铁质油灯,锈迹斑斑,正挂在门上。随着刚刚推门的动静,正不住地晃动。碰撞着木门,发出哒哒的声响。
也许,很久之前,当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时,这盏油灯也会这般发出哒哒的声音。
也许那时,这盏油灯曾经亮过。
只不过现在,已经沉入永久的黑暗。
这只是一座废弃的木屋。也许曾经有过活人的气息,但现在已经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原本的希望在一瞬间破灭为泡影,他有些痴傻地站在门口,像是突然失去了指令的机器,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还有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又机械地转动着自己的头颅,像是在努力将已经断线的神经重新连接。
然后,他再次迈出蹒跚的步伐,向小木屋的后面走去。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似乎交上了好运。木屋的背面,依旧是由原木搭成。只不过因为年久失修,原来的木头已经腐朽发黑,即将溃烂。
他伸出手,用力在发黑的部位捣鼓了两下,那里的木头竟好像面粉一般被捣得粉碎。墨黑的木屑不断落下,落在了漆黑的砂砾上不见了踪影。
他就这么一点点地挖开了一个小洞。他的手上还留着漆黑的木屑,小洞的边缘也留着他猩红的血肉。
但是他浑然不知。
他将本就佝偻的身躯努力缩小,通过那个小洞钻入了木屋。
一张破旧的木床,一床即将腐烂的被褥,一张已经破碎的木桌,一个没了气的救生圈。
还有插在那扇木门内侧的一根木栓。
除此之外,木屋内再没有其他的事物。
他目光直直地在木屋内不断扫视。目光所过之处,他看见了曾经的景象。
可怜的祭品躲在屋内,紧闭房门。他浑身颤抖,不断祈祷,希望能够躲过外面的恐怖。
但是在这蛮荒之地,天光暗淡。万能的大神不屑于将自己的荣光和恩惠挥洒至此。
最终,祭品完成了他的使命。
。。。
上午十点,金秣市南园区人民医院。
齐师有些疲惫地躺在一张简易的病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如今,这个天花板也渐渐变得熟悉了起来。
齐师一边这么苦笑着,一边看了看正在自己身上忙活个不停的陆言。
还别说,这个冷面医生在不说话的时候,到还算是个好人。
等换完药,伤口重新包扎好之后,陆言才拍了拍齐师,用嫌弃的口吻说道:“还不起来么?把我这当自己家了?你要真这么喜欢躺在病床上,我倒是建议你直接到这栋楼地下的床上躺着去。”
齐师一听,哪还不知道陆言所说的地下的床指的就是太平间。于是他撇撇嘴,心里暗骂一句之后,翻身下了病床。
他摸了摸自己肋下被整整齐齐包扎的伤口,有些感激地对陆言说:“谢谢你啊。”
陆言轻哼了一声,摆摆手,没理齐师的客气,倒是又问道:“昨天晚上,你梦到什么了?”
一听到这,齐师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他低头思忖片刻,才有些古怪地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梦到了海和海边的木屋。”
“木屋?”陆言也是有些奇怪,他眉毛轻挑,就继续问着。
“对,我记得我好想还进去了。只不过并没有人。不过。。。”
看着齐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陆言追问到:“不过怎么?”
齐师吞了口唾沫,有些惊魂未定地说:“我记得不太真切,但是好像木屋里的墙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什么字?”陆言皱了皱眉,似乎也感觉有些诡异。
“他们在海里。我害了他们。”齐师一边回忆,一边一字一字地说着梦里看到的文字。
陆言默默地重复了几遍,细长的眉毛渐渐就拧在了一起。
齐师看着陆言苦苦思考的模样,也是闭上了嘴不在说话。过了好久,看陆言还是没有反应,他才又说道:“我觉得,肯定和大海有关。”
陆言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又过了半天,陆言的眼神才终于又回复了清明。他看了看齐师,说:“对了,你这次出差,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和胡桃都不在,万事要小心。”
齐师点点头。他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万一再遇到黑衣人袭击的话,陆言和胡桃可都不在自己身边,到时候就只能靠自己了。因此,这次他也把那把匕首带在了身上。幸好他们这次是开车过去,不用过安检。
一想到出差,齐师就想到了什么。他说:“岐安市也靠在海边,你说,会不会和我梦里的海有什么关联?”
陆言一怔,似乎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一点。不过他很快就说:“有这个可能。如今你的精神正在和梦境逐渐同步,说不定,正是梦境在指引你。”
不等齐师说话,陆言就又说:“我还是让胡桃跟你一起过去。她现在有点事分不开身,等晚上再赶过去。在你们会和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繁星轰鸣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