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段陈年旧事,当年在这个小县城也算一桩不大不小的丑闻。
彼时尚未出阁的朱玉兰爱慕一名游历到此的外地男子,不顾一切的跟着那名男子私奔去了九幽国。
岂料一年后她又满身是伤地从九幽国逃回了曲江县……
其中的遭遇变故连朱玉兰自己都无法说得清楚,只依稀记得先夫姓名轩辕凌霄,乃九幽国星曜山庄庄主,除此之外其它的记忆朱玉兰一概没有,大夫说她应该是受到某种巨大的刺激丧失了大部分记忆。
所幸回到曲江县后就被白县令看上,把她收作了妾。
几个月后,正室王映容和妾室朱玉兰同一天生产,先后生下了白若和白瑶,好在王映容也是早产,朱玉兰才得以找到借口糊弄得白县令喜当爹。
当然,这桩难以启齿的秘辛朱玉兰一直深埋在心底,没想到现在全被这个傻哥哥给抖搂了出来!
朱玉兰埋怨地瞪视着朱彪。
朱彪心虚地别过脸去,讷讷道:“妹妹有何可隐瞒的,如今就算县令妹夫知道瑶儿非他亲身他也不会怎么样,那可是未来太子妃啊,巴结还来不及呢!”
“正因为瑶儿即将成为太子妃才更加需要一个清白的身世,这件事情哥哥以后给我嘴巴闭紧点,若是传出去成为别人攻击瑶儿的把柄我决不轻饶你。”
“知道了知道了。”朱彪应着,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暗暗后悔为了些蝇头小利做了蠢事,要知道他跟好几拨人说过此事,虽然别人赌咒发誓绝不外传,可万一呢?万一哪个嘴巴不严的把这件事情传出去,只怕真的会影响到白瑶名声。
因小失大,因小失大啊!
朱悍见朱彪懊恼的样子,知道他没少同别人讲这件事,便也剜了他一眼,“哥哥以后办事千万不要一味地莽撞,凡事动点脑子,省得什么事情都被你给办砸了。”
朱彪‘嗯’了一声,窝了一肚子的火,将眸光移向门外。
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突然就瞥见一个无比熟悉的背影。
“白若?”朱彪当即惊呼出声,同时‘蹭’地起身快步冲出店外。
朱玉兰和朱悍也吃惊不小,紧跟着跑了出来。
“白若?白若在哪儿?”朱玉兰惊问,着实有些吓到了。
她早就跟白县令说桃花镇老宅半夜失火,白若已经葬身火海,如今她要是好端端的出现在白县令面前,那自己要如何解释?
“刚才那个背影分明就是白若那个死丫头,可惜一晃眼就不见了。”朱彪四处张望了一番,困惑地挠了挠头。
朱悍道:“哥哥怕不是报仇心切看花眼了,四个城门的守卫都有咱们的眼线,她要是真的进了城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
听了这话朱玉兰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了地,白了朱彪一眼:“瞧大哥哥一惊一乍草木皆兵,这也太沉不住气了。好了,我就先回府了,这个事情你们抓紧着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解决好了自然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叮嘱一番之后朱玉兰便离开了逵安镖局,乘着马车回府衙去了。
朱彪朱悍目送朱玉兰的马车离去,正准备转身之际却突然齐齐惊呼出声:“白若?”
两人目光落在人流之中一位少年身上,少年身高发型甚至衣裳,都与那日逃跑的白若一模一样。
“没错,是她,白大小姐。”
朱彪愣神的当口朱悍已经冲了过去,迅速穿过人群来到少年身后,伸手便搭住了他的肩膀,直呼一声,“白大小姐?”
少年脚步一顿,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来,打量了朱悍两眼,噗嗤一笑道:“白大小姐?这位老爷莫不是看本公子不顺眼,拐着弯儿嘲讽本公子娘娘腔?”
朱悍愣住了,盯着少年那张俊美得不似男子的面孔再三察看了一番,这才松开搭着他肩膀的手,呵呵讪笑两声,拱手道歉:“不好意思啊公子,在下认错人了。”
“无事无事,本公子大度不与你计较。”说完少年转身,继续往城东方向行去。
“跟上他。”朱悍低声对愣怔原地的朱彪发话。
朱彪不解:“跟上他?他那张脸哪里有半点白若的影子?兄弟莫不是看他生得比女人还好看,动了心?”
“哥哥休要废话!”朱悍气恼地瞪了朱彪一眼,“赶紧跟上他。”随后不由分说地隐入人群,不远不近地跟在少年身后。
朱彪见状也赶忙跟了上去,凑到朱悍耳边小声道:“看背影倒与白大小姐一般无二,不过那张脸无论如何也不能同白大小姐扯上关系呀!”
“看脸有用么?听说西邯国有种易容术形同换头……别管那么多先跟着他,探探他的底细再说。”
少年似乎毫无戒备,步履不紧不慢一路从东门出了城。
此时已近傍晚,赶集的农户挎篮的挎篮挑担的挑担,正脚步匆匆地往城外赶。
随着人流朱彪和朱悍一路跟着少年,很快来到了一处村庄。
人们纷纷进了村,眼见只剩下少年一人,可他依旧没有停下。
这让朱悍警觉起来,前方是进山的小道,人迹罕至,这位少年为何径直往山里去了?
朱彪心里有些发毛:“有点邪门啊兄弟,此人莫不是山林里的精怪幻化而成?我看还是别跟了。”他不由打起了退堂鼓,这可是走镖多年、纵使血雨腥风也不曾有过的胆怯。
“哥哥行走江湖多年居然也信精怪鬼神那一套?他的行为如此怪异绝对有猫腻,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弄何玄虚。”
说着朱悍闪身进了路边树林,以防惊扰少年。
又往前跟了一段距离之后,小道消失在一片乱葬岗里。
了无生机的乱葬岗上,到处是荒草萋萋的坟堆,歪七倒八的石碑,石碑上齐唰唰落满乌鸦,发出‘呜哇~呜哇”的鸣叫,令人毛骨悚然。
少年走到乱坟堆中间停了下来。
此时夕阳西沉,血红的阳光笼在他的身上,笼罩在整片乱葬岗上空,乍看之下像是升起一层薄薄的血雾。
血雾之中少年静静站立,素衫墨发被山风吹起,肆意飞扬,宛如一只刚从坟堆之中钻出来的冤魂,轻飘飘的随时可能御风西去。
朱彪看得汗毛倒立,脊背上冷汗直冒。连朱悍都绷紧了神经,握紧了拳头。
“二位爷对本公子如此感兴趣,何不出来一见?”少年幽幽的声音突然传来。
看来他一直知道身后有人,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故意将朱彪朱悍引来此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