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漫过血月,直至天空漆黑一片。
黑暗中,深紫衣袍的男子幽幽行在路上,他身姿似竹,双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清俊的脸上浮着淡淡的阴气,一双凤眼深不见底,像一处僻静的深渊。
深夜寂静,一阵寒风瑟瑟,吹进了他的领口,他却什么反应也没有,银黑色的阴气包围着他,他宛若天生属于这漫长的黑夜。
不管他外表再怎么平静,可他的内心,却始终难以平静,想起刚刚的对话。
小姑娘神色平静的不像话,对他冷冷的反驳:“余生漫漫,凡人年近百年的余生都不敢保证能长相厮守,你与我这种情缘浅薄的小神仙,浅薄到连姻缘薄和三生石都未有记载的小神仙,又凭什么保证我们能有好的结果。”
他回答:“有没有好结果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的确,世子只要高兴,想试多少次都行,因为你是冥界世子,身份尊贵,无拘无束,年纪轻轻,修为高深,你我之间的感情哪怕失败了,别人都不敢多言一句。可是小仙是天界的月老仙君,月老一脉唯一的传人,掌管五界姻缘,小仙日日兢兢业业,恪守律己,因为小仙如今只有一个人,决不能踏错一步。”
她掌管五界姻缘,要是连自己的姻缘都梳理不清楚,不是败坏月老一脉的名声吗?以后有何面目来面对五界苍生。
“你又怎么知道你我的感情就一定是错?”
“不一定。”小姑娘摇头,她又说到:“但是及时止损就一定不会错。”
天上的血月露出尖尖的一角,淡红的光芒穿破层层乌云,重新洒向大地。
“不想与本君一处,还得找那么多理由。”阎绽嗤笑,淡红色的月光披在他身上。
即便云枝说的再有道理,姻缘薄,三生石没有记载他们的名字又怎样?身上的责任?本君吃喝玩乐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耽误正事了?关谈情说爱什么事?长相厮守什么的,搞得她能预料万年以后的事情一样错不错误,他阎小世子就没做过错事。
不过既然这丫头拿那么多理由来搪塞他,那他就把这些理由一一给堵上,看她还敢说什么。
这丫头蠢死了,三生石没有他们二人名字,她不懂自己刻一个吗?真打算孤独终老不成?
不过还好,这丫头蠢,她的名字,他帮忙顺便一起刻了,就刻在他旁边好了。
另一头的云枝闭着眼睛,凭借着神识的记忆回到了住处,她这才清晰的看清住了两日的住处究竟是什么样
与她想象中的并未有什么差别,就是普通的木屋,普通的院子,外面还笼着一层结界。
云枝撤走结界,就见门口坐着个小身影,靠在门边,抱着腿,缩在角落里。
他的小脑袋摇摇欲坠,小嘴半张着,露出一颗尖利的小虎牙,皮肤有些惨白,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抬头就见一张熟悉的笑言。
“仙上,你回来了?”
云枝扶起他,给他拍拍身上的沾上的尘土,“怎么在这里睡了?也不怕着凉了。”
“仙上,你的眼睛怎么”小果惊讶的望着弯弯的眉眼,她的眸子不在空洞,眼睛晶亮,藏着星光。
“虽还没不能完全看清,但是没什么问题。”云枝牵着小果的手走进屋子。
小果脸色有些不好,仙上眼睛好了,这是不是代表着她不需要他的照顾了,幸好她并没有担心太久,就听云枝温声说:“你还是继续留下来照顾本君。”
“可是您的眼睛已经好了可是”小果有些犹豫。
云枝皱着眉头,装作不满的样子,问:“不想照顾本君吗?”
“没,没有。怎么会?仙上不嫌弃我笨手笨脚就好”小果慌张的拒绝,云枝不嫌弃他碍手碍脚就好,他怎么会不想在她身边。
“好了。”云枝摸摸她的脑袋,“快去睡吧。明日不是还要去八部并立大典吗?”
“好!”小果立马飞奔回房间,临走前停下还看了一眼,犹犹豫豫的,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离去。
云枝长舒一口气,撑着脑袋,见小家伙离去,才露出了自己的疲惫,趴在桌子上,回想着那纨绔脸上的神情。
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那纨绔那么安静,他一向伶牙俐齿,今日却什么话都不说,就这样转身离去。
离开时不在如以往的吊儿郎当,身姿笔挺,阴气朦朦,看着阴森森的,她却莫名能从他的背影中读懂几丝颓废。
但是云枝知道阎绽并未放弃,她手腕上隐隐灼热的红线告诉她,阎绽想要最后在努力一次。
罢了,随他吧。
最后一次,她只要再拒绝他最后一次,这份缘应该就可以就此了解了吧。
可她心中生出了一些酸胀感,好像在不停的提醒她什么。
云枝啊云枝,你不能忘记师父在临走前的嘱托了吗?师父临终托付给她月老之位,心中还记挂着天下苍生,她怎么能辜负他的嘱托。
有些牺牲,她在正式拜师时就清楚的不是吗?
月老执掌姻缘,但是最忌讳的也是姻缘,情爱只会冲昏她的理智,影响她的判断。
记忆中他的师父在月老府的花园内,一边处理着公务,一边对着在园中扑蝴蝶还年幼的她教导着。
师父清声笑问小云枝:“小枝啊,如果把姻缘比作一种花你会比作什么?”
“桃花吧。人界得话本子里都这么写的。”那时候的她还小,一只小小的蝴蝶都捉不到,听到师父的问话,心不在焉的嘟着小嘴回答。
“说得也对,对于那些普通人而言,姻缘就像桃花,灿若缤纷可对于我们月老来说姻缘更像是莲花,我们可以看,可以闻,甚至可以了解,但是就是不可亵玩,更不可摘下。”
那时候的她还听得懵懵懂懂,稍微长大了一些菜明白了这话的含义,莲花的确出淤泥而不染,但是摘莲花时难免会碰到泥垢,这些泥垢沾上之后便很难洗净。
这样一双沾了泥垢的手又怎么去照顾栽培那些普通灿烂的桃花呢?
这五界只有她这么一个月老,她的这双手,一定要干干净净。
为阎王签上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