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钟长生懵逼的眼神，唐铁手用完好的一只手尴尬地摸了摸胡子：

“我见过陈樱樱的剑术，也知道她是一个英灵师。不过，即便如此，凭借她一个人的能力，是根本完成不了这个任务的。”

唐铁手顿了顿：“事实上，我就是地穴任务的发布人。作为一名刺客，蜘蛛毒无疑是上好的淬毒药剂，我得知了地穴的情报，于是就发布了这个任务。但是，在你们之前，有其他小队尝试过这个任务。”

“那是一个二人小队，两人都是黑铁级探险者，却仍然在任务中失败了。我知道这个任务不简单，所以加上了一条‘最低需求二人小队’的条件。这个任务一直放在悬赏榜上没人领取，直到……”

他说到这里摊了摊手：“我没有想到陈樱樱会带着新人来完成这个任务。”

钟长生大概琢磨透了对方的心思，想来对方大概觉得他天赋异禀，能够干掉蜘蛛领主，一定是个低调不求扬名的练武奇才——可我真的是个废柴啊！

钟长生平缓了一下情绪，把地穴任务前做的准备完完整整讲了一遍，还特别说明了图书馆查阅资料的过程，只不过把自己死亡回溯的事情隐瞒了。

唐铁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大概明白了。”

明白了是吧？明白了就好……钟长生舒了口气。

可是唐铁手下一句话叫他差点把肚子里的威士忌全部喷出来：“你果然是个刺客奇才。”

钟长生捂了捂额：“前辈，您是从哪里看出来我是奇才的？”

我特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唐铁手目光深邃地说道：“我在探险者协会执行任务也有几十年了。以我的经验，不难看出你们这次任务最核心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任务之前对怪物资料的查阅上面。”

他双手交握，显示出一股不同寻常的高手风范：“在我看来，这种细致谨慎的性格，这种在任务之前提前收集情报、充分做足准备的习惯，是一名顶尖刺客必备的才能！而且这种才能，若要后天训练，极为困难……”

唐铁手缓缓摇了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悲痛的往事：

“后天要领悟这种才能，说不定会付极为惨痛的代价……而真正的天才，往往都是先天就掌握了这方面的才能，或是在某些突发的境遇下，自然而然地领悟。”

他正视钟长生的双眼，目光灼热：“很明显，你就是这样的天才！”

钟长生嘴角抽搐。

我……我还能说什么好呢？

不过，这件事着实古怪，而他钟长生还没有睿智到能如此轻易相信别人的地步。

仔细想想，如果大街上有个小贩拿着一本所谓的武功秘籍对你说：

“骚年，老夫观你骨骼精奇，是个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必将落到你的头上——”

这特么绝逼是骗钱的好么！

所以钟长生万分慎重地问道：“所以……您的学费要收多少钱？”

“钱？”唐铁手先是一愣，继而傲然道，“我这是收徒，不是在训练场随随便便指点。我分文不取！”

“不过——”

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在你本领足够以后，你必须替我办一件事。”

“一件可能掉脑袋的事！”

……

一个小时以后，大众餐馆。

钟长生和陈樱樱在一张餐桌前对坐，前者正在讲述遇到唐铁手的这件事。

“你说，他是不是骗我啊……可是，他是图什么，图钱？我一穷酸的新人菜鸟，手里也不过二十几个铜币……”

钟长生皱着眉头，眼里写满了忧愁：“我问他，他想我替他办的事到底是什么，他又不说……真是愁死我了！”

陈樱樱小口抿着刚刚端上来的樱桃汁，道：“你要听听我的想法吗？唐铁手想要你办的事情……我大概能猜出来。”

钟长生连连点头。

陈樱樱斟酌了一下语言：“唐铁手以前的事情，你多少听过一些吧？很久以前，他是黎明城数一数二的刺客高手，甚至有传言他已经半步踏入传奇级——那是大师级职介之上更高的境界，整个香根鸢尾帝国，能踏入这个境界的刺客，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钟长生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老头还有这样的过去。

陈樱樱继续说道：“不过这样的光辉，却很快在他人生中消散了。这件事还得从寂静峡谷说起。寂静峡谷位于黎明城北部的荒野中，之所以有寂静之名，是因为其中有无数魔物出没，人力难至。”

“传说中，只有最擅长隐匿和潜行的刺客，才能抵达寂静峡谷的最深处。因此，寂静峡谷一直被视作刺客的圣地，是无数刺客心中的向往。”

“唐铁手也是憧憬寂静峡谷的刺客之一。而且他当时年富力壮，修为和精力正处在人生的巅峰。于是他意气风发地去了。”

“但是，他极为自负，出发前夜喝得酩酊大醉，匕首和皮甲也没有检测，备用的武器更是没有携带。听说，他进了峡谷才一半路程，匕首就因为老化而折断，不得不徒手杀了回来……”

陈樱樱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沉默了许久，她补充说：“虽然他侥幸捡回了性命，但惯用手遭到了魔物的噬咬，落下了一生的残废，再不复巅峰刺客之名。甚至，在此之前，他并不叫唐铁手。只不过因为这一次失利后装上了义手，才据此改名。恐怕，他想用余生记住这个耻辱，再不重蹈覆辙吧。”

钟长生无言。

难怪……难怪当时唐铁手会说，“后天要领悟这种才能，说不定会付极为惨痛的代价”。

原来，是因为他曾经为此付出了一只手的代价。

实际上，远不止一只手。

那是作为一个刺客终生的荣耀！

陈樱樱耸了耸肩：“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如果说，唐铁手某天想要收徒，又无所谓学费——我想，恐怕他的心理很简单。”

“他想要以另一种方式再度踏入寂静峡谷。”

“延续他当年未曾实现过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