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

金戈交接之声令钟长生身子一震。

他回头，发现一道黑色影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悄无声息。

一剑阻止了影子的是个明眸皓齿的少女。

她穿着剪裁得体的大红色汉服，白色短袜踏着木屐。月色下纤细美好的身段勾勒出难言的曼妙意味，即便是在荒郊野外见到，也是足以让人一生难忘的惊鸿。

“锵！”

这时钟长生发现有点不对劲，黑色影子呆立在原地，仿佛是故意给汉服少女劈中的。它那像是人手又像是野兽爪子的结构中爆出一道突刺，却仿佛冻结般凝固在了空气中。

不仅是黑色影子，周遭其他事物也是一样。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

“锵！锵！”

汉服少女连续两记劈砍，将黑色影子拦腰斩成半截。奇怪的蓝色血液缓缓溢出，最终化为白烟消散。

汉服少女收剑入鞘，浑身浸透在一层浓浓的冷意之中，这一刻的她像是一位绝世的剑豪。

见到这古色生香的场景，钟长生尽管有些发愣，却下意识地做出抱拳的姿势，准备像武侠小说里那样说些“多谢女侠救命之恩”之类的话语表示感激。

但他鬼使神差瞥了少女的脸颊一眼。这一眼差点将他吓得魂飞天外。

“陈樱樱？”钟长生几乎呆滞。

陈樱樱这会儿不应该是在其他地方执行任务吗？

而且，她的实力虽然比自己强，但还没有达到轻易斩杀高阶眷族的水准。

“我不是陈樱樱。”少女的声音显得有些冷冽，但语气却又十分温和。

钟长生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汉服少女的容貌虽然与陈樱樱极度相似，但是她的头发是黑直发，而不是像陈樱樱那样的绯红色。

钟长生挠了挠头，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打个招呼：“你好，我叫钟长生。多谢你出手相助。”

汉服少女看了他一眼：“我叫艾妮。”

艾妮？钟长生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一颤。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很久以前在哪里听到过，并且铭刻在了脑海当中。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相关记忆的痕迹却慢慢销蚀了。

“艾妮（Any）？未名之人？任意之人？”钟长生摇了摇头，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到底是谁？”

自称艾妮的少女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若非要解释，我是命轮的化身。”

“命轮？”钟长生琢磨着这个词眼，他有点听不太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艾妮耐心地解释道：“时间呈现环状，生命不断轮回，两者之间存在某种不等量的转换关系。”

“用珍贵的生命换取时间上的回溯，这些时间又被用来维系剩余的生命。”

“由零归零的轮回，起点和终点全在一点，这便是命轮。”

钟长生仔细领会着少女话中的意思，忽然眼神一抖。

这些描述所指向的，不就是死亡回溯的钟表么？

联系到忽然停止流动的时间，难道说……

见到钟长生脸上渐渐明白过来的神色，艾妮点了点头：“我并非现世之人，而是类似魔女一样的存在。在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大概有读过所罗门与七十二根魔柱的故事吧？”

钟长生摇了摇头。

“浮士德和梅菲斯特呢？”

钟长生再度摇头。

“或者……某位姓路的少年屠龙的故事？”

钟长生眼中一亮。

艾妮温和道：“类似于那些故事，我是和你签订契约的魔女，命轮就是我们之间的契约。根据契约规定，你能使用一次生命换取一次时间回溯。”

仿佛是为了说明，她将一只葱玉小手轻轻搭在钟长生的肩膀上，钟长生浑身一抖，背后冷汗涔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在丧失，生命力在不断流失。

但同时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些杂乱的线条。

时间的线条。

艾妮及时收回了手，时间线从钟长生的视野中消失：“但是，仅仅是死亡回溯，交易的效率实在太低。所以我希望增加一些交易条目。”

月色中她美丽的眼睛仿佛诱人的罂粟花：

“你不是正在为海面上的魔物发愁么？”

“我可以给你力量。”

……

钟长生盯着远方的海面，燃烧的火海，诡异的黑潮疯狂地蔓延着。

“开口就是一条命的代价，你给我的力量能有多强？”他问道。

“近乎秒杀一切……只要你的身体能够承受得住，哪怕是毁灭世界也能做得到。”汉服少女轻描淡写道。

钟长生眼皮颤了颤：“所以干掉海上那玩意儿也能做到？”

他忽然灵光一闪。

如果一条命就能交换到近乎灭世级别的的力量，那他干掉邪神之后不就可以作为世界最强，统治这个世界了吗？

美女、金钱什么的。

人生忽然就圆满了啊。

艾妮似乎觉察到了他的想法，摇了摇头道：“听着，交易是这样的。我所赋予你的力量来源于我自身。由于人类肉体的限制，这力量在你身上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久。它可以帮助你解决眼前的敌人，但归根到底不是你的力量，不可能永远依附于你。”

“另外，我向你提供力量，目的是获取你的【生命力】。你的生命力越强，生命次数越多，我的收益就越大。从双方长远的利益考虑，我们两个其实是站在同一战线的盟友。”

“甚至在这里我可以透露一个情报，在这个世界，存在恢复生命次数的道具。尽管极为珍稀、获取困难，但你可以尝试着找到它。”

钟长生愣了愣：“听起来，你好像把我当成了韭菜？等我生命力旺盛、生命次数多起来，你就过来收割一波？”

“你可以这么理解。”艾妮直言不讳。

她顿了顿，问道：“那么，关于这场交易，你愿意接受我的报价么？”

钟长生深吸了一口气。

目力之中，黑潮不仅霸占了整块北城海域，还在向着四周不断扩张。

白骨孤岛上已经出现了高阶的邪神眷族，甚至片刻之前他就差点因此死去。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选择么？

“来吧，就如你所愿！”

他伸出手，与少女修长娇嫩的手指交合在一起。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相握的手掌中爆开。

天心仿佛碎掉了，时间的长河重新开始了流淌。

“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默默凝望远方的北城之海，身体深处有一种凌驾世界之上的力量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