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将下意识抬头看向声源处。
一幢装饰奢华的房子横亘在了半路,而不断有手握武器的人向那幢房子后跑去。
季将心头一跳,本能的向那幢房子后冲去。
他的腿刚包扎好,速度太快,身形有些不稳,略显着瘸拐。
安誉也觉察到什么,加快步伐,急促走去。
毒虫老大跟在后面一路小跑,边跑边叫唤:“哎呀安先生,这肯定是手下人办事不利索,见笑见笑。”
一边陪着笑一边在心里暗骂,这帮没用的!
季将快步前冲,直接绕过房子,追着那群手握武器的人的方向,耳目霍然一惊。
女子的尖叫声犹如惨鬼哭号,从面前这一排的低矮房屋内溢出来,直击面门。
季将只觉气血上涌,想也没想,直接一手拉开挡在最前面的人,冲进这排小房。
“你他妈谁……”季将不等那人说完,直接一掌劈在他面门,同时手肘一抵,将侧面冲过来的一人顶翻在地。
安誉随后即到,一晃身躲开即将击中肩膀的那一棍,同时轻飘飘一脚,将面前一人踹翻在地。
“住手!住手!”毒虫老大急得声音都变形了,在这小小空间里死命号着,“都他妈给我住手,这是贵客,贵客!”
妈了个巴子,这群没长眼的,要真得罪了姓安的,他们就完了!
毒虫老大直接上去,一脚踹在一个人身上,另一只大掌揪住另一个人的脖颈,向后掀翻:“妈的,都给老子住手!”
“砰!”季将猛一甩手,一个人影直接摔在毒虫老大脚边。
肉体砸地的余音散去,小小空间内彻底安静下来。
毒虫老大额角青筋直跳,但顾及安誉还在,只能勉强忍住。
“误会,误会,”他转向安誉,扯着嘴笑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肯定是我这群手下办事不力,小小事情也处理不好,还要麻烦你们这位小兄弟替我教训了。”
季将面无表情立在原地,蹙眉仔细听着。
女子的尖叫在这幢矮房深处不断传出。
他大抵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只要一想到他的一一可能就被关在这里,他就恨不得立刻手刃这些畜生。
安誉客气的摇头,刚欲抬脚,一阵尤为突兀的惨叫声突然夹在那一叠女声中,从房子深处传来。
季将眼睛猝然一凝,接着人影恍若鬼魅,瞬间消失在原地,直奔声源地。
那一叫声短促而凄冽,季将心口狂跳不已。
毒虫老大在,没人敢拦季将。
所有的人都愣在原地,几个手上拿武器的小喽啰咽了咽口水,都快忘了自己最初拿家伙来这是干嘛的。
好像是有人要越狱?
安誉凝眉站在原地,那一声惨叫让他心底腾起一些不好的感觉。
他向来不喜欢这些东西,能不碰人的,他尽量不碰,嫌脏。但这是人家地盘,天高皇帝远,他管不着。
安誉轻咳一声,看向毒虫老大,依然是一副亲切笑意:“看来这是发生了点事?”
“是是是,”毒虫老大也顾不了手下人在看着,只想赶紧把这座瘟神请出去,“那我们就……”
“既然如此,”安誉迈步,姿态优雅,“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毒虫老大一口“那我们就先出去吧”硬生生憋回去,忍着一腔内伤,犹如被煎的蚂蚁焦躁不安。
右眼皮直跳,他这总感觉会出事啊!
安誉不理其他,目视前方,嘴角挂着得体温和的笑,迈步了,便没停,衣衫工整而脚步奇快的向季将奔向的地方走去。
这一排屋子从外观乍一看,可能觉得平平无奇,甚至觉得与整座庄园的奢华程度有些不合,但进了才知道,这些不起眼的小房子原来才是整座富丽堂皇的庄园的宝窟,是它的摇财树。
以无辜女孩为来源的摇财树。
这一排房屋内,隔开的是数个牢笼,而每个牢笼里,又关着数名女孩。
这些女孩不知来处,有的是被卖到这里的,有的是被拐到这里的,还有的是落单被抓了过来的。
这些女孩,大多正值青春年华,岁月正好,不论美丑,都有着花一般的娇嫩。
可被关进了这里,无论她们来自谁家,是谁的女儿、姐妹,是否有一个深爱的爱人,是否已经拥有一个自己细心呵护的家庭,她们最终都将被迫面临同样的命运。
或许是这一批,或许是下一批,她们会被贩卖掉。就像是称一堆猪肉,或者是在地摊上挑拣劣质的饰品一样,衡量着她们的价值,然后被送往各个“有需求”的地方。
而她们的结局,要么沦为**,要么染上毒品,或者其他,或者兼有,总之在遭受足够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折磨后,她们才得以被准许死去。
这就是这座金碧辉煌的庄园下堆砌的白骨,这就是它洁白的墙身上染上的鲜血。这样悲哀哭泣的灵魂,在白日与阴雨下,皆绕着那高高矗立的穹顶,久久游荡,祈求她们在世时苦念的佛语可以将她们彻底带离这苦难之地。
而享用着这一切的人,虽为毒虫,却游刃于阳光下,杀伤抢掠,狼狈为奸。
这和这幢屋子,都令安誉无比作呕。这座庄园里,却还有不知道多少幢同样的屋子。走出这座庄园,同样不知道,这个国度,这个世界,还有多少这样的屋子。
肮脏的一切,令安誉极度厌恶。但能使他站在这里的身份,却也在时刻提醒他,你也是脏的。
他站在这里,厌恶这一切。他与这一切都像是个笑话。
安誉勾唇笑笑,像是一贯嘴角挂着、迎来送往的招牌笑容,又像是冷笑。
其他几人也跟了过来,反倒是毒虫的人纷纷被挤了出去,还没走两步,又听见一声爆呵,然后是“沉闷”的肉体砸上墙的声音。
安誉默默扶额,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只感觉心累,这一次次的,还有完没完?
毒虫老大这次不拖延不拖沓了,第一个冲上去,刚过转弯便犹如吓傻了般呆立在原处,嘴巴一翕一张,连话也说不出来。
阿弥托佛,这辈子他再也不会惹面前这个男人一根手指头了,再多美金也不会。
面前不远处的男人站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双眼睛阴鸷恶寒,犹如最暴戾的野兽。
而这头野兽身上,正有鲜血潺潺而下,在淡黄的光里发出幽暗的颜色。暗红滴落地面,在幽幽诡异的啜泣声中,似恶鬼敲门,令人不寒而栗。
恶鬼的脚边躺了一圈的人,除了他自己,唯有一人还站着。
而那人正被恶鬼紧紧搂在怀里,像是要狠狠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