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磊,筑基后期修士。十八岁筑基完成,距今已有近四十年。
也就是说,这是陈磊的最后一届天门论剑,下一次他就超龄无法报名了。
上次论剑中,陈磊在四强赛的时候惜败,但是在最后三四名的争夺中胜出,最后位列第三。
十年前,陈磊已经是筑基中期,或许是存了点轻敌的心思,竟然落败于刚刚筑基的周自横手中,引为生平憾事。
今日,虽然只是小组赛第一场,却是他陈磊复仇的最好时机!
万众瞩目之下,一战而胜,一雪前耻,这才不负了十年来的辛苦修行。
陈磊静静地站在场上,双脚不丁不八,远望去像是一尊亘古屹立的山峰。他的目光落到“周自横”身上,带有某种探究的意味,想要把这个宿命般的对手彻底看透。
总觉得,十年前输得稀奇,对方似乎有什么深藏的秘密,须得特别警惕,容不得半分马虎。
可是……
由著名老戏骨吴进扮演的周自横,却仿佛根本没有大战在即的状态,虽然也同样来到场上,却活像是街头卖艺的江湖艺人一般,团团做了个罗圈揖,对每一个观众都笑脸相迎,就差说出那句“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了。
哼!
又弄什么玄虚?
休想再骗我一次!
陈磊不言不动,表情恍若古井无波,两个瞳孔中装着小巧玲珑的“周自横”,任凭他尽力表演,只当是视而不见。
当!
无极钟一声清脆,天门论剑小组赛第一场,就此打响。
咻咻咻!
偌大的天门山论剑台上,顿时响起无数剑气破空的声音,咻咻咻不绝于耳,一时间剑气纵横,仿佛连太阳的光辉,都被夺去一瞬。
修行界中,法门万千,有些冷门的术法,其奇诡之处令人无法想象。
天门剑宗既然以剑为名,剑修自然是占据了主导地位,此番论剑开始,一眼望去,至少有八成的修士,幻起道道剑气光芒,或护体,或攻敌。
小组赛第一场,一共有三十二场比赛,同时开锣。
有的修士选择直接抢攻,无极钟声尚未落定,便已经接连发起数次凶猛的攻势,大有毕其功于一役的坚决犀利。
也有两个修士同时选择稳妥,都没有先动手,而是谨慎地保持距离观察对方,像是两尊大眼瞪小眼的石雕。
吴进这里,是唯一的意外……
陈磊没有抢先动手,保持警惕,以静制动。
可是吴进就非常奇葩了,他从下场开始,就根本看都没看对手一眼,极其热情地跟所有观众打着招呼,像是即将过气的明星好容易弄了场演唱会,恨不得把仅存的一点粉丝当成大爷供起来。
“呃,这位周师兄……怎么好像有点跟传闻中不一样啊!”
“对啊!不是说他很高冷很不好接近么?现在这……算什么?”
“战术!你们懂个屁!这都是战术!”
“可是据说十年前,陈师兄就是因为轻敌才输了一招,这次不管什么战术,最终还是要凭真实实力吧!难道陈师兄还会再轻敌一次?”
“谁知道呢……呃!周师兄您好!您太客气了……”
吴进依然在热情地打着招呼,似乎这并不是论剑现场,而是一场专门用于交际的酒会。
就连炼气三四层的小虾米师弟都不放过,搞得那些首次观摩论剑的孩子们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忙不迭地还礼客套,场面一度十分和谐。
哼!
搞的什么花样!
陈磊终于有点按捺不住了,总觉得眼前的“周自横”,比十年前更加令人看不透。
看不透,心里就难免有一些烦乱,陈磊不禁一凛,暗想难道这就是这家伙的策略?
不知不觉,我又落入他的算计当中?
不能再等下去了!
嗡!
令人泛起寒战的奇特声响,忽然间以陈磊为中心,扩散蔓延开来。
下一刻,一柄灵气逼人的狭长灵剑,在陈磊眉宇前一尺处,凭空凝形。
灵剑通体漆黑如墨,仿佛将煌煌天光都吸纳进去,再也无法逸散出来。
围观者中,修为稍低的,一眼看到这柄漆黑的灵剑,顿时心中如遭大锤轰击,转瞬间脸色苍白如纸,满脑子都是黑色灵剑的形态,以至于心神震荡,惶惶不知身在何处。
“去!”
陈磊一声清喝,便只见那柄漆黑灵剑,瞬息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
一眨眼的工夫,灵剑已经化身千万,铺天盖地都是黑漆漆的剑光,简直能够遮天蔽日,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向不远处的“周自横”席卷而来!
这时候,吴进正在热情地跟一位刚刚入门的小师妹聊着天。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家里还有几口人呢,你妈贵姓啊……”
去死吧!
这个“周自横”的无视,是对陈磊莫大的侮辱,终于还是拂乱了他的道心,咬着牙催动法诀,将这一手大罗黑魔剑,施展得更加凌厉恐怖。
“师兄小心!”
那位被吴进攻略了半天的小女生红着脸,连忙提醒一句,关切的确是发自内心。
“没事没事,不慌。”
吴进笑道:“好吧,我先去收拾了他,再来找你说话。”
微笑中,吴进转身,从容迈步,走向漫天卷来的黑色剑网。
找死呢?
陈磊瞳孔微微收缩,心中惊疑不定。
除非是结丹期修士,否则谁敢如此小觑我大罗黑魔剑的威能?
要不是十年前我尚未练会这道术法,又岂会败在你手中?
如此托大,可不要怪我辣手无情!
一咬牙,陈磊不但没有稍收剑势,反而是厉喝一声,那原本已经接近万数的漆黑灵剑,竟然又进行了一次分化,每一柄灵剑都化作两柄。这样加起来,灵剑的数量迅速破万,在空中交织成的漆黑剑网更加绵密犀利,几乎已经像是一匹黑得发亮的绸缎,兜头罩了下来。
吴进,笑容不减,仿佛头顶上即将落下来的不是成千上万道锋锐的剑光,而是沾衣欲湿的杏花雨,即将漫步微雨中,脸上露出喜悦期待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