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河,在洞府吗?决斗快开始喽!”
一句烦人的呼喊准时出现在洞府外,手掌拍击石门的闷响紧随而至。
“决斗,决斗,又是决斗!让我在死之前多睡一会儿都不成?”
郭河恼怒地一蹬薄被,扯着嗓子大声抱怨。虽然是在抱怨,他还是没好气地自指尖逼出一道蓝光,击在石门后侧的突起处。
隆——
洞府石门应声而开。
一个身穿灰色宗门法袍的青年闪身进来,脸上挂着和煦温暖的笑容。
“师弟,说什么丧气话!我还指望当大佬的腿部挂件呢!”
瞧着眼前千年如一日的笑脸,郭河明明已十分腻歪,但还是瞟了一眼对方左手中指的储物戒。
“切,还腿部挂件!言师兄,你储物戒里的裹尸袋可不是这么想的!”
“嘎——师弟都知道啦?师兄还不是怕你的尸体被同门抢去炼制铁尸……”
听到郭河的揶揄话语,青年尴尬一笑,面上蓦然闪过了哀伤。
“得!当我没说!稍等一会儿,我收拾一下洞府再走。”
郭河也懒得与他继续上演悲情道别的戏码,慢悠悠地起身叠被和梳拢发髻。
反正都是要死,磨蹭一会儿总是好的,也不知道今天的死亡会不会变个花样。
毕竟这是他穿越修仙界的第三十六万又五千天!
换言之,是千年纪念日!
没错,郭河是一名不幸的穿越者。
死因,无非是他过十字路口看手机被一辆渣土车重重碾过,然后魂穿来到了北玄界。
穿越者往往是幸运的,唯独郭河是个例外。
他的生命将于今日午时走到尽头,被同门萧晟杀死在宗门比武台上。
无可逆转,一千年都是如此。
郭河被困在这一天整整一千年,无限重复,连真正的死去都是奢望。
更确切地说,是半天。
每次他都会在深夜子时重生在自己的洞府内,又在六个时辰后惨遭虐杀。
没人愿意轻易放弃生命,更何况他拥有无限重生的作弊手段。
在此后的八九百年间,郭河一直在尝试着各种方法摆脱被杀的命运。
抗争、借力、逃跑、下毒、陷害……凡是他能想到的,都会义无反顾地试上一试。
不计后果,没有下限。
可结果并没任何的改善,甚至还提前将自己的一条小命报废。
最后的几十年,郭河真正厌倦了这无休止的重复,开始自暴自弃和顺其自然。
这哪是什么‘无限重生’,分明就是无尽折磨的炼狱。
磨蹭着收拾好妆容,郭河长呼一口气站直了身躯,以脚尖踢了踢盘坐修炼的言师兄。
“言师兄,咱们走吧!”
“好嘛,师弟出个门都要收拾一个时辰,若不是师兄我知道你的脾性,都要怀疑你是在畏战。”
确实等了足够久,郭河细心地将薄被叠成了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发髻还一根根细致梳理,根本不去动用任何的法力。
“言师兄说笑了,不用怀疑,我就是在畏战。”
郭河懒散地回了一句,缓慢踱步走向洞府外。
临阵脱逃的方法他何曾没有试过,可是结果并不理想。
一个刚刚踏入炼气二层的小修士,腾不得云,驾不得雾,又没有威力绝伦的宝物,想要逃出这处海岛谈何容易。
一次又一次被抓了回来继续决斗,或者在中途丧命兽口,从未让他活过午时。
洞府外的烈日耀眼灼热,郭河抬头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有条不紊地向正东方向的比武台走去。
还有一个时辰,然后就可以继续回去补觉……
一条青石小径向着前方蜿蜒,小径的尽头便是人生的终点——比武台。
郭河吊儿郎当地前行,眼前渐渐多了一些熟悉得不能熟悉的同门面孔。与此同时,喊他出门的言师兄也故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对此,他早已司空见惯。
小径两旁的同门师兄弟俱是闻风而来,都是来瞧一瞧这个敢于跨阶挑战的豪勇青年。
现在,见到正主儿掐着时间点走向比武台,气定神闲且无畏无惧,顿时掀起一片议论热潮。
“郭河师弟,炼气二层就敢挑战炼气五层的萧晟,勇气可嘉啊!”
“张师兄,这你就不懂了,‘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郭河就是不忿萧晟的张狂才会怒而亮剑。”
“就是他啊,奴家怎么感觉是来送死的呐。”
“尸奴休要胡言乱语,送死哪会这般淡定?听说还是郭河主动找上门提出的决斗。”
……
听着耳边的嘈杂议论,若只是初次经历,郭河肯定会暴跳如雷,怒骂身体原主人的不自量力和傻曰。
只是现在——
无所谓了!
阴魂门是一个扎根在海域小岛的三流修仙宗门,门主的修为不过是凝液初期,在众多三流宗门属于垫底的存在。
但是它的门规严苛到了极点。
相亲相爱在阴魂门就是一个笑话,同门师兄弟间充满了竞争,甚至互相陷害和残杀都不被禁止。
门规只有两条。
一是实力为尊,二是千金一诺。
不要误会,‘千金一诺’可不是褒义,而是说——
一旦同门之间发生争执,可邀约决斗;在决斗意向达成后,任何一方不得反悔或言和,违者宗门共诛之。
郭河躯体的原主人就是一个憨货,为了在某位萌师妹的面前表现英雄气概,径直找上了炼气五层的萧晟。
不作就不会死!
行走不过一刻钟,高高的比武台出现在眼前。
比武台上,早有一个身形硕长的蓝袍老者负手站立,双眼漠然地俯视人头攒动的同门晚辈。
执法长老独孤求,阴魂门三位凝液期前辈之一,执掌门规兼比武场裁判。
瞧到郭河准时而至,独孤求满意地点点头,轻咳一声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肃静!决斗的双方都已到场,上场吧!
记住,比武台上——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话音刚落,一个灰影自台下腾跃而起,如鹞子一般在半空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稳稳落在了比武台上。
“独孤师叔,萧晟有礼了。”
抱拳施礼之后,这人一撩法袍前摆缓缓转过身,面朝台下准备上前的郭河狞然一笑。
“郭河小师弟,还不快快上来受死!不要挂念身后事,我会将你的尸身……”
郭河哪有空听对方胡咧咧,双脚骤然发力,噔噔蹬顺着一旁的木楼梯爬了上去,一开口截断了他的张狂。
“闭嘴吧,死娘泡!炼成铁尸,对吧?郭爷爷这就成全你!”
如此的不讲情面,萧晟立刻脸色一黑,双眸之中隐约有怒火闪烁。
台下观战的同门们更是一片哗然,心中对这个炼气二层的后生仔更添几分敬意。
比萧晟还狂,肯定实力非凡,有着众人所不知道的底牌和后手。
拭目以待呐!
“好好,好得很!就让萧某领教你的高招!”
萧晟在左手中指一抹,一柄绿焰滚滚的鬼头刀出现在右掌间,刀尖直指刚刚在比武台站定的郭河。
他改变主意了,不再想炼制铁尸,而是将眼前狂妄的小鬼碎尸万段。
“如你所愿!”
面对如此凶威,上台的郭河浑然不惧,口中怒叱一声,张开双臂扑了上去。
噗嗤!
鬼头刀锋利的刀身自郭河的心脏部位透体而过,一蓬热血瞬间向比武台的地面洒落。
这……
这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