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静谧的格瑞海德镇亮着温暖的灯火。
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正在家中欢聚一堂,享受着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
四天前的一场大火,烧掉了他们的欢乐源泉,那间时常能散发出欢笑与惊呼的屋子,已经变成了一堆焦黑的废墟。
没人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外间流传最多的说法,是那伙机械遗民为了钱财,内部分裂打斗起来,最后引燃了屋子同归于尽。
而那位悬壶济世,高风亮节,为大家整活无数的良心医生,也不幸在这场火灾中遇难。
于是在整整三天的消沉与哀悼后,小镇上的主流娱乐活动,再次恢复成了斗鸡表演……
而此时此刻,镇上议会大厅中,镇长哈马斯正带着如丧考妣的表情,毕恭毕敬的站立着。
他的身边还站着几名镇上的守卫,他们一个个都低眉顺眼的埋着脑袋,没有一人敢去直视那位正在来回踱步的健硕男子。
这个光头男人极度雄壮,倒三角型的身材让某位加州州长看了都有些自愧弗如。
但他落在地上的脚步却十分轻盈,没有半分声响。
而他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不是他肌肉虬然的身材,而是那身银白色的体表。
这奇异的肌体泛着金属般的色泽,像是抹了一层银粉一样。
他刀子般冷厉的目光从站成一排的人身上扫过,微微裂开的嘴角,发出瓮声瓮气的话语。
“说吧,镇长先生,人既然在你这里死的,那就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我们大老远的跑来一趟,难道看你们装哑巴吗?”
镇长头顶的地中海,缓缓冒出了海水。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当时收到这些机械延庭的成员入镇消息的时候,哈马斯本想着让他们胡作非为一番,管他死了几个人,嫖了几个妞,等过去了再收拾残局就好。
毕竟克罗州的上层人物与机械延庭有着不可描述的交易,身上带着齿轮骷髅的人,在克罗州都是横着走的。
他们就像蝗虫一样,造成的损失完全就是自然灾害,上面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的。
而他只是一个上面任命的镇长,下面的事能让上面满意就行了。
可谁知道死的,居然是这几位。
这麻烦就大发了……
面对这位从机械延庭【洞察械眼】派遣过来的调查官,哈马斯的嘴唇不安的蠕动着,五官缩成一团,悲催的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当时那几位正在诊所里办事,我寻思着各位大爷都是本领过人的高手,就没派人过去看着,谁知道一转眼就会出这种事啊……”
眼中迸发出一道精光,蒲扇大的银色手中猛的一扬,在空中爆出一阵炸响。
隔着四五米的距离,镇长哈马斯的脸颊深深凹陷,整个脸庞扭曲起来,像一架破摇椅一样吱嘎作响。
啤酒桶一般的五短身材在空中陀螺一样旋转了几圈,哈马斯的圆脸狠狠的亲吻在地面。
“废物!我问你是谁干的,别给我说无关紧要的废话!”
一旁的几名守卫被巴掌掀起的劲风刮得身形摇晃,一个个面色惨白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哈马斯扭动着躯体,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却只吐出几颗挂着血丝的牙齿。
“行了奎斯,你也一样,别说废话。”
大厅的中央,摆放着十具焦黑的遗体,一名穿着白色风衣的文弱中年,正背对着众人,专心致志从这几具遗体上索取信息。
他的左眼眶边裸露着一圈机械,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听到中年的话后,名叫奎斯的壮汉立刻不再踱步,毕恭毕敬的朝着对方敬礼道。
“收到,克莱斯长官!”
吹了吹手套上灰黑色的残渣,克莱斯直直的站起身,冷漠的问道。
“这间诊所的医生叫什么名字?”
哈马斯晃晃悠悠的从地上撑坐起来。
冰冷的花岗岩地面上,滴满了他嘴角淌出的鲜血。
愣了愣神,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他含混不清的说道。
“他?那家伙没有名字,是个孤儿,而且他已经在火灾里死了,正躺在您面前呢……”
冷眼看着中间的那具遗骸,克莱斯背对着对方冷冷说道。
“这具骨架的主人死亡的时候,你这蠢货也许还没有出生呢,而且体内完全没有脏器的灼烧残渣,只是很敷衍的摆上了几块血肉,完全就是个烤肉架……”
这时,就算哈马斯再怎么后知后觉,也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他的脑袋立刻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急切的撇清与菲克的关系。
“是……是的,这家伙就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儿,谁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肯定就是他干的了!但我可以发誓,我跟他没有一海币的关系……”
微微皱了皱眉,克莱斯抬起一只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没有名字也无所谓,把他的画像给我。”
虽然菲克一直是按格瑞海德居民的标准,按时缴纳税款的。
但哈马斯为了省下一笔画像费,一直以他的身份为由没有给他安排【画师】画过像。
“他是个没有身份的孤儿,也就是个黑户,所以我们这里没有他的【精神画像】……”
“啵!”
一声轻微的爆响。
克莱斯举起的手向后一扬,从他的袖管中,一粒子弹精准的射穿了哈马斯额头。
头也不回的轻轻把手放下,克莱斯淡淡的对着身后的奎斯吩咐道。
“把副镇长找来,告诉他如果晚上八点之前能解决画像的问题,以后他就是镇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