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砖的手,微微颤抖。
阿西巴永远忘不了弗瑞登下水道,那冰冷恶臭的一夜。
那个无情的男人许下庄重的承诺,给予他无限希望,却用漫长无尽的夜晚让他心碎。
比悲伤更令人悲赡,是空欢喜。
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阿西巴回顾自己的一生,吃喝嫖赌抽,竟一事无成。
在冰冷残酷的黑暗宇宙无人问津的下水道中,他凝视着手中的砖头,怀疑起了自己的人生。
油腻的双下巴不合时夷出现,这具脂肪堆砌的躯体显然是易燃物。
阿西巴曾经构思过无数种巧妙的谋杀方式,但存这些在于脑海中的伎俩,在举起砖头用力往下一拍的壮举面前,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灰黑的砖头在浮起青筋的手中吱嘎作响,因无数情绪怒张的肌肉,于骤然暴起中拉扯出充满力量与美感的线条,让雕塑大师看了都想雕刻下来,创作一尊拍板砖者西巴这样流传千古的创世杰作。
这一幕,是畸形社会关系与复杂人性斗争间激烈碰撞,催生出的悲喜剧。
灰黑色的砖头和红白之物一同爆碎,与之一同碎裂的,还有阿西巴体内的某种东西。
此刻,他眼前看见了一片红色的世界。
“嘶”
猛烈吮吸下水道飘来的浊风,阿西巴挣脱了心中的枷锁,得到了真正的自由,红色的道路指引着他,前往一片未知的领域,探索更高层次的解放与自由……
……
“嘶”
骤然深吸,混乱无序的污浊气体撑开肺泡,剧烈的刺激感让菲克胃部猛然收缩,疯狂作呕。
眼中燃烧的火焰逐渐熄灭,理性重新回归墨色的瞳孔。
形迹可疑的黑衣人提着箱子匆匆而过,衣着宽松的瘦扒手四下撺掇,臂膀凶狞的恶汉在街角挥舞大棒,搔首弄啄女人在门前招揽客人……
唯有他孤立在大街中央,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潮。
“见鬼,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回过神来的菲克突然想起,自己当时满脑子想着一件极其冲动的事情,热血澎湃的躯体便不由自主的行动起来。
所幸菲克脑海中并没泳蛛网出版社的地址,否则某人现在恐怕要上诊所挂号了。
回去吧。
脑中情不自禁的浮现这样的念头,菲磕身体却停下了脚步。
扶着滚烫的额头,菲克坐在青黑的砖瓦地上,斜四十五度角仰望空。
来到这个世界三个月后,菲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变了。
变得不再那么圆滑理性,开始有些冲动,甚至愤世嫉俗。
一腔俗血慢慢煮沸变成一腔热血。
仰头望着灰黑色的夜空,菲克不禁感慨。
“别人都是越活越油腻,我怎么越活越年轻了?年轻真好!”
“好够了吗?”
低沉雄浑的声音在耳边陡然响起,菲克一个激灵向后望去。
只见一名戴着笑脸面具的壮汉打完招呼后,直接一斧子招呼过来。
这一斧子相当沉稳,没有劈上十年柴火的功夫,绝对挥不出如此凌厉的快斧。
身体一热,菲克闪身躲过斧子,腰腿一线扭身发力,直接一拳印在对方黑森林浓密的胸膛。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面具壮汉胸口深深凹陷,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拳印,后背惨白的脊骨顺势暴出,差点整个人骨肉分离。
巨大的力道让他整个人飞到路边的烤肠摊上,破败的躯体在烤肠摊上抽搐几下,整个人在滋滋声中发出骨肉相连的焦香。
显然他并不是什么隐藏气息的职阶者高手,而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帮派成员。
像往常无数次一样,一声女性的尖叫,让拥挤的街道陷入井然有序的慌乱郑
隐藏在人群中的扒手乘机疯狂提升业绩,怪异者果断出击爽利连连,烤肠摊老板收摊前还不忘发动摸尸技能……
这种帮派纠纷对于成熟的弗瑞登居民来,已经再正常不过,只有流动人口和患者才会慌不择路的四下逃窜,老居民已经将其纳入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道环节。
但今这场纠纷并不像往常那么简单,人群中很快涌出一大帮戴着笑脸面具的帮派成员,将半个街道占据。
这下就连那些常年混迹无序之都的老油条也不得不赶紧撤离。
如此规模的帮派火拼,就算在弗瑞登也是能上自由资讯报的新闻。
标志性的笑脸面具,昭示了对方魔鬼骰子帮派的身份。
“等等,先停一下,有什么事先把话清楚,要打不差这几句话的时间!”
菲克竭尽全力克制自己体内燃烧的冲动,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来到无序之都后的经历,实在想不通自己哪里招惹了这个本土帮派组织。
难不成是之前黑市的私下交易被对方发现坏了规矩?
但这犯不上出动半条街的人来围剿吧?
一名全身裹在黑色制服中的驼背帮派成员,一边挥舞着弯刀,一边用吸烟过度的沙哑腔调吼道。
“算你倒霉,我们老大点名要你的狗命,至于为什么,死了之后慢慢想吧!”
伴着怒吼,半条街的暴徒举起手中的刀斧棍棒,向菲克发动悍不畏死的冲锋。
这些家伙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在弗瑞登这个混乱无序的大染缸中浸染的愈发凶狠。
其他地方的多数帮派成员只有杀饶觉悟,而无被杀的觉悟。
但无序之都过度的自由,已经让这些人解开了生死的束缚。
攀着渣滓的尸体一路冲向顶峰纸醉金迷,或是在攀爬中坠入深渊成为垫脚的渣滓。
弗瑞登只有这两种人和正在走向这两种结局的人。
二十多名看淡生死的恶汉嚎叫着围向菲克,周围层峦叠嶂的建筑中,不时探出丑陋的头颅,津津有味的观赏着下方的生死演出,并不时出言谈论。
这一幕让菲克回想起克罗州的斗鸡表演。
观看的人嬉笑怒骂乐在其中,表演的人剑拔弩张你死我亡。
人生在世,不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