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不静,入夜的弗瑞登像是磕了药的蹦迪青年,展现出病态的活力。
赌场、休闲中心、武器铺、炼金工厂、墨考烟馆,到处灯火通明,将无序之都打扮成维塔明的灯塔,源源不断的产生经济效益。
有灯光的地方就有阴影,光越灿烂,影越深邃。
在街巷的阴暗角落,一头黑暗的人形蜥蜴,浑身染着赤血,挥动强而有力的手臂将一名杀手的脑袋狠狠拍碎,爆裂的碎片糊了一整面墙壁。
“这帮要钱不要命的蠢货,辛亏搞到了这具身体,不然差点要栽了……”
回顾从哈玛塔塔保护协会出来后一路厮杀的求生之路,短短几天之内,克里斯蒂娜经历了大起大落又大起再大落的过山车式跌宕人生。
短短几天的经历,比她这几年所经历的人生还要波折。
想到伤心处,她不禁在棺材里抹了一把眼泪,自己才十三岁,可能就要死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了。
如果魔女不像她这样作死到处乱跑,乖乖待在魔女堡里,是可以活三百岁的。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我还不想死啊!”
此刻,悔恨似深海。
如果能再给她一个机会回到过去,她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完成十九年义务教育,考取傀儡炼金系魔导学位,然后和炼金材料一起活到三百岁。
或许,这才是人生该走的路吧……
“考伯斯先生,看起来您的处境非常不妙,我是930618号操作员,mr.斯利博瑞,请您现在立刻移步,跟我到安全的地方,一些事情我们慢慢细谈。”
一道十分有礼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在身后响起,一位戴着黑色宽檐高礼帽,穿着紫色正装搭配黑色马甲的绅士正向他鞠躬致意。
对方胸口的亮银色标志,正如黑夜里的灯塔熠熠生辉,照亮前方的道路。
泪,再次止不住的流下,浸湿了香木棺板。
她经历的大起大落次数,已是平常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
这起起伏伏的次数,简直堪称维塔明不倒翁。
此时此刻,她只想亲吻对方的银色皮鞋,将他的大腿狠狠抱住。
跟着斯利博瑞一路回到对方下榻的住所,路上克里斯蒂娜没有遭到任何的袭击。
那枚亮银色的勋章有着神奇的魔力,让人情不自禁燃起敬畏之心想要回避。
种名贵的壁画雕饰挂在淡蓝的墙壁上,地面铺设的是粗粝古朴复古格调的柯古原木,衣着华丽的侍从端着银质的盘子,有条不紊的向菲拉灵木打造的餐桌递送一道道色香诱人的菜品。
大厅中央摆放着临时增添的餐桌,原本作为会客室的大厅,此刻像餐厅一样坐满了哈玛塔塔保护协会剩余的人员。
四周精致的银盏中燃着雅香,这种放松的味道能让这些刚刚死里逃生的受难人员,也能不紧不慢的优雅挥动刀叉。
而原本应该坐在这里的克里斯蒂娜和斯利博瑞,正在一处周围摆放着各种书籍,充斥着书香的房间内促膝长谈。
小魔女毫不避讳的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如果不是遇到菲克后,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作为无序之都的原殡葬业巨头,克里斯蒂娜现在应该也在瑞瞿侯爵宴会的受邀之列,正风光无限的和一众黑帮巨头、商业精英谈笑风生。
“事情发生的十分突然,虽然我认为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但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我并非擅长战斗的操作员,所以需要等待专业人士到来后,再继续开展这至关重要的交易活动。”
“请您近期最好不要离开这里半步,尽量和我待在一起。我们的后续业务员已经在路上了,等她到了之后我们将会控制住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局面,请稍安勿躁。”
小魔女那双明媚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星星的光芒,这种可靠踏实的感觉就像颠簸在航船上的旅人回到了家乡的土壤。
“没问题,我一定不会离开您身边半步的!”
“您能理解我很欣慰。”斯利博瑞微笑着点了点头,“请问关于您的两位同伴,他们的下落有什么头绪吗?”
哈?
一时间克里斯蒂娜还没从安逸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回想起那两个人,似有一丝丝波动自无形的蛛网上传来,小魔女情不自禁的有些恼怒。
她总感觉自己身上的一切厄运,都是对方带来的。
当然,她选择性的对其中的机缘和自己的欲求视而不见,就像大多数人那样。
“他们……可能已经死了吧,毕竟当时袭击是那样的突然,那样的凶猛,我只是没命的跑,想保住珍贵的东西。回过神来时,已顾不上他们……”
听到这里,斯利博瑞递上一块熨着银色波浪图案的丝绸手帕。
小魔女接过手帕,却只是用它擦拭自己红嫩的嘴唇。
斯利博瑞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礼貌,没有人会从这样的笑容中察觉到那一闪而过的尴尬。
对方的关系,似乎只是单纯的合作,没有什么亲密之处可言。
魔女族有入梦前增添梦境催导物的习惯。
在为克里斯蒂娜讲完一个睡前的寓言故事后,斯利博瑞轻轻熄灭了房内的灯。
明媚温暖的光芒溢散而出,清冽冰冷的月光透窗而入。
站在窗边,斯利博瑞再次取出那个银色的盒子。
事态发展至此,蛛网的情报恐怕难以依靠。
对方既然可能拥有吞下整个弗瑞登的野望,那么自然会有与之匹配的周详措施。
那些长着八只眼八只脚的洞察者,绝非这个世界的见证者与记录者,它们是与利益同流的欺骗者与篡改者。
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它们会编织出蒙蔽世人的绸布为你效力。
斯利博瑞知晓自己恐怕无法给出对方想要的利益。
利益是一件需要充分准备和细细考量的东西,而他来得太匆忙了。
从银色小盒中取出一张黄色的叠纸,斯利博瑞将它叠成纸鹤,如是默念。
蓝色的纸鹤浸润了从斯利博瑞眼角滴落的泪水,它飞入夜空,注视灯光下的一切。
再从银色小盒中取出一张蓝色的叠纸,斯利博瑞将它叠成纸鹤,如是默念。
红色的纸鹤感受了从斯利博瑞耳中传递的嗡鸣,它飞入夜空,聆听黑暗中的一切。
所需的,换取不对等的。
千万年来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