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遭,莯蓉不敢随意再出去乱溜达了。今日此事,得亏天时地利人和,要是三者缺一,她就真的把坟地给定在这了。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连个给她送终的人都没有。
本还想着遇到危险大不了一博……莯蓉抬了抬自己的小胳膊,不由吐槽,就她现在这个弱鸡样,出去分分钟能给人当食粮,一博?拼死一搏才对!
总之,她很有自知之明的放弃了这种愚蠢的想法。
好在,这回出门“采摘”的香蕉还挺多的,足够她半拉月的生活。
她撇嘴,那猴子妖极为热情,要不是那死狗挡道的“犬夜叉”,她没准还能再来点收获。
想着她不禁感叹,人分好人坏人,妖有好妖坏妖,她怎么就运气那么差,碰到个坏的尼?
……
一晃十日过去,起先莯蓉还算是过得悠闲,饿了吃吃香蕉,渴了喝点山间寻得的清泉,偶尔在河流里泡泡澡,身心清爽。
可随着日头过去,一成不变的生活模式,让她越发颓靡。
她往常也一个人慵懒惯了,但那时候总会有个把人在她眼前晃悠着,让她能感觉到点人气。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整个天地,幽凉寂静,让她都觉得自己快失去作为人的活力与感知了。
因此,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比如——给苍巫介立个衣冠冢。
想风就是雨,在关于胖童子苍巫介的任何事上,莯蓉都一反常态,极为有行动力。
不消片刻,她寻了树枝,在居所蘑菇旁寻了个长着红色花骨朵的“风水宝地”,使劲刨着。
不大一会,苍巫介的坟堆出来了。她又去附近不远处的林间找到了光滑平整的石头,费力刻上了“苍巫介之墓”五个大字后,将它立在了坟堆前。
在灵囊里掏出几个仙果放在墓碑前,莯蓉坐下,像是和老朋友叙旧一般念叨着:“仙果脆脆的,你在地底下一定要尝尝。不过,按你在青山仙门的地位,恐怕这些早就吃过了吧?……但是,我也算是废了好大劲抢的,你多少也要吃点。”
有了个虚拟的倾诉对象,莯蓉这几天憋闷的话匣子一下打开,她笑着把这几天的一切都喃语出来,提及美少年时,还郑重的表示感谢:“就是他帮你报的仇,咱得谢谢这位帅哥。”虽然他差点吃了她。
“慕千雪死得可比你惨多了。”她吐槽时幸灾乐祸得紧。
絮絮叨叨了好久,莯蓉口干舌燥,从灵囊里掏出盛装好的泉水,宛如牛饮般喝了一口后,又吃了两根香蕉。
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她起身打着哈欠回到了躺椅上,阖目就开启了躺尸形态。
得过且过吧,如此也挺好的,祝我好梦。莯蓉思着,在躺椅上翻了个身,提唇融融一笑,便真的入了一个美梦。
……
苍巫介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到这附近林间的清泉里泡澡。这条路,是他的必经之路。
起初第一天,他路过时瞅见躺椅上安睡的莯蓉还有几分诧异。
但唯恐莯蓉是第二个慕千雪,他便也并未多在意,只思着她迟早会葬身于这临魔源的魔兽口中,遂而没亲自动手杀了她。
可是,一连十日,她是吃嘛嘛香,睡嘛嘛好。蜷缩守在一个蘑菌之下,在这险象环生的临魔源,瞧着过得比他还恣意潇洒。
她诚不欺人,确实是个实打实的凡人,且她入了临魔源后,还安然无恙。
当年慕千雪闯入临魔源,是靠着法器修为以及他的及时营救才没魂飞魄散。
可她?一无修为,二无法器,三无奇人相救,到底是如何在临魔源生存下来的?他越发讶然,还带着几分事件不由他控制的惆怅。
诧异怅然也就罢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给他立了个衣冠冢。
任凭谁本来悠哉的打算去泡澡,在路上瞧见了自己的坟墓,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去。
更何况还是睚眦必报,极为小心眼子的苍巫介。
向来让他不爽的人,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正当他打算现身干脆利落的解决她时,便听得她碎碎念念的提及他。
“苍巫介,你还记得你带我去地宫里那个被锁着的美少年嘛,就是他帮你报的仇,咱得好好谢谢这位帅哥。”
“那美少年可牛了,没几下就把慕千雪给弄死了。”
“慕千雪死得可比你惨多了。”
零零碎碎听了半会,苍巫介没忍住噗嗤一笑,合着,对方是把那傀儡童子当成了自己。
仔细想来,他确实是用那童子的身躯告知她自己姓名的,依稀中,他好像还给了她一个灵囊。
那时,见她不为旵音所诱,石化之眸所惑,他便心忖着,说不定她会带给他点其它的惊喜。
为防变数,他便将一缕神魂摄入童子,随她而到居所。等他瞅见她在那破落小院喝着一碗凝萌粥时,真的是带着多大的希望而来,心里就升起多大的失望而去。
凡夫俗子一个,弱不可及,不过是多了几分气运罢了。
几乎是一时兴起,他答应给她一个灵囊。那俗物玩意,他要多少有多少,就像打发乞丐似的,他给了她。
后来他忙着自己的使命与毁灭無洲大陆的计划,就把她抛在了脑后。
玉身横卧在魔瘤树上,苍巫介顿然心悟,怪不得宴席那日,如此危难之际,她还非得把那童子的尸身拖拽走。
她当时,是来寻他的吧,寻到的是一具尸首,只怕心里悲恸欲绝得很。
如今来了这临魔源,竟还忘不掉他。心心念着他,万般相思难寄,她遂而给他立了衣冠冢,以寄托相思之情。
唉,好一个无心插柳柳成荫的郎君,好一个有情有义情深意重的女郎。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牙都要笑掉了。
苍巫介捂着肚子,在树上笑得花枝乱颤。
这天,他澡都没泡,一个飞跃,笑着便回了他的宫殿。
*
一回来,他就在廊厅里瞅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挥手,他眼睛蒙上一缕青绸。
这青绸是用焱兽的毛羽所制,透物避光,柔韧无比。但它最主要功能的还是遮挡他的石化之眸。
本来还有凝萌果可解,但他苍穹紫电落下,只怕这世间存于青山仙门最后一株凝萌树也难逃被烧灼的命运,恐早就灰飞烟灭了。
“这是怎么了?老远就感觉到了你的烟火气。”苍巫介走到那抹身影身旁,坐下。
身影回首,如玉面容娇憎,一双狐耳扑呲扑呲晃动着。正是往前与莯蓉在林间纠缠的男子。
男子名为苍巫歙,乃是这临魔源魔兽之主,自打临魔源诞生之时,他便存在。临魔源中大部分魔兽都是千万年来相继出现的,又皆斗不过他,且他又是兽龄最高的,便称了他为临魔源的魔王。
临魔源初诞之际,还是一片漆黑的魅影。那时,他不过是一只由强大魔气聚灵而生的幼兽,他没有名字,也没有思维,他的世界百年来都是一片黑暗。
后来苍巫介来了,他种了树,栽了花,生了河流,山石,万物。让这个黑暗的世界,变得明亮起来,让他的单一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他决意跟着他,几百年后,他终于接受了他,他赐予他姓名,苍巫歙。
“阿歙,以后你就跟我姓吧。”
那时,他抚摸着他的头,捏着他的兽耳,宛若这天地间最亮的一颗星。
他陪着他在临魔源生活了将近三千年。他知晓他煌族的身份,知晓他不为人知的秘密,知晓他鄙夷不屑却又不可推卸的使命。
他已经习惯和他生活在一起,他是他唯一的家人。
“哥,我在那河流边生生等了十日,结果,那凡人根本就没出来过,我好像被耍了!”苍巫歙抿唇,一想起被那凡人摆了一道,就气不打一出来。
已经猜测到哪凡人是谁的苍巫介也忍不住笑得开怀。这下好像更有趣了?
“你还笑,我都委屈死了。”
“不笑了,不笑了。”苍巫介说着可没停下抽搐的嘴角。
“你还笑!”苍巫歙怒了,“若不是那凡人身上的灵囊带着哥你的气息,我那会去招惹她。”
不招惹,自然也不会吃这个明亏,还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苍巫介提议:“想不想出出气?”他这个弟弟受了气,作为哥哥的,讨个说法也是无可厚非的。
苍巫歙忙不迭点头。他自然想狠狠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凡人,总之,这咬耳朵的仇,他得报复回来。
“那我们这就去把她抓过来。”
“哥,你知道那凡人?也对,她身上有哥的灵囊,哥自然是能感知到她。”
“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抓了她回来。”苍巫歙补充。
“自然,只不过,到时候阿歙你别手下留情哟。”苍巫介想得很美,借老弟的手欺负欺负那个凡人,然后把她留下折磨一段时间,最后再寻一个恰当的时机告诉她,他就是苍巫介。
到时,她的反应,肯定相当有趣。光是想想他都觉得这次寻的乐子,肯定不错!
既然她安然无恙入了临魔源,总得有点用处不是。
苍巫歙单纯,并没有苍巫介那么阴险的想法,能够抓住女子一雪前耻,便是他最终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