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巫介没打算把莯蓉给捞出来,她一介凡躯,在这彼岸河中多泡泡也是有益无害。自然,这些话他没对莯蓉说一句,就佛袖而去。
而这行为落到了莯蓉眼里,就有些令她无望且愤怒了。
这一望无际的,她得游到啥时候才能靠岸啊?
今天发生的所有已经透支了莯蓉的身体,她此时有些疲倦不堪,恐是没有精力和能力再次进行游泳这个大型毁身运动了。
打横漂在河流之中,莯蓉急中生智,何不利用流水之力,顺流而下,总归会有个终点不是。她打算就这样漂着得了,反正这河流躺着挺舒服的,没准她睡一觉醒来,就到岸了尼?
这么想着,莯蓉还真就漂着睡着了。
*
莯蓉是被巨大的吵闹打斗声给弄醒的。悻悻然睁开眼,她缓缓揉了揉脸,慢慢将身子沉入河流中,开启了保护机制。后再寻声望去,她瞅见了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扑腾着一个人。
那人陷入河流中,正在竭尽全力挣脱河流的桎梏,而他的周围,游曳着一条巨大的……美人鱼?
金发碧眼,人身鱼尾,可不就是美人鱼嘛。
莯蓉使劲拍了拍自己茫然若失的脑袋,再望过去。
乖乖,她没看错,真的是传说中的美人鱼唉。
美人鱼好像在和那个溺水的人打斗着。
莯蓉耸肩,关她屁事。她悄然转了身。
一转身,就瞥见不远处熟悉的蘑菇住所——
和蘑菇旁令她有些恍若隔世的衣冠冢。
苍巫介,她轻喃。
曾经的一丝温暖,却让她心心念念,乃至于,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心念,越发偏执。
莯蓉仿若有千般话音,万般心诉,她奋力游到了岸上,来到了那个她自己亲手所立的衣冠冢前。
苍巫介,好久没来,你……
你碑咋炸了?
艾玛卧.槽,那个王八羔子把她好不容易立的碑给打碎了?
莯蓉嗔怒,环视了周围,除了那在河中打斗的二位,四下再无他人。
她了然:“呵呵。”原来是这两个王八羔子!打着打着“误伤”点其他什么东西也是无可厚非的嘛。
“苍巫介,灵囊里存着的果子我一直没吃尼。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再过来看你一眼。”莯蓉强忍下怒意,从灵囊里掏出了凝萌果,放在了破碎的墓碑前,“对咯,我遇着个人,叫苍巫歙,和你一个姓唉。没准你们是远方亲戚也说不一定哦。”
“凝萌果?”远处忽传来女声,尖利,暗哑。
莯蓉抬头,就看见一条人鱼在河岸边,张着大嘴,露出獠牙,一双碧绿的眸子,紧盯着墓碑前的凝萌果,带着无法言说的欲望。
这王八羔子,不是先前还在忙着打斗嘛?怎么的就过来了?莯蓉呵呵。
莯蓉:“你等我两分钟,我在酝酿这事该怎么和你辨扯。”她决意转头先不搭理。
“可恶,区区一个辟谷修者,也敢跟老娘叫板。”人鱼被莯蓉冷淡的态度给弄得发了狠,巨大的鱼尾搅动着彼岸之水,波澜不绝,汹浪波涛。
人鱼名为落雨,乃是这临魔源的上古千年兽灵,由彼岸之水豢养,生了灵躯。掌管着彼岸的潮汐潮落,拥有着控制彼岸之水的神力,几乎可算作此方水神。
她本小意温柔,性子柔情,一生桀骜,原以为此生不过尔尔,守着一方天地,兮兮而过。
没想到,多年前,她与那来彼岸疗伤的树灵聂拂尘不打不相识,终两情相悦,缔结此生,结发.情缘。
如此良意,天可怜见,却不做美。
幸福时日无多,她便修行受阻,遭遇天劫。聂拂尘怜她,想到了临魔源煌族血肉可使万物直登仙道的传闻,遂只身一人,前往那煌族的深渊。
终究是风萧萧兮易水寒,故人一去不复返。
这多年,仇恨的种子早已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如今,长成了苍天大树。
她深知以自己的修为,即使是与那煌族血拼,于那煌族而言,也不过只是妄想蝼蚁撼树,螳臂当车罢了。她所能做的便是静候良机。
今日,她如往常一般,蜷伏在那煌族去泡浴的必经之路的水域之中。结果,没等来那煌族,却等来了一个试图下水摸鱼的临魔源之王,苍巫歙。
呵呵,她动不了那煌族,还动不了那惧水的临魔源之王嘛?要知道,这彼岸,依旧还是她的天下。
她知那煌族待其若挚友亲朋,此番拿下苍巫歙,她定然要让那煌族尝她永失所爱的苦痛。
也许这回真是福祉双至,她不仅仅拿下了苍巫歙,还无意瞧见了凝萌果
临魔源早已传遍,此果,能使人不受煌族石化之眸的影响。
若是能躲避那煌族的石化之眸,她复仇的胜算,就又多了一层。
“你听没听见老娘说话?”
落雨纵然心急如焚,偏她的双尾需得在水中控制着苍巫歙,此时不能贸然上岸,只得在岸边嘶吼。
而岸上莯蓉正强力掩饰着自己不大好的心情,自然是没有对她的撕心裂肺的呐喊做出别的反应。
半晌过去,莯蓉起身,还不忘对岸边的落雨假意的笑笑。在她眼里,她不过是一条正在打架,为了宣示自己的地盘主权,来招惹她的人鱼。
呵呵,主要是瞅着武力值有点高,她打不过。
且看她长得虽妖艳美丽,张牙舞爪的模样,瞧着性子绝是咁躁,不是个好惹的玩意。遂而莯蓉也没想祸水东引到己身,便想着笑笑表示“我就一路过的”,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可落雨不达目的,怎会轻易放她离去。
这百年难遇的凝萌果为什么出现在一个凡人之手,落雨不知,也不需要知晓。她只知道,这到手的白天鹅,可不能像煮熟的鸭子飞了才是。
落雨:“站住。”
莯蓉径直往前。
落雨气急,使了灵力,狭了彼岸之水,霎时,一股水流向莯蓉的身影打去。她讽笑:这回看你还敢不敢无视老娘。
可接下来的情况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只见不远处的莯蓉弯下了腰,轻而易举便躲过了这一场浩劫。
等她起身时,落雨瞥见她怀中多了一块半大石头。
落雨:真真气死老娘也。
“哈哈哈,这么近距离偷袭都不成功,什么彼岸之神,也不过如此嘛。”
被强行桎梏于彼岸之水中,深知挣扎无用便开始看戏的苍巫歙,看到了这一出,忍不住出口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