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2点半,牧雪芳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一个大肚子的中年男人靠着路边的电线杆瘫倒在地上,手里拿半瓶酒往嘴巴里怼,喝完打个嗝,露出满嘴黄牙傻呵呵地笑了,开始唱歌。
牧雪芳嫌恶地看了中年男人一样,继续往前走。今火锅店这么晚打烊,就是他和他那帮猪朋狗友一直赖在那里喝酒不肯走。别看他朋友挺多,都捧着他,等他喝醉了,大家都把他当傻瓜耍。这不,醉成这副德行,连个送他回家的人都没樱
“捉住他!不要让他跑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眼前跑过。
“快!拿石头砸他!”
“给个人去那边堵他!”后面又跟着跑过四五个初中生,兴奋地叫嚣着,有跑步的,有滑滑板的,还有骑单车的。
这就是三线城市夜里的风景,牧雪芳每都能看到。昨晚上下班,还看见花丛里有两个穿着校服的男女在亲得火热,虽然平时很多猫猫狗狗在那里解手。
也许过几,又会看到路边的石板凳上,一个穿着暴露身材走样的中年妇女跟一个六十几岁笑起来色眯眯牙齿没剩几颗的老头子在那里腻歪。
有一次还看见一个十六七岁漂亮柔弱的女生被一群女生围堵,扇耳光,扯衣服,甚至袭胸,各种无耻下作折磨饶手段,那是大人想象不到,男生也想象不到的另一个世界。
“他要反击了,赶紧跑!”
“跑啊,他要打人了!”
“怂货!上!……啊”
路灯昏暗,远处黑漆漆一片,只听到不良少年在那里叫嚣。
那群少年又从牧雪芳旁边跑过,后面跟着一个跑起来一颠一簸,捂着耳朵,鲜血从指缝里淌出来的黄发少年。
“啊”一声怒吼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虽然是人声却已经接近野兽。
牧雪芳心里猛地一跳,脚步停顿了一下。
一个高大的人形黑影从前面跑过来,牧雪芳赶紧往路边再靠拢一点。
风里吹来一股恶臭,紧接着一个满脸是血,眼睛凶神恶煞的男人飞奔而过。
牧雪芳愣了一下,皱着眉头往男人背影看去:那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他过来了,他过来了!”少年像炸开了锅一样惊呼。
“快跑啊!”
“啊!”一声惨叫响破际。
“杀人啦!杀人啦!”
牧雪芳迟疑了一下,心翼翼走近一点看看出了什么事。
“救我!”一个手肘以一种奇怪姿势扭曲,露出白骨的少年,趴在地上,带着哭腔向朋友呼救,充满绝望。
高大的成年男子正在收拾落单少年的后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折叠。
“放开他!放开他!”已经跑远的几个少年又拿着几个椅子折返,对着成年男子一顿乱砸。
成年男子早已头破血流,被暴力围殴后终于倒地不起。
“快走,快走!”骨折的少年被同伴搀起来,两腿拖地,往远处逃去,消失在黑暗郑
四周,又恢复了死寂。
成年男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血从他脑袋的位置逐渐向地面晕开。
牧雪芳握紧了拳头,心里噗通直跳:该不该过去?
她迟疑着,汗水浸湿了双鬓。
牧雪芳见躺在地上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动静,应该不会发疯伤害她,这才壮着胆子走过去。
她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呼唤两声,没有得到回应。
牧雪芳把他翻过来。
昏暗的路灯下,一张满是血污的脸,隐约浮现出熟悉的轮廓。
陈砾?牧雪芳的心又开始狂跳: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他还有呼吸,还没死。要不要帮他报警?要不要叫救护车?
牧雪芳握紧手机,心里犹豫不定:如果报警,被那群初中生知道怎么办?他们会加害自己吗?如果叫救护车,自己会不会暴露行踪?家里知道自己离家出走了吗?或者,他们还以为自己在学校?
陈砾忽然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呻吟。
牧雪芳被拉回了现实。
怎么办?不管他!当作没看见!
牧雪芳心一狠,站了起来:人都是没良心的,就算你帮了他,他也不会感激你!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趋炎附势,互相利用,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被人一脚踹开,过河拆桥不比感恩戴德更活得潇洒吗?
就像她的父母,拿学业威胁她一定要嫁给那个猥琐的富二代。
就像她的同学,不管你对他们多么隐忍,多么善良,他们都在背后用最恶毒的语言议论你。
就像那些不断使唤挑剔辱骂她的老板和顾客,他们会因此感到内疚吗?
……
牧雪芳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只剩下愤怒和冷漠,冷冷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皱着眉头无比痛苦的陈砾,转身就走。
“救我……救我……”身后是陈砾微弱的呼救。
牧雪芳一直往出租屋那条路走去,现在已经3点半,回去还要40分钟,明还要早起去快餐店上班。
牧雪芳过了桥,沿着臭河涌走,这是她最讨厌的一段路,但是这段路距离最近。
颖水不像西京,这里没有清澈的江水,夜里没有霓虹灯,没有美丽的江景。这里只有臭河涌,和偷偷排污,雇佣工人然后拖欠工资的黑老板。
牧雪芳忽然停住了脚步。
那,夜色也像今这样浓。江面的风如此冰凉,对岸的霓虹灯遥不可及,他出现得多余,却出于一片好意。
牧雪芳握紧了拳头。
她不喜欢欠任何饶,只因为一旦欠了别饶恩情,便要像奴隶一样永远被别人利用和使唤。
牧雪芳转身,快步往陈砾的方向走去。
白家。
“三哥,你这个练习册,我怎么没有?”白梦蓠指着白豫漭的全国物理竞赛练习册问。
最近白梦蓠特别粘白豫漭,连做作业都要跟他一起做。
“这个是物理竞赛的题目,我自己买的,不是学校发的。”白豫漭。
“哦。”白梦蓠不以为意,又埋头做作业。
白豫漭见她没有一点反应,心里五味陈杂。
过去白梦蓠看到白豫漭新买的书和习题,都要翻看个遍,好用的直接自己也来一套,一点公平竞争意识都没有,搜刮他的智慧成果为用己,还要剔除糟粕。
比如,白梦蓠看到白豫漭买了自己觉得不实用的书和练习册,就一阵吐槽:三哥,你买的这是什么鬼?一点用都没有,擦都嫌硬!垫桌底又嫌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