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柔没想到竟然有人给自己送礼,红珊瑚的钗子一对,听起来好像满不错的样子,正好拿去充公算在小郡王要的银子里。
她自己也有些首饰,也不怎么贵重,就是平时戴着玩的。但做了应捕那些东西就没必要了,这次过来洪州她一件都没有带过来。
抱着盒子上了四楼,庄柔就发现上面非常安静,虽然每间包厢中都坐满了人,窗也是大开。众人却都竖着耳朵想听听最大那间包厢中的动静,安静得让人难受。
菜肴再美味也没用,三四层可没一个人是真心想来吃东西,拉拢关系打探消息外加拍马屁才是正事。
庄柔上楼瞅了瞅那些大开着窗的包厢,便向门口站着史藏和莫聪的包厢走去,一瞧这架势就知道小郡王在里面。
看史藏站在门口发出阴冷的气息,让她觉得坐在四楼的人真可怜,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她走过去对着两人笑道:“两位哥哥,你们收到礼物没有?”
史藏扫了眼庄柔手中的盒子,没有吭声。到是莫聪爽朗得笑道:“怎么可能会有,都是送给大人的。”
“我有哦。”庄柔举起手中的盒子晃了晃,语气非常的喜悦打开来,“刚才在三楼,有人送给我一对红珊瑚的钗子,你们看一看。”
盒子打开便露出了一对金桃花红珊瑚钗子,虽然不够大,但是三朵镶着红珊瑚的金桃花很精巧,非常适合女孩子戴。
莫聪愣了愣,马上便赞道:“真是不错,送礼的人还真是有心了。”
“对啊,我都记下他是谁了,以后肯定不会去找他的麻烦。”庄柔把钗子拿起来在面前比划了一下,这才满意的放进了盒中。
然后她咂咂嘴自言自语得嘀咕起来,“也就今晚能闲一会了,明天开始就要巡街,想必会抓到不少人回来,不知道牢里面够不够关……”
莫聪扫了她一眼,嘿嘿得笑了笑。
而史藏却很应景得说:“抓回来干嘛,像以前那样,袭击公差的就杀掉好了。”
“史大哥真是会开玩笑,我只是砸过几家店而已,虽然人伤了不少,但是死的也就二十来个吧。”庄柔眯着眼睛冲他便笑道。
史藏阴阴的看着她,“进去,别挡道。”
庄柔嘟了嘟嘴,盖起盒子推开房门人还没跨进去,嘴中就喊了起来,“大人,有人送东西给我了,非常漂亮你快看看。”
她想着里面的人肯定都是大人物,这样喊一下总得给点见面礼吧,那样小金库又有多些交差了。
“这么明目张胆的收礼,这典史还真是做的舒服。”莫聪点点头很赞同得应道。
史藏冷冷扫了他一眼,继续阴冷着脸站在门口,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气息更强了。
楚夏正在和洪州一个被先皇赐封过忠义的老者说话,此人当年几乎把家产全捐了出来,用作军费对抗外敌,五个儿子有四个也死在了战场上。
之后先皇便封他为洪州县男,亲笔赐下了忠义二字,也是洪州最有威望的人。不管多大的事,只要宋家这位县男宋义出来说句话,在这里就没有摆不平的。
想在这洪州当稳知州,要得到宋县男的认可才行,如果有他撑腰那就是如鱼得水,可做一方土皇帝了。
庄柔进来一喊,屋中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气氛一点也不像在吃宴席,反而像是两国来使在相互博弈般压抑。
楚夏看着她微微皱了皱眉,但面上还是和蔼,正想开口说话之时,看情况不对愣怔住的庄柔却抢先说话了。
“大人,这洪州的百姓真是太善良了。他们听说大人要把这次宴席收到的礼物全部变卖,换成银子修善堂和学堂,开免诊金的医所。还要让所有孩子有学上,让孤儿和寡老有所依,全都抢着要献上自己的心意。”
庄柔走过来把盒子放在桌上,神情之中全是激动之情,“这便是其中一人所献之物,没想到此地的百姓品德如此之高,我想全是洪州的各位大人和本地的世家大族做的榜样吧。”
“大人,这件事可得要雕成功德碑立在最显眼的地方,让整个洪州的百姓都能够知道,能生活在洪州是多么的有福气。一定要对出钱出力的人心存感激,要不了几年,洪州必然会成为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德义之地啊!”
全屋的人都好好看着她,有些被她的宏图大志给弄懵了。楚夏则诧异的看着她瞎掰,觉得她就算是进来就说错话,也没必要编得如此过分。到时候办不成这些事,难道要自己收场不成?
他立马说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这可是笔巨大的开支,要地又要银子,光收这些捐赠的礼品可不够。”
楚夏绝对不上她的当,直接就要把这事推掉,别说没一个地方做到这件事,就算是有银子任他去花,这也是件超麻烦的事。
来此做官又不是当苦力,才不要这么辛苦,吃吃玩玩不就好了。
宋义一摸胡子,哈哈笑道:“大人真是心系百姓,果然了不得。洪州百姓有此福气,真乃是三生有幸啊!”
庄柔一伸头便凑了过来,抓着他的手袖激动得谢道:“老爷爷,我看你就是有威望的长者,你如此支持我们做这事真是太好了。到时候如果有要地用银子的地方,就靠你和在座的各位大力支持了。”
“我代表州府和洪州的百姓谢谢你,我姥爷死的早,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姥爷也是全洪州百姓的姥爷!”
“慢!”宋义愣了一下,马上阻止了热情似火的庄柔,“此事再议,这姥爷我可不敢当,小姑娘很可爱,先坐下入席吧。”
“原来只是客套话?”庄柔愣怔的看着他,松开了他的袖子,整个人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摇摇晃晃的转身走到了墙角,对着墙便蹲了下去。
屋中没有一个人吭声,宋义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情绪如此外露,被弄得十分尴尬,屋中的气氛比之前更糟糕了。
嘿嘿……
楚夏硬着头皮干笑了几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宋老不要介意,我这名属下总是心系百姓,之前在豆湖县便不顾一切的做事,只想为了百姓安好。”
“让大家见笑了,她年龄还小做事冲动,还请宋老不要怪罪她。”
有台阶可下,宋义便也说道:“无妨,能心系百姓不管是男儿家还是女子,都是最好的。”
眼见气氛缓和了不少,有官员便趁机说道:“不如喊人来唱个小曲,今天乃大人上任的好日子,喜庆一些。”
楚夏点点头,“好。”
话音一落,房中角落里面便传来了唱曲声,“小要饭呀,破庙睡呀,饥寒交迫,没有爹娘,亲娘呀……”
庄柔面对墙蹲着,吸了吸鼻子继续唱完了这首,便又换了一首,“老来无依靠,路边把泔食。幼出无爹娘,野狗叼喂仔。人间无心,寒霜雪中卧,怜呀、惨啊、世道荒……”
她就这么蹲在墙角,用凄凉的声音哼唱出一首首不知哪来的小曲,一首比一首来得惨,听得人胃口都没有了。
曲声传到了厢房外面,史藏和莫聪莫名其妙的对看了一眼,虽然那声音凄凉,但能够听出来是庄柔的声音,换成别人也不敢这么触霉头。
两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没什么好事,还是别进去为好。
其它厢房中也听见了,人人都是满头的雾水,悄悄的猜测这是发生什么事,为什么知州大人那边会传出这样的曲子来?
“够了,你出去吧。”楚夏终于开口了,虽然不知道庄柔在干什么,但一直这样唱也不是办法,老子还没死呢,在这里唱得这么丧气。
庄柔停了下来,只觉得这些人真讨厌,都唱得这么惨了却没一个人主动些。
她便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打开半扇门却不出去,站在门口背对着众人说道:“我只是想各位有威望的长者,能够在开免费学堂之时,出来说一句。让那些不穷却想占便宜,想把小孩送进来白读书的百姓知道羞耻,不去做这种占便宜的事。”
“只是没想到,是我想得太简单了。银子和地都不用大家想办法,只想借用一下威望,打发掉占便宜的百姓也不行。”
“果然,女人见识短,想事情太过直白,考虑的不够周道,不能和各位相比。”她回头深深看了屋中的人一眼,便转身要离去。
就在这时,屋中传来了响亮的声音,“庄姐儿!”
庄柔回头一看,发现陈沐风竟然在这里,肯定是因为他爹的地位,才坐在了这里。而陈沐风这么大个壮小伙,此时却是泪流满面。
他被那些凄惨的小曲唱得心酸,可惜身在富贵之家,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想到还有这么多百姓生活得如此艰难,善良的他实在是忍不住,只能忍着不痛哭出来。
“沐风……”庄柔委屈的看着他,抿了抿嘴一脸要哭的样子。
陈沐风从桌前冲到了她的面前,抓着她的肩膀就喊道:“他们不帮你,我来帮你!我马上写信给我父亲,这事一定要禀告皇上,让朝廷拨银子和派人过来。不能让百姓这么可怜,现在我们就去写信!”
“好。”庄柔用力点点头,还没等她多说几句话,洪州的官员突然站了起来,左右拉住陈沐风就往椅子上拖。
“你们要干嘛,放开我,我要去写信!”陈沐风一头雾水的挣扎起来,不知道这些人是想干嘛。
这时,宋义站起身缓缓走到庄柔面前,慎重其事得说:“姑娘,你说的事我答应了。如果有人想占便宜,我一定会出面阻止,这样可行了吧。”
到了此时,他也不松口银钱的事,但庄柔本来要的就是这个,便松了口气,激动得冲着陈沐风喊道:“沐风,不用写信了,我们可以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了。”
陈沐风一听便停止了挣扎,兴奋得喊道:“庄姐儿,我们快去办这事吧,还吃什么饭啊!”
“嗯,你快跟我来,我们去把大人收到的礼全清点一番,好换成银子!”庄柔使劲点点头,都没搭理楚夏一下,自己做起了主张。
两人兴高采烈的抱起桌上的盒子,很随便的告辞一声,扔下了一屋子心情很不痛快的众人就跑了。
飞快的冲到二楼,庄柔就停了下来,把手中的盒子扔给陈沐风,之前的激动之色早就没了,脸上非常平静的说:“把眼泪擦了,跟我走,姐教你几招。”
“啊,我们不是去清点礼单吗?”陈沐风愣愣的看着她,反应不过来了,怎么说不激动就不激动了。
庄柔看着他便说道:“刚才本来想诈一下里面的人,让他们给我送点礼,好换成银子交给大人。没想到戏演过了,不过帮大人多加了点功德,也算是好事。”
“刚才只是应急,现在才是去办正事,你到时候别说话,闭嘴摆给凶脸出来就行了,走。”
陈沐风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那小曲呢?那些小曲是哪来的,现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