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的指示灯终于暗淡了下来,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结果,可是花非语却默默地退出了人群,独自一个人走出了医院。
走在街灯闪耀的街头,她忽然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刚才明明可以轻易地得知齐傲的生死了,可是她却毫不犹豫地退了出来。难道她一点都不关心他的生死吗?
他的确伤害了她,但是他背负的沉重早已让她不能再恨他了。可是已经无法恨他了,为什么还是无法原谅他呢?
走累了,她停了下来,回头望向远方医院病房传来的灯光,是的,有一间病房,到现在还亮着灯,那会是齐傲住的病房吗?
花非语低下头,为什么要离开?难道不希望看到他安然地从病房里被推出来吗?
不,她不是不想见到他,而是害怕,她已经承受不了任何的打击了,她害怕听到的是噩耗,所以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这才想起顾引流,那个一直在校园里等待她的回音的男人。
接起电话,语气平淡地问道“流,你爱我吗?”她的思维已经混乱,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子的回答,因为她害怕听到伤害她的话,所以在问完这句话以后便匆匆挂羚话,然后坐倒在街头,靠在绿化带边上,轻轻搓泣,她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的如此脆弱,动不动就掉眼泪,动不动就逃避。
这不是那个对任何事都抱着乐观态度的花非语,不是那个爱喝橘子水的花非语!
顾引流听到耳边忽然响起的盲音,嘴唇轻轻地抿动,“爱,爱到为了你可以去伤害任何人。”完以后,她迅速挂羚话,然后俯身在路边哭泣。
在电话的另一边,顾引流黯然,靠在她宿舍门口的墙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我不让你回忆起那段不开心的记忆,也许,你会选择我的。”他闭上眼睛,回想起花非语对齐傲那份紧张的神情,就忍不住要心痛。
他真的很爱她,从认定她是自己生命中第二个最重要的女人开始。
他就筹划着如何去爱护她,去关怀她。
可是她总是对他若近若离,有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得到她的爱了,可是一个转身,却又发现,她爱的根本不是自己。
她太会制造假希望,她对他总是太温柔,让他失望一次又一次。
先是萧落尘,再是齐傲。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冷风凛冽,吹乱了他的长发。
这时他才想起,已经冬了。
在别人眼里,他们相处才不过几个月,可是在他眼里,他们在一起,仿佛已经经历了一生一世。
怀着失落的心情,他回了家。
那座大宅没有一点生气,他绝望地望着花板,一滴清泪滑过脸庞。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他的嘴里喃喃地念叨。
哭累了,他就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后来是被一阵嘲讽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望着自己的母亲。
她雍容华贵,对任何人都是笑容以对,惟独对自己的儿子,她总是冷冰冰的,每一句话,也带满了刺。
“妈。”他叫得很无力,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这个家可以给他多一点可以留恋的感觉。
但是他又失望了,顾傲雪不会给他任何一点希望。
“叫得这么不情愿,不要叫好了,反正我也不稀罕有你这样的儿子。”着,她漫步走向二楼。
他睁大眼睛,望着她的背影。
一直以来,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对他如此残忍。
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感动。
也许,他本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曾经怨恨过很多人,认为他们得到了他所得不到的一切是不应该的。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是本该属于他的。
因为他根本就不该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这里,留给他的除了痛苦和绝望,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东西了。
这个家不需要他,甚至连这个世界也是。
他站起身,站在楼梯口,看着换完衣服的顾傲雪缓缓走下楼梯。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难道我就这么惹人讨厌吗?”他第一次发脾气,从来没有在顾傲雪面前过一句不满的话的他,今第一次向她质问。
顾傲雪先是一愣,继而又冷漠地笑道“有些事情,不用我,你自己也该明白。”她着,推开他,走向门口。
“我不怪你。”他柔下声来,缓缓道,人在绝望的时候,会没有力气争辩,有时候,就连一句气话的力气也失去。
顾傲雪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如果脑子有病,该去看医生。”完,便走出了大宅,头也没有回。
看着承载着顾傲雪离开的轿车,他忽然跪了下来,低声喊道“妈……”
坐在车上,顾傲雪不安的回过头,可是以她的视线,已经看不到顾引流的身影了。
开车的司机道“夫人,何必这么对少爷呢?不管怎么,他都是您的亲生儿子。”
顾傲雪瞪了司机一眼,然后低下头去,她也不想这样,他太会隐藏自己了,她不忍心看他这样,也讨厌他老是委曲求全的可怜模样,所以才会动不动就发脾气,对他冷言相向……
三,顾引流已经三没有去学校了。
他每都躲在家里,寻找可以让自己作为精神支柱的人或事,最终,他得到的答案,却是令他心碎的。
然后他离开了家,开车出去。
他想去看齐傲,也想见见花非语。
此刻她一定是徘徊在医院附近,想要上去却又不敢上去探望齐傲。
她也是一个矛盾的人。
但是当他的车子开到学校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走进校门,他看到优佳站在前面,默默地盯着他。
许久,她才走过来,站到他面前,无奈地笑“我一直都以为,只要我努力,你就会喜欢我,所以我为了你肯去做任何事情。为了帮你让花非语想起当年齐傲的事情,我甚至去求我最讨厌的男人。但是我最后得到了什么?你告诉我,我的努力得到了什么回报。”着,她的眼眶湿润了,风组的风无暇从就没有朋友,因为他很霸道,经常欺负优佳,所以她特别讨厌他。可是为了顾引流,她却低声下气去求风无暇。
毕竟花西组是一个势力庞大的帮派,以优佳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帮助顾引流,她的委曲求全最后得到的还是却是他三的躲避。
她现在才明白,顾引流无法爱她,无论她作出什么样的牺牲。
“我和你一样,付出了很多努力,但是依旧得不到非语的心。”顾引流黯然,语气悲韶道。
“我和你不一样!”优佳咆哮道,“我曾经一度认为我和你是一样的人,都是为撩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择手段的人,但是后来我错了,面对感情,我无法做到赶尽杀绝,我太懦弱了,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帮助你,才会傻傻地认为你会回心转意爱上我。”优佳的眼泪滑过脸颊,她伸手拭去,神态坚定地“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掉眼泪,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完,她愤愤地离开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顾引流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此刻心中的感觉,连优佳都已经离开了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背弃他呢?
这个世界似乎在瞬间变得黑暗,他忽然认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是一个错误,如果没有他,他的母亲顾傲雪也许会活得更加开心如果没有他,他的好友萧落尘便不会因为一个二十万的误会而放弃一切去了美国如果没有他,萧落伊不会误会花非语用情不专如果没有他,那个保护了他十多年的弟弟就不会心脏病发作住进医院如果没有他,花非语应该还是那个活泼单纯的橘子水女孩……
目光茫然地走回到汽车里,然后绑上安全带,发动起了引擎。
白色的汽车快速地行驶在马路上,他望着前方的道路,目光一片黯淡。
右手拿出手机,拨通了美国萧落尘家中的电话。
“喂,哪位找?”熟悉的声音,是萧落尘,顾引流苍白的脸上扬起一丝笑容,“落尘,是我,引流。”
“引流?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没什么,有点感冒。”顾引流轻轻地笑“其实我今是想告诉你,关于花非语的事情……”顾引流将那二十万的误会向萧落尘做了个详细的解释,然后把萧落伊在寝室外面看到的事情也了个明白,一切都是误会,在最后,他诚心的了句“对不起。”
萧落尘从来没有感到象今这么担心,顾引流他怎么了?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作为多年的朋友,萧落尘最清楚顾引流,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保持最佳的表情面对所有人,就连声音也会故意掩饰得衣无缝,可是今,他是表现得如此无力,不禁让人感到担忧。
他随便收拾起一些衣物,找来萧落伊,坐最快的班机决定返回中国。
熟悉的电话号码,顾引流的脸上挂着清晰的泪水,将手机贴到耳边。
“你找我什么事,快,我还要开会。”对面传来的是顾傲雪不耐烦的声音。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因为我的存在会让你想起自己最痛的回忆,我知道我给你带来的痛苦太多了,可是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对不起,就让我最后一次叫你一声,妈!”完以后,顾引流准备挂掉电话,在另一头的顾傲雪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的神情顿时改变,开始变的紧张,她拿着电话,大声地喊道“你在哪里,要干什么?告诉我!”
顾引流的眼泪落到了手背上,笑容依旧灿烂,因为他感到欣慰,这是二十年来,她第一次出这么担心他的话,够了,足够了。
最后的一个电话号码,他的手开始颤抖了,因为他害怕面对她,他的所作所为给她带来的伤害实在太大了,但是最后,他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非语,上次你问我是否爱你,我可以告诉你,爱,而且爱得很深,但是却不及你爱齐傲的一半,因为你可以为了他而放开我,我为了可以牵着你的手真的做了很多事情。但是那些都是错事,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原谅我,请跟我我原谅你了,拜停”顾引流的声音满是沧桑,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将一切掩埋在心底,所以才会使得他的性格变得扭曲,但是现在他懂了,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永远不是你的,再努力也无法得到。
花非语愕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顾引流会这样的话,“流学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快原谅我吧,求求你。”顾引流的眼泪已经迷茫了他的眼睛,前方的视线也渐渐地模糊,他放开方向盘,解开安全带,脚下缓缓踩住油门,然后闭上眼睛,轻轻得靠在驾驶座的椅子上,等待花非语最后的答案。
“我原谅你了。”花非语刚刚才完,只见一辆熟悉的白色轿车从自己眼前驶过,而且正急速冲向路边的消防栓……
“流学长”伴随着花非语叫声响起了一阵闷声,花非语顿时心惊,赶忙冲了上去,试图从破损的车厢里将满脸是血的顾引流救出来。
“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啊!”她着用拳头砸开车门的玻璃,努力地想要将扭曲的车门打开,手臂被破碎的玻璃割破,一条条血柱流了下来,但是她并不觉得疼痛,因为此刻她只想将顾引流救出来。
旁观的人迅速报了警,还叫来了救护车。
花非语使劲地喊着,想要保持顾引流的清醒,但是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也许这就是解脱,不需要承担所有的事情,安心地死去,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流学长,你要坚持住啊,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坚持住啊,不然我不原谅你!”着她拉开车门,解开他身上的安全带,将他的身体往车外拉。
这个时候,车子的油箱不停的向外漏油,车头也开始起火,只要汽油一接触到火焰,就会爆炸,但是花非语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她现在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将顾引流救出来!
经过一番折腾,她终于将他从车子里拉了出来,这时候救护车也已经赶到,正在她以为得救的时候,身后的汽车发生了爆炸,强大的冲击力将他们二人震出了两米远的地方,顾引流摔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
“流学长,你不要死,千万不要死啊!”花非语泣不成声,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好怕,怕失去顾引流,那种害怕和齐傲晕倒时的感觉一样,她不希望失去他们任何一个!
顾引流和花非语被送上了救护车,在车上,顾引流的心脏曾一度停止过跳动,望着性命垂危的顾引流,花非语的心好痛,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要离开她呢?先是萧家两兄弟,再是齐傲,最后又是顾引流……
汽车驶进了医院,花非语经过简单的包扎以后就出了急诊室,并且打电话通知了顾傲雪前来。
顾傲雪得知顾引流的事情以后,不惜丢下手头的工作,匆忙赶来,当她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时,看见了来探望齐傲的齐未扬与姬,她原本以为自己会非常愤怒,以为自己无法原谅这两个人,但是事实却正好相反,她见到两人,不但没有生气,甚至连一点埋怨的感觉也没有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对齐未扬的恨早已被顾引流所化解,他在她身边陪伴了近二十年,她一直当他是累赘,是怨恨的原由,但是此刻她才明白,顾引流在她心目中并不是耻辱的证明,而是爱的象征。
她恨了顾引流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从他出生起她就开始恨他,认为他是齐未扬留给她的伤口,但是随着他的长大,她已经渐渐忘却她的恨,她是爱他的,只是不知道如何去表达她冷漠了多年的母爱,所以她才不愿意面对他,因为她觉得自己亏欠了他太多,无法用平常心去爱护自己的儿子。
“流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你们可以告诉我吗?”顾傲雪激动地拉着姬的手,“他一定不可以有事的,一定不可以!”
姬忧郁地低下头,“医生流擅很严重,头部还因为汽车的爆炸受到严重的震荡,情况十分危机。”她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因为她也知道自己儿子身临险境时的感觉,那是无比的恐惧。
顾傲雪茫然地坐倒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心中不停地祈祷,“流,你一定要挺过去,妈妈知错了,求求你一定要醒过来!”
花非语见到他们三人此刻相互勉励,心中不禁欣慰。
偷偷地溜进齐傲的病房,深情地盯着那张冷俊的脸,“齐傲,你要醒过来,因为你还欠我一份爱呢。”
听到花非语的声音,齐傲的眉睫稍稍触动,缓缓地睁开眼睛,“我会一直记得,要还你一份爱的。”干裂的嘴唇发出轻轻的呻吟,但花非语听得分外清晰,她抿着嘴唇,一丝激动的笑出现在脸颊上,眼泪也随之落下,滴到齐傲干涸的嘴唇上,泛起一丝涟漪……
一个星期后,齐傲康复出院,这个时候萧落尘与萧落伊也已经返回中国。
三人站在医院门口,等待着齐傲的出现。只见齐傲一副惬意地走出医院,“今你们怎么这么齐心啊?不是每见面都要吵两句的吗?”他记得萧落尘刚回来的时候,总是会和花非语拌嘴,不过那也好,总明他们还是朋友,不会无话可,他们之间的误会消除了,他还曾经一度的担心花非语会回心转意去爱萧落尘,现在他不担心了,因为花非语并没有这么选择,她冷落了所有人。虽然齐傲自己也没有得到那份爱,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他相信自己还有机会,只要她一点还没有选择,就明所有人都还有机会。
“我们平时还不是怕你闷才随便找些架吵吵的嘛!”花非语笑着做了个鬼脸,“你这个病秧子,以后要心咯!”
“是啊,心哪心脏造反,我们可救不了你!”萧落伊冲了上来,搭着齐傲的肩膀,一副坏笑地道。
萧落尘也含笑,看着大家的误会都冰释了,花非语不禁感到安慰,这个时候,她的脑海中出现了另一个人,他温柔的笑容,他柔美的举止,让人不得不去回忆他的一牵
“大家什么时候去看流学长啊?”花非语首先发问,“我相信他知道我们大家现在都和好了,一定很开心的!”
齐傲闻声抬头,无奈地笑“是啊,流知道应该会高心!”着在萧落伊的搀扶下走下医院门外的楼梯。
花非语走上前,挽住他的手腕,甜蜜地笑。
“啊,你们,不行,这么亲近可不行,我来!”萧落尘见花非语挽着齐傲的手腕时,马上发出抗议,然后插进二人中间,将花非语祛除在外。
花非语不禁一脸苦笑,其实心中却是一片欣然,大家亲密无间,不需要顾忌太多。
现在的她感到无比轻松,因为所有事情都在这个星期里解决了,仿佛命运之神的祝福一般。
前几花西组传来消息,风组的事情已经解决,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还有,优佳竟然与风组的少当家风无暇订婚了。原来风无暇这么多年来一直欺负她,不过是希望引起她的注意罢了,自从她离开顾引流以后才发觉到风无暇其实比顾引流更加适合她。
顾家与齐家的误会也仇怨也都已经解除,他们两家现在是和睦得象一家人。
对于这一切,最感欣慰的应该是顾引流吧……
顾家的私人医院
花非语捧着鲜花,与萧落尘等人缓缓步入病房,看着顾引流闭着双眸,仿佛熟睡一般的模样,不禁心疼,他承受的有时候是别人难以理解的,现在的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反而是一种无形的逃避,他选择了死亡来解决所有的事情,他的目的达成了,大家都已经冰释前贤了,可是他却依旧静静地躺在这里逃避现实。
齐傲走到床边,默默地望着他苍白的脸颊,“流,以前我认为你只是把音乐作为一种隐藏自己的工具,现在的我明白了,原来提琴是你唯一可以拿来抒发自己感情的工具,我错了,所以现在我用提琴的声音向你道歉。”着他将提琴用脖子夹紧,然后牵动琴弦,美妙的乐声飘扬在整个病房之内。
花非语闭上眼睛,轻轻地在顾引流的额头上吻了一口,“流,我等你,等你醒来后再作决定,为了我,为了大家,快醒来吧。”
顾引流那次车祸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每花非语都会来看他,她不去选择任何人,是因为她要等待顾引流醒来之后,再作决定,她不会让顾引流再一次错失得到爱的机会。
在他的床头摆上几杯橘子水,他是最早与她有同样喜好的男生,也是唯一一个明白橘子水含义的人。
所有人都默默地站着,祈祷着顾引流哪一日可以重新睁开眼睛,站在他们中间,露出他使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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