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啥时候都要给自己一个希望,这样过起日子来才有奔头。
有奔头的日子过起来才有滋有味。
从贫穷走出来的人都有一个不服输的劲儿,因为贫穷已经是最不好的境遇了,难道还有比贫穷更不好的境遇吗?如果没有,那以后都是好日子,只要肯干,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回到饭店开始安心工作。
林燕没有回家,她准备先找一个临时的工作,最好是和她学的专业对口的。还好,找了几天找到了一家打字社打字员的工作,就是工资低些,每个月四百块钱。
我说:“只要感觉适合你,你就干着,总比在饭店当服务员强。”
她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饭店服务员咋说也干不了一辈子,还是先从最基础的打字员开始做,慢慢的做好了,再往上做。”
林燕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毕业之后一直没找到相应合适的工作。加上她只是中专学历,工作也不是太好找,那时候大学生都不包分配,也是自己出来找工作,她们中专生就更不好找工作了。
我不希望她在饭店做服务员,服务员很辛苦,我在饭店工作我清楚。她既然找到一份打字员工作那就先干着,虽然工资低点,那也比在饭店做服务员强,至少上下班时间是正常点,早八晚五。那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工作时间。
过完年之后饭店的生意还行,每天客人很多。
以前饭店换煤气罐都是厂子里来车,自己拉着大罐到液化气站去换,后来厂子忙,就找了一个专门换液化气的。是一对夫妻,为人挺好,尤其是那个男的,很厚道。
厨房大部分事都是我负责,包括换煤气罐,就跟这对夫妻关系处的挺好。这对夫妻男的负责开车,装大罐卸大罐,女的负责算账,看样是女的说的算。并且女的非常会来事,一张嘴很会说话,每次过来换罐都是满脸笑容,谭老弟长谭老弟短的和我聊上一会儿,如果是黄萍在,会亲热的和黄萍聊天,那个亲热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黄萍是亲姐俩呢。
看到她我就会想到盛美酒店的老板娘孙梅,她俩很像。
有一天女的问我饭店生意怎么样,我说挺好的。
她说:“看着也是挺好的,饭店赚钱吗?”
我说:“饭店哪有不赚钱的,好好经营都赚钱,咋的,你们两口子想开个饭店呀。”
她说:“有那个想法,就是还没决定。”
我说:“行,要是有好地点就自己干一个,你们两口子都能干,保证赚钱。”
其实那时候就是没钱,有钱我也想开个饭店,毕竟给人家打工不是一辈子的事,到最后还得自己干点啥。
那时候邹老板厂子效益非常好,场子里非常忙,大嫂也不在吊炉饼了,去厂子里和大哥一起忙活。黄萍三姐接替了大嫂的位置,在吊炉饼干。自打黄萍的三姐过去之后,我就很少去吊炉饼,因为黄萍三姐说话有点刻薄。
一天晚上下班,艳华找我,和我说不想在吊炉饼干了,我知道她是受不了黄萍三姐,跟她说:“不干也行,再不你就回来当服务员。”
她说:“不了,我准备回家看看,然后再出来找活。”
我说:“那也行,过年你也没回家,这回回家看看,你爸也挺想你的。”
她问:“我回来之后你还在这干吗?”
我说:“干呀,怎么不干,除非饭店黄了。”
她说:“我回来之后过来找你。”
我说:“好,到时候你找我,找不到我给饭店打电话也行,我都在。”
她有点担心的说:“别到时候找不到你。”
我说:“不会的,我跑不了。”然后问她:“你打算啥时候走?”
她说:“我还没想好呢,走的时候告诉你。”
那时候通讯没现在这么发达,我还没有传呼,很多人找我再不是给玫瑰饭店吧台打电话,再不就是直接到饭店来找我,除了这两样就找不到我了。我找别人也是这样,有电话的打电话,没电话的打传呼,电话传呼都没有的就直接去人家工作的饭店去找,有时候人家不在那个饭店干了,就彻底找不着这个人了。
因为没有准确的联系方式弄丢了很多人,说来是个遗憾。
厂子里的活很多,有时候场子里的工人忙不过来,就得把饭店的人调到厂子里帮忙。黄萍有时候忙完饭店的事还得忙厂子里的事,饭店几乎就照顾不上。
我就更累了。
其实干活不怕累,只要顺心就行。
林燕有天下班跟我说:“老谭,我们三个合租房子的同学有一个不租了,另一个也处了对象,准备和我继续合租,要租个大点的房子,两室的,要不咱俩和他们一起租吧。”
我说:“行呀,租吧,要不然咱俩到时候也得租房子。”
林燕说:“你要是同意那我就跟他们说了。”
我说:“同意,你就叫他们租吧,掏钱的时候告诉我就行,到时候我把钱给你。”
林燕说:“行,那就这样。”
过年回来和林燕说过租房子住的事,林燕说她们三个同学租的挺好的,她那两个同学也都工资不高,要是她出来单独租房子,那两个同学就有压力,租不起了,所以就一直没租房子。这回正好,也不用不好意思了。
没过几天,林燕说她同学把房子租好了,在粮食局大院,四楼,南北的房子,两室一厅,她同学准备住南边,问我住北边行不行。我说行,住哪都行,天天上班,也不用非得住有阳光的南边。于是把钱给了林燕把房子租下来,第二天就搬过去了。
结束了长达四年的寝室生活——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窝,虽然是租的,但终归还是有个家了。
林燕的那对同学也是和我跟林燕一样,属于确定恋爱关系得到双方家长认可还没有结婚,男的叫王浩,女的叫王静。王浩当时在小北卖传呼机,王静那时候没上班,在家待着。我和他们很少见面,大部分都是我下班回来他们睡着了,等我早上起来人家早上班走了。干厨师的就是这样,过得有点不像正常人生活。
刚搬过去去住没几天,艳华就离职不干了。
那天晚上下班,张姐跟我说:“艳华不干了,明天走,说今天晚上请咱俩吃饭。”
我说:“行,那就去吧。”
张姐说:“那你回去晚了林燕不说你呀。”
我说:“没事,这几天我回去的都晚,回去的时候她都睡了,昨天和王晓东我们几个喝酒,到家都快一点了。”
张姐说:“以后你少喝点酒,下班就早点回去,省的林燕惦记。”
我说:“嗯,以后早点回去。”然后说:就咱家,我想早点回去能早吗?忙完饭店还得忙厂子里的,有时候还得替高哥出去买菜,晚上我得别人都走了才能走。”
张姐说:“也是,那你也尽量早点回去。”然后问:“林燕天天自己在家做着吃呀?”
我说:“是,她五点下班,回去自己做着吃,有时候和她同学一起吃,等早上几乎很少吃饭,起来就直接上班了。”
张姐说:“你不能早点起来给她做点吃呀。”
我说:“主要是我早上能起来算着,有时候我也起不来。”
刚搬过去的时候我倒是跟林燕说过早上起来给她做早餐,她说不用,也没吃早餐的习惯,每天早上下楼吃碗豆腐脑就行。
晚上下班和张姐来到常去的那家饭店,艳华在那等着,已经点好了菜。
坐下来,我说:“艳华,明天就不干了。”
艳华说:“不干了,明天回家。”
我问:“你家离得近,一上午就能到家吧?”
她说:“能,三个小时就到家了。”
张姐问:“你在家呆多长时间?”
艳华说:“不一定,我爸身体不算太好,老肺心病,这回回去想领他好好看看,在家伺候他一段时间。”
我问:“严重不,要是肺心病不能喝酒,尤其是烟,更不能抽。”
艳华说:“是,我爸还行,不抽烟,酒也不咋喝。”
我说:“那还挺好,这病就得靠养,还不能干力气活,你回家多陪你爸待几天吧。”
艳华说:“嗯,我打算多呆几天的。”
和艳华喝了点酒,聊了一会儿,我们三个吃完饭就出来了。
艳华对张姐说:“大姐,你先回去吧,我先不回去。”
张姐看了看我俩,说:“那我先回去了。”
张姐走了,艳华说:“咱俩走走吧。”
我说:“走走吧。”
很自然的往小公园方向走,好像都知道要往那走似的。
艳华问:“你回去晚了林燕不说你呀?”
我说:“还行,我回去她都睡觉了,这不你明天走嘛,陪你走走。”
她说:“有点不好意思。”
我说:“那有啥不好意思的,送送同事加朋友,很正常。”
来到小公园,找个凳子坐下。那时候刚出了正月,外面还有些冷。
她说:“你就不能离我近点。”
我说:“这还远吗?”
她往我身边靠靠,悠悠的说:“和要是林燕你不会离这么远的。”
我说:“可能吧。”
她说:“我挺羡慕林燕,找一个你这样的。”
我说:“到时候你也能找一个像我这样的。”
她不说话,把身子靠近一点,挨在我身上。我有点不自然,身体有点发紧。
她说:“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还敢和我一起上这来。”
我故作镇定的说:“这也不是第一次来,不怕了。”
她说:“你真折磨人。”
我说:“是吗,那以后咱俩不见面,谁也找不到谁,就不折磨人了。”
她说:“我给你买了个东西。”
我问:“什么东西?”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笔盒递给我,我接过来打开盒盖,借着路灯的灯光看到盒里面是一支很精致的钢笔。
她说:“我希望你以后用这支笔把我记在你心里,永远都不要忘了我。”
我说:“放心,忘不了。”
她说:“你一定不要忘了我,好吗?”
我看着她说:“好。”
那一刻我是感动的,实实在在的感动。
这个女人虽然一直没有走进我的心里,但是那一刻,她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