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茹冰点燃了电文,而林创坐到床,陷入了沉思。
“钱崇文跟朱道山是下级关系,而且两人还是好朋友,他的叛逃跟朱道山有没有关系呢?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有直接关系的。
李春风让我协助特派员锄奸,有什么特别用意吗?我在海的担子这么重,为什么一定要用我?要知道我执行的是‘冬眠计划’,这一计划的核心是‘冬眠’,哪能擅自行动?
还有特派员,既然让我去杀钱崇文,那就放权呗,为什么还要弄个特派员来?这个特派员是谁?他有什么资格让我听他的?若是派个庸才来,把事情搞砸了,这个锅谁来背?”
想到这些,林创眉头皱起来。
“还有,劫军列的任务迫在眉睫,行动已经展开,今天是五号,十号赶到苏州,还有五六天的时间,会不会影响这个任务的执行?地下党的秘密工作有规定,当你的特工角色与社会角色发生矛盾时,一定要以社会角色为主,毅然放弃特工角色。看来,这一规定现在用了。”
曲茹冰见林创不断地皱眉,很识趣地没有来腻歪。
……
回到厂里,林创的心情始终不能平静下来。
钱崇文的叛逃是一个苗头,意味着自己的特工生涯就要来到一个新的阶段。
因为很快,王院长和朱道山将会派员跟日本人进行接触,他们二人也很快就会逃往河内,汉奸政府也会在明年成立。
这两个人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影响力非常大,追随者也不在少数。
暗杀钱崇文的命令,同样也代表了重庆方面的一种倾向。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自己所领导的“蛇组”和海站,将会陷入无休止的暗杀活动之中。
这就是李春风制定“冬眠计划”的初衷。
斗争越来越激烈,也越来越危险,长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不行,我得给莲花、阿庐甚至佘爱珍找条后路了。
天下之大,到处都是战火,哪里是安身之处呢?
香港吗?
香港现在还在英国人手里,可将来也会被日本人占领,直到二战结束,才会重新回到英国人手里。如此说来,躲在香港也不是安全之所。
那去哪里呢?
忽然,林创脑海里出现一个地名。
“据史料记载,这个地方虽小,可没遭受战火洗礼,算是一个战争孤岛。对,就去那里。”
给自己心爱的女人想好了退路,林创感觉心情不那么压抑了。
至于为什么要为她们寻找退路,原因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先生,照片已经洗出来了,我刚才整理了一下,你看,这是14号军列乘员花名册。”就在这时,易莲花从里间走出来,手里拿着几张照片和一张纸。
林创接过照片一看,面全是日文写的花名册。
再拿过那张14号军列乘员花名册,见易莲花已经翻译成了中文。
这样看起来就方便多了。
够细心。
这个秘书够格。
“把二猛叫来。”林创看了一眼,吩咐易莲花道。
“是。”易莲花应了一声,出去叫人。
刘二猛成了林创的司机,自然不用去门岗班了。
他就在原先纪老六的办公室里办公。
说是办公,其实就是喝茶闲坐,随时听候林创的召唤。
“二猛,先生叫你呢。”易莲花推门进来。
“哎。”刘二猛站起来匆匆往外走。
“等等。”易莲花叫住了他。
“怎么了?”刘二猛问道。
“你看你,领子这么脏,都成黑的了,裤腿都起摺了。以后跟在先生身边,要注意点,不要这么懈!”易莲花边打量边絮叨。
“我知道了,秘书姐姐。”刘二猛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
身份要保密,在外边自然不能叫易莲花师姐。
在厂里,按说应该叫“易秘书”或者叫“易小姐”,但感觉太生分,叫不出口,所以,刘二猛改了个称呼。
易莲花一听这个称呼,噗嗤笑了:“好了,去吧,晚你把衬衣换下来,我给你洗洗。等什么时候街,我再给你买两身像样的衣服,也好替换。”
“嗯。”刘二猛应了一声,随着易莲花进了林创办公室。
林创见刘二猛进来,指着花名册一个人名道:“二猛,查一查这个人。”
刘二猛一看,林创指的那个人名叫松冈洋右,职业是14号列车配送员,家庭住址是日租界的安定坊。
“嗯。”刘二猛点点头。
“二猛,明天一早我就要听到这个人的详细情况汇报,明白吗?”林创又嘱咐一句。
“嗯。”刘二猛重重地点点头。
林创知道刘二猛话不多,如非必要,基本就是一个字:“嗯”。
以后可以叫他“嗯哥”。
“去吧。”
“嗯。”
……
中午吃过饭,林创让易莲花把门关好锁,二人进入里间。
里间是林创休息的地方,当然也是他和易莲花“加班办事”的地方。
床吱哟吱哟叫了半个小时之久,才终于停止了它的呻吟。
林创瘫了一样趴在床。
得到雨露滋润的易莲花精神亢奋,收拾停当之后,照例给林创按摩。
一般情况下,林创就会在她温柔的按摩中沉沉睡去。
而今天他没有睡。
“莲花,我想跟你说件事。”林创翻过身来,拿了个枕头垫在脑后,把易莲花搂在怀里,低声说道。
易莲花凑前,啄吻了林创一下,依偎在他的怀里,幸福地闭眼,说道:“说吧,我听着呢。”
“莲花,我除了军统这层身份,还有一个秘密身份。”林创道。
他以为易莲花听到这话会惊讶,会追问,没想到易莲花根本不按自己设定好的剧本往下演,人家压根连眼都没睁。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有什么秘密,反正我是你的人。你要风光,我就跟着体面;你要杀人呢,我就帮你放火,天入地都跟定你了。”易莲花说道。
“莲花,你就这样定义‘我的人’这个词的涵义?我要是把你卖了呢?”林创问道。
“那我就帮你数钱。不过,先生不舍得卖我,我知道。”易莲花喃喃地说道。
“如果我说,我是地下党呢,你怎么说?”林创一只手摩挲着一只山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