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朴刚刚入席,正准备吃点东西垫吧一下,就被赵玗点名提问,说的还是剿匪这么大的事情。
王朴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不小心碰洒了酒杯,慌慌张张扶起酒杯以后,稍微侧了下身子,避席回报道:“剿匪这么大的是,下官哪里敢作主。一切全听刺史安排,刺史让咱们剿匪咱们就剿匪,刺史让剿哪路匪,咱们就剿哪路匪。”
看见王朴狼狈的模样,刺史皱了皱眉头,一脸嫌弃的样子:“赵公子问你话呢,有话你就直说,别扯这些没用的。”
好在王朴表忠心很到位,刺史倒也没有真生他的气,仅仅是觉得恨铁不成钢而已。
“啊?”王朴一个愣怔:“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剿匪啊。要不稍等等再剿?”
王朴这副表现,让赵玗很是郁闷,心想这小子装得也太不像了吧。明明一副精明的样子,偏偏要装傻充愣。
看来这位历史名臣,并不是一个好演员。
耶律质古倒是在一旁妙目连连,看得津津有味。
刺史转而又对赵玗说道:“依我看,剿匪还是要尽快提上日程的好。”
赵玗道:“刺史下令,在下本不该推托。只是……”
刺史见赵玗松口,两眼放着金光,赶忙道:“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
赵玗道:“只是我们来的时候,都是一群糙汉子。现在明公治下安家,大家都想成个家了。”
刺史拍着案几道:“王朴,哪个乡里寡妇多,给赵公子调几个过去。哦,不对,让赵公子去挑几个出来。”
耶律质古“扑哧”一笑,掩着嘴巴赶紧吃了块点心。
赵玗却苦笑不得,赶紧说道:“明公误会了。我是说,这次剿匪,山寨里面留下了许多妇孺。我是想着这些妇孺也干不了什么重活儿,也打不了仗,不如就把他们赏赐给我们,给那些糙汉子们配个婚,也算是一桩功德。”
刺史没急着答应,而是皱着眉头思考了起来。
其实刺史并没有思考什么,就是想稍微压一压节奏,好让赵玗领情。
赵玗不明就里,不知道怎么回事。耶律质古朝着赵玗笑着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放心吧,这件事肯定能成。
过了片刻,刺史道:“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赵玗道:“剿匪的战利品咱们六四分,明公分六,在下分四。”
先前听张贞冲说过,这个刺史很贪财,于是赵玗打算用钱财来打动他。
刺史立马应道:“好!没问题。以后山寨里的俘虏,全部归你调配。”
赵玗心中大喜。刺史的话里,可没有分男女。
王朴瞪大了眼睛瞧着赵玗,一副警惕的模样。
赵玗对上王朴的眼神,心中暗暗有些心惊,不自觉地坐正了一点。
刺史问道:“那何时可以去剿匪?”
赵玗道:“剿匪随时都可以去。不过……”
刺史心中一紧,赶紧问道:“不过什么?”
赵玗道:“俺们那帮糙汉子,只知道出死力气干活。前段时间,王参军说幽州赵相公有令,流民来归附的,可以自己开垦荒地,开多少都算自己的。
王参军,是有这么回事吧?”
王朴正在喝酒,闻言赶紧将口中的酒咽下,还呛得咳嗽了几声,说道:“有,有这个政策。”
刺史心中着急,忙道:“你放心,你们开出多少地都算你们的。要是现在没开垦出来也不要紧,我可以提前给你们划拨土地,随后慢慢开垦。”
刺史事先做过调查,赵玗开的荒地,位于儒州和新州的交界处。
新州,也就是现在的河北省张家口市附近。
也就是说,赵玗的地盘乃是边疆之地,老百姓都不愿意去那里,所以开空置了大片的土地。
在那里耕种的人,往往都是契丹人打草谷的第一站。
运气好的,被契丹人强点粮食和牛羊。运气不好的,自己一家老小全都被契丹人抓走,当奴隶去了。
这也是刺史急着让赵玗去剿匪的原因之一。万一有一天,他们被契丹人抓走了,可就没人有勇气帮他们去剿匪了。
赵玗见刺史放出了大话,夸出了海口,赶紧顺杆爬:“好叫刺史知道,我们一不小心已经开出了十万亩地,还没停下来。”
赵玗稍稍夸张了一点,把五万亩说成了十万亩,就等着刺史还价。
“十……十万亩……”刺史也是一口酒含在嘴里,一下喷了老远。
赵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腼腆地笑道:“是不是有点多了?”
刺史赶忙改口:“不多,不多!这样吧,我给你们预支十五万亩土地。够不够?”
“多谢明公!”赵玗赶紧拱手致谢。
他其实对十五万亩土地到底有多少,并没有什么概念。只是习惯于现代的概念,认为土地越多越好。
殊不知宋代的一亩地,跟现在的一亩地相差不是很大,大约有六百平方米。
十五万亩土地,折算下来将近有九十平方公里,足有一个乡的大小。
一百个人,一个村的行政编制,却占了一个乡的地盘。
赵玗敢要,也亏得刺史敢给,把装傻充愣的王朴震惊得眉头直跳。
刺史夸下了海口,身子朝赵玗前倾了一点,焦急道:“现在可以出兵剿匪了吧?”
赵玗正准备答应,突然王朴插话了。
“禀刺史,下官觉得暂时不宜剿匪为好。”
赵玗看去,只见王朴的面色恢复了精明之象,说话的样子非常认真,不由得心里一沉。
跟王朴斗智,有点心虚啊。
倒是耶律质古不以为然,自顾自地吃吃喝喝。在河滩呆了那么长时间,可是没吃到这么精致的美食。
刺史面色不悦,偏着脑袋问道:“王参军觉得有何不妥?”
王朴道:“打仗,士气最重要。愚以为赵公子的家将,刚刚打过一场恶战,需要修整一番。如果以疲惫之师强行出征,万一打了败仗,没了士气,以后再想剿匪可就难了。”
王朴也把赵玗当成了落魄的贵公子,将银枪军当成了他的家将。
普通流民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的战斗力?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能端掉最强的土匪窝。
人的脑补是最无懈可击的谎言。
刺史皱起眉头思考着。这确实也是他担心的问题。剿匪是一条财路不错,却只能胜,不能败,一败就什么都没有了。
赵玗不知王朴是什么打算,但是王朴不建议剿匪,却说到了他的心里,赶忙接住话头:“正是,我们确实需要修整一下。如果刺史可以调拨给我们更多的兵器,那就太好了。”
刺史点了点头,问道:“兵器好说,刀枪盾牌弓弩箭矢,只要是我儒州有的,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刚说完,忽然想起了赵玗贪得无厌的模样,刺史赶紧改口道:“当然了,我想你们区区一百人,也用不了太多的兵器,对吧?”
赵玗心中一阵郁闷,看来我贪心的名头算是落下了。
嘴上却不敢抱怨,说道:“确实用不了太多,枪、盾、弩,人手一副,再没人配一百支箭,我想就足够了。”
“准了!”儒州刺史生怕赵玗再狮子大开口,大手一挥,赶紧答应。
“不过咱们事先说好,剿匪归剿匪,可千万不要招惹契丹人。”
耶律质古笑道:“明公这么怕契丹人吗?”
刺史一脸尴尬,强自硬气地说道:“本州怎么会怕契丹人!只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白无故招惹他们也没甚好处。”
被一个小姑娘嘲笑没骨气,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忍的事。
耶律质古道:“那就祝我们旗开得胜了!”
赵玗正高兴,却看到了嘴角含笑的王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