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之中,烛火飘摇,荀氏先祖灵位默然陈列。
荀巍一边为烛火续上灯油,一边开始将十年前的事缓缓道来,时隔十年,荀巍提起此事也依旧言辞哽咽。
“澍儿,唉,公输铭,还是你来说吧,有些记忆我不愿再想起。多少是非都莫过于争权夺利四字罢了。”
公输铭:“澍儿,杀死你母亲的是当年东宫的暗卫。当年,陵王与太子的党争正盛,当年的荀巍才冠京华,不只是太子和陵王,太祖的几个皇子都有意招揽。
你爹不愿参与其中,只想做一介纯臣,所以他坚持要回颍川老家。离开京城之前,陵王萧昭平也就是如今的圣上,他一人拜访荀巍,太子以为荀巍被萧昭平招揽,就派遣杀手去刺杀荀巍。
他不会武功,自然招架不住,是你母亲把所有暗卫都斩杀。不过,最终她还是一着不慎,被暗卫首领一剑贯心而死。”
公输铭一拍桌子:“若我当时在场,或者你爹那个窝囊废会武功,就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就因为没收揽到麾下就要毁掉吗?还真是虚伪。”荀澍刚刚连一口气都没松地听完了,内心怒火中烧:“那个暗卫首领还在吗?我要他全族都为我母亲陪葬。”
公输铭:“你难道不明白,萧昭明才是罪魁祸首。那些暗卫早就都死了,还没等我动手,萧昭明也因为党争死了。不过萧昭明的儿子还活着。”
荀澍惊道:“舅舅怎么知道萧澈活着?”
荀巍眉头微皱,深深地看了一眼公输铭。
公输铭:“你不必管我是如何知道的,你就说,如果见到此人你当如何?”
荀澍想到徐彻干净澄澈的目光:“我不知。”
与两月之前那一夜一样,虽然是重阳佳节,江陵城的夜晚也是一片寂静。
徐彻躲在暗处观察着湘王府,之前观察湘王府的守备状况时,他发觉到一处兵力部署不足之处,在整座王府的东面,大概是湘王故意留给敌人的,他便躲在此处。
“着火了,”
“着火了,快救火!”
“救火,全府士兵集合,快去救火。”
……
寂静的府邸变得嘈杂起来。湘王府西面火光冲天。
徐彻疑道:怎么在此时着火?正当他暗中凝望火势之时,一道黑色身影闪过。徐彻赶紧回过神来,只见那人已经翻墙进入王府。
府内着火多半是敌人所为,此人轻功甚好,府内兵力恐怕也不够。
容不得徐彻仔细思考,他一个飞身,冲进了府内。黑衣人似乎对府内结构非常熟悉。徐彻也来不及思考,紧紧跟着他。
黑衣人跑到一道门前突然停下来,他转过身,将黑色面巾取下来,对着徐彻邪魅一笑。
徐彻脸色一黑:“怎么是你?”
……
……
荀澍一个人跪在祠堂里,“娘亲,您怎么那么早就离开了,我连你的样子都有些记不清了。”
许多年前,记不清有多久了,那时荀澍还很小,刚刚会走路,大哥荀湛也刚开始上学堂。
公输卿将长剑一沾水池中的水,挥舞剑招,清水随剑而动,收招时一指小荀澍,水洒了小荀澍满头:“怎么样澍儿,看娘这招蛟龙入海,怎么样?”
小荀澍拍拍白嫩的肉手,“好!”
小荀湛读完书,刚刚路过,指着荀澍大笑道:“落汤鸡妹妹。”
小荀澍瞪了一眼小荀湛:“书呆子哥哥。”
荀湛气鼓鼓地走了。
荀澍像小狗狗一样甩了甩身上的水,“娘亲,这招怎么用,我想要学。”
公输卿将长剑交到荀澍手中,荀澍接过剑,因为她的力气太小,所以她直接被剑压倒了。
公输卿笑着拿起剑,荀澍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公输卿骄傲道:“此剑名为‘天纵’,是你外公交给娘亲的。你舅舅可是眼馋了好久呢,以后,你和湛儿谁的武功高,娘亲就把这柄剑交给谁。”
荀澍:“那现在娘亲就把剑交给我吧,”荀澍挥舞小拳头:“我现在就能打过哥哥。”
公输卿笑着摸摸女儿的头,“以后你能拿起剑的时候,娘亲不仅把剑交给你,把这招蛟龙入海也教给你。”
……
有些悲伤往往是因为曾经的快乐,荀澍对着公输卿的灵位,“娘亲,现在,您能教我了吗?”一滴眼泪无声划过荀澍的脸颊,门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冷风吹入祠堂,烛火摇曳,倒映在地上的影子也在或长或短地伸缩。
荀澍拿起天纵剑,在祠堂外的空地上挥舞着凌厉的剑招,一棵银杏应声折断,黄色的扇形叶片在风中飞舞,又纷纷被雨滴砸下。雨越下越大,水滴打在剑身上的声音逐渐清脆。
重玉打着伞走了过来,荀澍长舒了一口气,将剑收回鞘中,“重姑娘,这么晚怎么还不睡?有什么事吗?”
重玉:“一个时辰之前,湘王府失火,布防图被盗。”
荀澍:“怎么可能?”
荀澍心道:就算湘王府守备不足,但是有徐彻那个轻功高手,怎么会让别人有机可乘呢?
重玉:“不会有错,我刚刚在正堂听见湘王府士兵对荀大人说的。那士兵还说,抓到了盗贼。”
荀澍:“既然抓到了盗贼为什么说布防图被盗?”
重玉:“盗贼有两人,一人盗图,另一人送图。抓住了盗图人,却没抓住送图人。送图人把图送走了。”
荀澍:“你为什么偷听了他们的对话,来告诉我呢?”
重玉脸上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没想到,你知道了母亲的死因和徐彻的真实身份还能如此理智地分析问题。”
荀澍的右手放到了剑柄上,警觉地看着重玉:“你是什么人?或者说,你是谁的人?”
重玉:“你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我自己。至于这些秘密我也都是趴墙角听到的。
对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被抓的盗图人是谁吗?”
荀澍并不想知道,不过为了谈话可以继续,她问道:“什么人?”
“徐家公子徐彻。”
荀澍傻了眼:“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