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云林军副统领林匡得胜回朝，梁帝封其为镇国大将军，官居一品，凭借军功成为了一品军侯。云林将军府更名为云林侯府，并且被重新翻修了一番。“云林侯府”四字更是梁帝亲笔写下，笔墨鎏金，千金难求。

“终于肯回云林将军府复命了？”林侯爷收起七弦古琴。

荀澍道：“我就不是查案的那块料。侯爷，林少帅呢？他还没回来？”

林侯爷道：“他找到袁柏了，估么着这两天就能回来了。秋围可是要到了，准备好了吗？”

荀澍道：“为什么您和少帅都那么在意这场秋围，不过是一场以围猎为名的比武大会而已啊！”

林侯爷笑着摇头：“不，孩子，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围猎。除了武斗还有文斗，除了士族子弟，圣上还命北斗府文曲天权从各地私塾之中选拔了一些寒门子弟与北魏文人比试。”

荀澍高兴道：“圣上是打算从寒门中选拔官员了？”

林侯爷笑道:“正是！今后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世家子弟就有危机了。”

荀澍被林侯爷这一句接地气的话给逗笑了：“您可也是士族啊！您就不怕士族没落之后，子孙后代做不成官？”

林侯爷道：“那是他们的事情，与我无关。再说了，我的子孙后代怎么可能是那些没用的怂包。”

小时候没有察觉，现在才觉得林侯爷竟也是率真随性之人。

荀澍道：“侯爷，我有一个问题要冒犯您一下。”

林侯爷道：“有话快说。”

荀澍道：“婉秋皇后当年是得了什么病离开的？”

林侯爷挑眉：“她是心疾突发，无药可医而死。怎么突然问这个？可是与井底藏尸案有关？”

荀澍心中顿生疑窦，案件的细节是完全对外保密的，所以说林侯爷应该是不知道井底的碎骨头与皇宫有关。

林侯爷道：“这件案子是金陵举众瞩目的案件，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再说了我知道婉秋之前长乐宫少了十一个宫人。”

荀澍道：“您还知道些什么？”

林侯爷叹气道：“我曾私下查过这十一人的下落，但是毫无头绪。至于你们找到尸骨的极乐阁，我也曾派密探去过，不过当时那口井没有尸骨在其中。”

林侯爷去时，也许凶手还没来得及在极乐阁处理掉尸体，荀澍道：“那侯爷有没有去过椒房殿吗？椒房殿的台基有没有什么异常？”

林侯爷道：“台基？除了高，没发现其他什么。”林侯爷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起台基，我想起来了，那十一个人中有几个宦官是工匠出身，其他宫女也有几人出自石匠家庭。不过当时边境战火不断，本侯被派去平乱，便没有深入地查下去。”

……

“布谷，布谷……”萧澈听着窗外的鸟鸣声笑道：“快进来吧，一听就知道是你！”

荀澍从屋顶跳下来：“我看了一下，你这王府还挺气派的，差点儿找不到你。”

萧澈笑道：“为什么不从大门进来，会有下人引你来这里的。”

荀澍道：“我调皮捣蛋惯了，想要看看你的守备严不严密。”

萧澈道：“那，荀大将军，你视察得如何了？我的平康王府是不是滴水不漏？”

荀澍笑道：“还不错，都是墨家的老熟人，明哨暗哨布置齐全，机关设置得也算巧妙。要是换个人来肯定就中招了。”

萧澈听她提到墨家，神色暗淡了几分。

四年前他们分道扬镳不久后，墨世离收回了墨家，成为新一任墨家巨子，而他对如何夺回墨家之事却闭口不谈。不过，萧澈后来听说前巨子公输铭重伤养病，和仍然留在他身边的弟子重新组建了一个名为“鲁门”的门派，自那之后，鲁门竟再也不做暗杀的事情了，而荀澍也被鲁门永远除名。

“萧澈！萧弈尘！平康王，阿澈……”荀澍把能叫的名字都叫了一遍，不耐烦道：“呆子！”

“啊？”萧澈回过神来。

荀澍笑道：“原来你的名字叫呆子，你在想什么呢？我问你呢，你去没去看看椒房殿的台基有什么问题？”

萧澈道：“我去看了，台基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是椒房殿后有一片池塘，有一大批官兵在那里驻守，不知究竟是干什么。天枢和摇光也在那里，我怕被他们发现后不好收场，就先离开了。”

荀澍道：“我有一点点好奇，天枢和摇光都带着面具，如何分辨他们谁是谁啊？难道是通过胖瘦吗？”

萧澈道：“面具上刻有不同的字，《晋书》有载，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这七人面具分别刻有这七个字。”

荀澍道：“原来如此。我们之后一起再去查探一下椒房殿。我还挺想要会会这两个人的。”

萧澈皱眉道：“我觉得，还是不要继续往下查了。”

荀澍道：“怎么了？为什么要放弃啊？”

萧澈不语，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见荀澍注意到自己手里攥着的纸，他赶紧背过手去。

见她还不放弃，萧澈将纸一把丢出了窗外，喊道：“墨青，撕了它。”

墨青现身接住纸团，飞身不见人影了。

……

袁吉在大理寺看着碎骨头挑了挑眉，见荀湛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不解道：“荀大人这是怎么了？”

荀湛道：“没什么，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

袁吉是武将出身，看他这般孱弱，自然忍不住嘲笑道：“修林兄，你和令妹怎么颠倒过来了。令妹壮的跟头牛似得，你却似是根瘦竹竿。”

荀湛恼了，哪有将小姑娘比作牛的，他身体弱，嘴可不弱：“袁兄才是阅历丰富，北魏的饭味道不错吧。”

好家伙，袁吉被俘的这事儿够别人说个十年八年的了，他苦笑道：“修林兄莫生气。我是来你这里查案，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正在两人攀谈之时，捕快跑进来，“荀大人，有人投案自首。”

荀湛：“投案自首？哪个案子？”

捕快道：“井底藏尸案。”

袁吉刚喝的茶水差点吐到荀湛身上：“你说什么案子？”

捕快又重复了一遍：“井底藏尸案。”

荀湛道：“袁大人，你是主审官之一，你去看看吧，我就不参与了。本官回家睡个午觉。”

袁吉心道：莫不是父相找人来顶罪？他现在也是这件案子的主审官，如果按照父亲的意愿，让此人顶罪，那袁家一定会继续稳坐京城第一大世家之位。不如趁萧澈没来之前就判此人有罪，然后一切就都万事大吉……

思量片刻后，袁吉摇摇头，吩咐下属去通知平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