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等级的急报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侯公公挥让小太监退下,他迅速拆开火漆,取出密报,递给齐广武。
接过侯公公递过来的密报,齐广武抬眼扫了一下,突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悠闲喝茶的身体蓦然坐直,甚至用重重拍打了扶,显得极为愤怒!
齐广武的失态引起了陆宽的注意,他暂时放下反天一事,疑惑地问道,“发生了何事?”
齐广武强忍住火气,将密报递给陆宽,恨声说道,“何映天这个废物,妇人之仁,酿成如此大祸,寡人定要砍了他!”
何映天,莒城城主何映天吗?
当日莒城相谈,何映天对答如流,表现得可圈可点,怎么会是废物?
陆宽怀着不解读起了密报。
“臣何映天,万死莫赎!莒城已被拜水教余孽占领,城卫军哗变,恳请陛下早日发兵,迟恐生变!”
什么?
看到开头这短短几十个字,陆宽惊呆了。
就这么几天,形势就突然恶化,莒城被拜水教信徒占领了,这怎么可能?
难怪是最高等级的急报。
现在陆宽也知道了,天下君王享一国气运,气运越旺盛,他们的好处也越大。似发生一城暴乱这种会影响气运的大事,不可不认真对待。
往下仔细一看,陆宽沉默了。
齐广武的愤怒是有原因的。
他之前有密令何映天,待侯万宜被陆宽铲除后,趁此会,一举剿灭所有拜水教信徒。
宁杀错,勿放过。
务必彻底铲除拜水教,不能给他们死灰复燃的会,段血腥也无妨。
身为君王,齐广武对气运异常敏感,他从种种蛛丝马迹早已敏锐地意识到,拜水教将成为大齐乃至天下的心腹大患。
连陆宽的气运系统也是默许屠城密令的,可见拜水教隐患之大。
可是这些理由何映天并不知道,他虽然反对救助百姓,但是看到大量狂信徒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这样陆续昏迷死亡后,还是犹豫了。
他最终选择了让这些人信徒自然死亡,而不是出直接剿杀。
这就埋下了祸根。
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这些昏迷信徒的家庭都先后陷入了粮食危,而何映天为了饿死这些信徒,坚决不开仓不放粮。
这就犯了众怒,一开始还压得住,到最后,连城卫军都哗变了。
因为城卫军们也是从莒城选拔的青年,他们也有家人朋友快饿死了。
一天夜里,一位年轻的城卫军士兵想去粮仓偷点粮食,给自己已经陷入昏迷快死亡的妈妈煮粥,结果被城主府的执法队发现,要受军法处分。
一番推搡口角之下,年轻的城卫军士兵不小心捅死了执法队的官a。
这下事情可真被闹大了!
军法处置也是死,抢粮食给妈妈也是死。
于是他索性振臂一呼,在军营高喊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没想到竟然一呼百应。
是的,城卫军们不少家庭也都有类似的情况,亲朋好友奄奄一息。
就这么非常魔幻的,城卫军就在这一嗓子下,突兀地发动谋反了,年轻的城卫军们一路杀向了城主府。
何映天只能靠自己的亲卫队苦苦防守,能把密报递出莒城送到大齐皇宫,已经实属万幸。
他现在,正缩在军营,苦苦支撑。
可是这又如何呢?就算他何映天以死谢罪,就能平息这动乱吗?
拜水教的信徒们就这么占领了莒城,如果不管不顾,任由他们发展下去,逐渐壮大,又出现几个侯万宜这样的人物,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就是天下大乱。
可是如果现在想要夺回莒城这样一个有着十几万人口的大城,就需要从数个城池调动大量的军队前往镇压。
大军一动,耗费的就将是天量的粮草攻打莒城这样一个修缮良好的城池,也会死伤无数。
若是何映天选择一开始选择更灵活一点的做法,比如假称所有昏迷之人身具瘟疫,必须隔离,然后不声不响将他们架走后尽数处死。
最后开仓放粮,鼓励剩下居民积极务农生产,莒城又怎么会乱?
处理掉所有昏迷之人,不过死几万人,而现在变成攻打叛军,死亡可能就奔着十万去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些昏迷的人叛军也救不活,还是会死。
难怪齐广武高呼何映天妇人之仁,气愤不已。
想到这里,陆宽感到非常惭愧,因为他一开始甚至是希望何映天出把所有狂信徒救醒的。
如今他只能庆幸,还好他没有这样做,不然局势只会更加糟糕。
再联想到铁牛父子,想到柱子父女,陆宽也沉默了。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能不能在这样的动荡下保住性命,有时候真的就是看运气了。
看到眼前的密报,陆宽心里非常沉重。就因为何映天动了恻隐之心,结果好心办成坏事,他自己也陷入生死不明的境地。
莒城发生的一切,深深给陆宽上了一课。
从今天起,他又明白了一个残酷的道理。
为上者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作为一国之君,应该考虑百姓整体的利益,而不是仅仅考虑某一郡、某一城的百姓。
为了一国百姓的安危,牺牲一城无辜的百姓,这样做对吗?
不同的人可以持有不同的立场。
但是作为君王,作为为上者,就不应该犹豫,就应当抛弃仁心,冷酷无情,选择对大多数人更有利的决策。
如今莒城发展至此,都是何映天一时心软所致。
可是,为上者,真的就只能这样不仁吗?
叹了口气,陆宽心悄悄做出了决定。
发了几句怒后,齐广武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作为一代明君,他可以坦然面对困境和现实。
沉吟片刻后,齐广武抬示意侯公公赶紧召集内阁大臣紧急议事,讨论调兵攻打莒城,消灭拜水教余孽一事。
布置完这一切,齐广武充满歉意地对陆宽说道,“还望国师恕罪,本来小王是想和国师探讨征讨仙宗神门之策的,可如今,不得不先处理拜水教之事……”
陆宽挥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看向齐广武,沉声开口道。
“齐王不必忧虑,本座有话要说。莒城之事,未必没有挽回余地。”
闻声,准备出去传旨的侯公公止住了脚步,询问似地看向了齐王齐广武也不解地回头看向陆宽,寻求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