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灵不怕打消耗战。
他怕的,是汤家修士们拉下脸皮,选择潜伏渗透进入大夏搞暗杀或是屠杀大夏其他城池,逼迫咸阳军队出城救援或是联手在咸阳城外布置更强大的阵法,以阵法之力剿杀咸阳阵法……
种种手段,孙伯灵都将陷入极大被动。
而现在,给汤家仙人一种“这阵法虽然很强,但是凡人士兵很菜,陆宽付出的代价也很大,稍微认真一点,持续施压,他们自己就会从内部崩溃”的错觉,就可以在不知不觉中瓦解他们的战斗意志,完美达到拖住敌人的目的。
表现得过于强大,很可能激发敌人的强烈斗志但是要是表现得外强中干,敌人就会放弃以伤换伤的搏命打法,而选择围困起来打消耗战。
,从来就不是只有杀戮,只知道杀敌的,那是,兵道追求的是整个战役最终的胜利,而不是一时一地的得失。
只能让自己的部队令行禁止,那算什么兵道巨擘?能让敌人也像牵线木偶一样按照自己的计划来行动,这才称得上是大家。
孙伯灵摇扇冷笑,成竹在胸。
我还有二十万精锐部队作为后援,我还有数百工匠即将抵达咸阳修补阵法。
一切,尽在掌握此战,必胜!
看着狼狈逃回,身受重伤,士气低迷的十六位金丹,汤凡白神色如常。
不仅仅是他,以汤千亦为首的三位元婴后期大长老,以及命修汤鸿涛都非常放松,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他们丝毫没有因为死了三位家族优秀后辈而感到悲伤。
金丹修士嘛,家族之中不是每隔一千年,都会出四五十个吗,很稀罕吗?大劫当前,死几个金丹娃娃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陆小子不愧是劫子,就靠着一群凡人,居然能抗衡二十位金丹联手。就算是老夫,如果深陷这个诡异阵法,说不定也会陨落!不过还好,我们没有贸然冲进去,真是万幸。”汤千亦笑着开口道。
汤鸿涛赞许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后怕,“确实如此,幸好我们让这些金丹打了头阵,我们在外接应。要是一开始就骄傲自大,让千亦长老冲进去搞暗杀,那可就糟了。”
汤凡白沉吟片刻,做出了决断,“此次冲击本座看陆宽消耗也不小,凡人军士也死了三千多人,伤了七千多人,给他们还是带来了很大压力。”
“既然如此,以后就由三位元婴大长老轮流带队,每次突击由一位元婴加上五位金丹,我们剩余人则在阵法外接应。”
“如此一来,我们想打就打,想走就走,他们根本奈何不得我们。”
“我等仙人,勾连天地,真气无穷无尽,而这些凡人军士,可是杀一个少一个这地上的阵法,破损一点,就少一点。”
“短则十日,长则二十日,他手下这些士兵就会被我们斩杀大半这咸阳城的阵法,也会被我们基本破坏。”
“我们还可以轮换休息,而陆小子不可能。只要持续施加压力,他就会尝到短时间内爆发太多次的恶果反噬。”
“到那时候,我们再一起冲锋,斩杀此獠,夺取叶天胜长老的传承!”
“是,谨遵家主令!”众人恭敬行礼,高声附和。
汤凡白却不知道,他制定的计划看上去天衣无缝,却正是孙伯灵为他精心安排的剧本,他这个堂堂元婴大修士,就这么被孙伯灵这样一个双脚都残废了的凡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胜券在握的孙伯灵却也不知道,正因为咸阳城这场不长不短的降雨,陈胜这些正星夜兼程赶回咸阳的大夏工匠,被困在了下邽。
他怕是等不到这群人来为他打消耗战了。
……
随着孙伯灵在咸阳城的变阵驱散了天空的乌云,整个大秦国境内的雨也小了许多,陈胜等人这才从下邽再次启程,向咸阳艰难进发。
离军部规定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天了,而他们离咸阳却还有两百里路程。
要是平日里,咬咬牙说不定还能冲一把。可是如今骤雨初歇,道路泥泞不堪,众位工匠还随身携带着沉重的工具。
算一算就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按时赶到咸阳城了。
如果不能按时抵达,依大秦律,这些工匠自己和他们的家人都要被处死,四邻都要被牵连。
绝望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不少工匠甚至都已经接近疯癫了,他们经常走着走着,就突然情绪崩溃,将工具往泥土中狠狠砸去,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什么哭,赶紧给老子滚起来赶路!”
“你,你,你,还有你,再不起来,看老子不抽死你们这些懒鬼!”
暴怒呵斥的,是随行的军部将尉,他正拿着粗壮的水牛皮鞭,狠狠抽打掉队的工匠,逼迫他们起身赶路。
啪,啪,啪。
就这样在一阵又一阵的皮鞭和哀嚎声中,队伍在泥水中缓慢前行。
走在队伍最前面领头的,是队长陈胜和吴广。
眼神冷峻地看了身后抽打工匠的将尉后,陈胜终于忍不住了。
他将吴广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吴弟,就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肯定是没办法按时到达咸阳的。”
吴广点点头,面容阴暗,“兄长说得不错,既如此,我们索性趁天黑逃了吧!总不能明知道会迟到,还傻乎乎地去咸阳送死吧?”
“如果现在星夜逃回家,通知家人一起逃,说不定还有希望躲过官府追捕。”
陈胜摇了摇头,“你太低估律法的威力了,我们逃跑,一定会被军部通缉。窝藏逃犯,是死罪有逃犯线索而不举报,也是死罪。我们无论逃到哪里,都一定会被当地百姓揭发的。”
“这天下虽大,却无法外之地啊,我们只要逃跑,就死定了。”
听到陈胜这么说,吴广本来绝望的眼神反而出现了希望的光芒,他一把拉住陈胜的胳膊,急切问道。
“兄长,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太了解你了!你既然这么说,那你一定早就想好了办法,对不对?对不对!”
陈胜轻轻抬起了头,看向天空,自言自语道,“大秦律,呵呵,严刑峻法,呵呵,真是可笑啊!”
“我等也算是为国效忠,为国流血,如今却……”
摇了摇头,他低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吴广。
“吴弟,你听好了,现在我们去咸阳执行军令是死,逃亡也是死。”
“那为什么不干脆起义呢?”
“我知道起义也是死。可是既然左右都是一个死,我们为推翻残暴的大秦律而死,难道不是反而有一线生机吗?”
“这就是死中求活啊!”
起义,跟大秦,哦不,是跟整个大夏帝朝作对?跟有着仙人皇帝的大夏作对?
听到陈胜这逆天狂语,吴广只觉得整个人都傻了,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他手里的工具扑通一声掉在地上,砸到脚趾都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