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楼外，卫曙倚在墙上，手中的纸张已被张开。

纸上的字在他面前尽露无遗。

小羊倌是被杀人灭口?

「我的父亲…和老爷逆反天地人伦…这会遭天谴的」

「父亲…我是迫不得已…」

「我一定要阻止老爷继续下去…」

纸上只有这数句，其余大部份的文字都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但这数句便已经透露出相当多的情报，和他之前的猜想基本吻合。

小羊倌的父亲老羊倌的确和被恶鬼杀害的宋文奎进行过不为人知的合作，而且合作内容更是不被世人所容，可能和羊有关。

东楼的奢华装饰重新纳入眼中。

怪不得小羊倌和老羊倌可以住在东楼中，东楼是来安抚老羊倌的。

小羊倌想阻止合作而被宋文奎杀了。

但是纸上的「迫不得已」是指甚么?

小羊倌对老羊倌干了甚么?

卫曙脑中仍有不少疑问未得到解答。

他的脚了踢了地上的石板。

石板正是形成了通往羊圈的小路。

「是了，永兴羊应该就在羊圈中。」

他也想看看被陈五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永兴羊是怎样的，同时看羊身上有没有宋文奎两人合作留下的线索。

突然一股冷风拂过他的皮肤，全身都毛骨悚然。

脚步也停了下来。

身体好像沉重了好多，每踏前一步都要花费不少力气。肌肉﹑关节都好像被冰冻了般。

这…好像身体正在抗拒继续向前走。

发生了甚么事?

卫曙心中问了这一句。

他只觉得现在心里十分沉重，好像要把他压得呼吸不了空气。

心跳声越来越急促，心脏彷佛要跳出来。

「这一种感觉…」

他脑海中被尘封多年的记忆被勾起。

卫曙小时候也是十分顽皮，四处跟朋友瞎跑。

有一次，他在捉迷藏时不想被朋友抓到，慌不择路转头看着身后追来的朋友但身体却不停向前跑。

突然他的身体又有和现在差不多的反应，立即停了下来，朋友也顺理成章抓到他。

当朋友离开要抓其他人时，他的头转了转，身上全都是冷汗。

他再走前数步就会踏在马路上，而且刚好一辆大货车在他面前经过，刮起的大风直接惊醒了他。

卫曙记得自己从此不再跟朋友追逐了。

他以后遇到危险时，身体都会出现相同的反应。

我再接近羊圈就会有生命危险?

小厮说的传言在他脑中盘旋。

「恶鬼会杀死照顾和送羊的人。」

传言是真的?

恶鬼真的是小羊倌?

卫曙十分相信自己身体作出的本能反应，也不再走近羊圈，转身走回东楼中。

当他转身时，羊圈中彷佛有一双恶毒﹑冰冷的眼睛在盯着他的背影。

被茅草屋顶覆盖的羊圈中没有一丝光亮，被黑暗笼罩着。

黑暗中好像隐藏着最为邪恶﹑阴险的事物，杀死了宋文奎的恶鬼好像正坐在羊圈中看着眼前的东楼。

又一股冷风沿着小路吹向东楼。

当卫曙回到大厅时，已经看到甘罗也在搜索着堆放在地上的家具。

甘罗听到大门被开启的声音，看见是卫曙。

「康侯，你刚才出了去。」

但目光已落在卫曙手中的纸张了。

「没有事，我刚才只是在外面散一散步。」

「我也只是出房间活动一下身体。」

两人都是在说谎。

「康兄，这张纸是不是在这里找到的?」

卫曙也没有隐瞒，他也需要甘罗一起合作完成这个可能致命的任务。

「小羊倌留下的。」

甘罗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拿过这张纸，似乎已经知道了小羊倌的存在。

甘罗拿了纸张后一边看一边说话。

「我刚才上了第二层和第三层，所有房间中都有人，包括三个独自离开土地庙的人。」

卫曙知道他在土地庙见到的高瘦男子一定会来。

「加上我们，这里大概有二十人。」

「其中不乏手持刀剑的人。」

甘罗把纸还给了他，面色也变了。

「今次任务刀剑没有用。」

「你说传言是真的?」

甘罗抬头看着他，声音微微发抖。

卫曙点了点头。

「我接近羊圈已不寒而栗，有再接近就会死的感觉，而且我当时察觉不到有任何人在附近。」

甘罗面色难看多了。

如果是一般装神弄鬼的谋杀案就简单多了，卫曙和郑世杰都足以制服一般的杀人凶手。

这样的消息令甘罗没有谈下去的兴趣。

「是了，我问过人我们将会在明天开始送羊去开封府。」

卫曙看了看外面正在下沉的太阳。

「这里的人已经到齐了吗?」

明朝可是会实行宵禁的，在晚上特定时间后还在街上游荡者会被鞭笞，尝试逃脱及反抗的人甚至会受杖刑乃至死刑。

不少朝代都十分重视宵禁，往往用宵禁防止在夜间活动的盗贼劫匪，并派士兵吏卒在晚上巡逻。

一般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将难以适应宵禁。平时在外吃饭娱乐的时间要留在家中，在不少现代人眼中是十分古怪荒谬的。

「我不清楚。」

甘罗直接转身回去了房间。

卫曙并未有回去房间，他看到桥对面有数个商行的仆人小厮推着手推车停了下来。

他找了郑世杰﹑陈五和正想回房间的甘罗一起来到桥前。

原来那数个仆人是来送饭的，食物被放在木餐盒中，而且他们仍然不愿踏上木桥。

四人便把食物推回东楼中。

他们叫了房间中的人来吃饭，不少人纷纷离开了房间出现在卫曙面前，包括那个老兵，他们的样貌也一一被他记下。

但他也注意到仍有数个房间没有动静。

刚才还十分寂静的大厅也因为这么多人出现而变得十分热闹。

很多人心中的恐惧忧愁也暂时被热闹的气氛驱散。

一个像郑世杰般健壮的男子吃完饭后，便找人聊天。

「你们不是真的信那个谣言吧?」

用手大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刚才去过羊圈一趟都没事，全都是谣言。」

众人都顿了一顿，然后立即远离那个男子，见他是活人才重新接近那个男人。

有了这件事打搅，刚才的热闹气氛都消失了。

甘罗看了卫曙一眼。

卫曙摇了摇头。

他刚才已看到健壮男子住在第一层的第四个房间，和卫曙等人正属同一个楼层。

今天晚上不会是一个宁静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