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出来干什么?」

守着客栈大门的守卫看着眼前的两人，长剑放在他的腿边上，系在剑柄上的红巾随风飘扬，像人手般不停挥舞。

守卫十分健壮，而且身体十分挺拔，和东楼中出现过的老兵十分相似。

一双十分冷静理智的眼睛在审视着面前的两个人，彷佛连对方心中想什么也要看清楚。

「我们是去当值照顾永兴羊的!」

在他面前的正是卫曙和姜瑶。

守卫点了点头。

「在我印象中的确有这一回事。」

「但…女子?」

他盯着卫曙身后的姜瑶。

在明朝理学是主流，学术思想逐渐僵化，社会对女子的束缚越来越严重。一般女子都会早早结婚嫁人，然后在家人操持家务，像姜瑶抛头露面独自出来干活的几近于无。

当然在农村郊野地区中仍有不少妇女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干农活，也没有人会指责她们。

姜瑶听到对她的质疑后面色一变。

「女子不弱于男子，你们可以干的活我也可以干。」

卫曙和守卫也被她突然的反应惊了一惊，她刚才还像一个天真活泼的女子，现在却变得小辣椒般。

守卫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也让出了一条路。

姜瑶越过卫曙率先向前走，卫曙特地落后一步。

「兄弟，不要怪她，她近来才行走江湖。」

他又看了那一把剑一下。

「兄弟，好像只有你用剑。」

守卫冷哼了一下。

「大部份人选择用刀只是因为见很多人用刀加上容易学到一招两式刀法，浑然不顾自己是否适合用刀。」

卫曙点头。

自汉代以来，刀以逐渐取代剑为主要武器，大部份士兵乃至习武人士都开始用刀，只剩下少数贵族﹑官宦和一部份功夫门派还习惯用剑。

而在他记忆中永兴商行的大部份守卫都是用刀，只有他眼前的这个守卫用剑。

在卫曙追上姜瑶前，他和对方聊了数句，知道了对方叫许武，是大管家宋诚特地带过来的，刚才比较空闲便在这里守门。

许武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他也曾恃着自己一身本领独自在荒山野岭中赶路﹑破庙幽坟中休息，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唯独对今次前往开封之旅却感到一阵不安。

「是我多虑吗?」

「你等一等我。」

姜瑶停了下来。

「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

如果不是她刚才的一番表现，卫曙哪有借口跟许武聊天。

卫曙把许武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姜瑶给了卫曙一个大姆指，正想继续向前走。

「你为什么停了下来?」

她看到刚才还和她谈笑风生的卫曙突然像一个木偶般在原地动也不动，满面紧张不安，汗水像喷泉般不断涌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中知道不妥，虽然两人只是相识不长时间，但她已清楚对方是一个十分果断勇猛之人，绝非贪生怕死之徒。

姜瑶死死盯着再走多十数米转左就到的马厩。

「还看，走吧!」

已恢复过来的卫曙拉着姜瑶转身就跑。

似乎是察觉到卫曙两人想逃跑，一阵陌生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羊啼叫的声音从马厩传入他们耳中，他们都知道恶鬼杀人时永兴羊就会啼叫。

两人都用尽自己的力量逃跑，但身后的脚步声并没有落后，反而越来越接近。

姜瑶意外地敏捷，眨眼间已超越了卫曙近数米，卫曙身后就是恶鬼。

「该死的，我刚才还想为什么时间到了当值的人还不回来，他们早就被恶鬼杀死了!」

卫曙心中十分焦急。

脚步声才刚出现，和他相差的距离已少了不少，越来越接近。

他身体素质可是胜过普通人不少。

卫曙估计姜瑶还有可能跑到许武所在的地方，但自己应该还未到达客栈大门就会被恶鬼追上。

「有什么生存下来的方法?」

卫曙用尽了身体中的所有力量，双腿大步大步地跑，和客栈大门相差不远了，只剩下大概数米。

但他的面色反而变得更差。

他已感觉到一股阴风不停渗入他的背部﹑颈部等，阴冷沿着他的血液运输至身体各个器官。

疲倦不停涌入他的心中，不停告诉他该休息了。

肺部也更大口大口地喘气，但他只觉得自己在海水中一般，一股缺氧感传至他的大脑中。

不对劲!

我的身体哪有这么容易累?

卫曙知道自己再跑下去必死无异。

身后脚步声再次响起，距离他已不足两三米。

不知道我这一个决定如何?

「我宁愿垂死挣扎，也不想跑着等死。」

卫曙大喝一声，向左侧一跳，随手拿起摆放在地上的竹竿。

出现在他眼前的东西令他瞳孔瞬间收缩。

脑海中再次不受控制地充斥着绝望﹑恐惧，同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心脏不停跳动，把血液运送至全身的肌肉。

「想不到我有机会和此等生物大战一场。」

一个黑色人形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全身只有黑色的人站在他面前，像小孩子胡乱涂鸦的产物，没有任何其他的颜色。

这就是一直缠绕在他心中的恶灵。

恶灵足足有两米高，头部直接碰到天花板。

「这就是传说中的恶灵吗?」

卫曙看了看天空，仍然漆黑一片，没有一丝阳光。

看来不能靠阳光驱除恶灵了。

现在距离阳光出现还有四个小时。

手中的木棍一转，棍的尖端已瞄准了对方不虚不实的身体。

一阵风被卷起。

木棍穿透了恶灵的躯体，但恶灵没有半丝反应。

「不行吗?」

不是!

卫曙看到了一丝异常。

「我的棍可以对它造成伤害!」

他看到了当自己的棍穿透对方的身体时，被穿透的地方淡了数分，但很快回复了幽深的黑暗。

「但这没有用!」

卫曙刚说完就扑在不远的地方上。

「喀嚓」

一阵木头粉碎声。

恶灵出现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木栏杆化为了一堆碎屑尘埃，地上也出现了深深的坑洞，一道道裂缝自坑洞蔓延开来。

卫曙见状也十分紧张忧虑。

他伤害不了对方，但对方却可以一撃粉碎他的身体，他也跑不远。

脑中不停想着各种方法。

卫曙已经汗流浃背。

「我要死在这里吗?」

「鸣锣通知，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敲锣声响起。

一道强风几乎把恶灵的身体吹散。

恶灵也化作一道烟雾离开。

两个人出现在卫曙视线中，身穿破旧的衣服，一人拿锣，一人拿梆。

同时敲锣声也驱散了卫曙身体中的阴冷，全身都温暖起来。

更夫?

为什么他们可以驱散恶灵?

一个更夫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因果轮回!」

一慢三快的敲锣声再次响起。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两人便离开了。

因果轮回?

恶鬼果然是小羊倌吗?

他看到恶鬼只是逃窜了，并没有被消灭，而两个更夫也没有彻底消灭恶鬼的想法。

是因为因果轮回吗?

卫曙的大脑中十分混乱。

看来这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恶鬼会再回来吧!

这时姜瑶带着许武过来。

「你们刚才有听到敲锣声吗?」

「什么敲锣声?」

姜瑶十分疑惑。

许武点头。

「刚才是打四更吧。」

打四更?

他们出现救下我只是我幸运吗?

更夫只会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巡逻打更，其中包括丑时。

房间中的道人醒过来，看着马廐的方向，面色十分难看。

「死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