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曙从恶梦中醒来。
刚才梦中的一切仍然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散,他甚至可以记起梦中详细复杂的事情。
他还记得在梦中女子离开房间时是右脚先行右手开门,同手同脚。
也记得在大火坑中几乎爬出来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人有着高耸的鹰钩鼻,深深的法令纹从眼眶延伸至嘴角,眼睛陷在深深的阴影中,显得他外表十分阴险狡猾而且刻薄无情。
「我记得他身上…只穿着破破烂烂的白色衣服…」
「但他好像脖子上一直有什么东西在摇晃着…」
卫曙只是回想片刻,刚才发的梦的情景已重新浮现在他面前,而且像定格的电影般让他详细检查着梦中的每一个角落。
「是…职员证件…」
但证件上的文字实在太少太模糊了。
他经过一番努力后,唯一记起证件的白色表面上有着一个细小奇怪的图案。
一个挂上风帆的残月。
「我看过这个图案…在…」
他双眼突然瞪大。
「是在妙严所中!」
有着妙严所的职员证…
身穿一件大白衣…
是妙严所的医生,早应在多年前消失的妙严所男医生。
妙严所现在只剩下女医生了。
卫曙轻易记起了这些在梦中发生的事,不像是过去大脑随便编造毫无逻辑的怪梦,更像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回忆。
胸膛传来的灼热痛楚令他彻底清醒,像有烙铁按在他胸膛上。
他立即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
入眼的是皮肤上微微肿胀的红色纹路,手指头摸上去感受到一阵较高的温度,比人体温度略高。
纹路旁的皮肤在对比下就显得冰凉了。
纹路形成了一个圆环,刚好在他胸膛的正中央。
而且有一道道线条从圆环延伸开去,不断延伸至逐渐消失。
「这…不就是太阳吗?」
太阳最原始的形象就是一个圆形加上数条向外延伸的线条,线条代表着它覆盖着大地的阳光。
这令他想起了古埃及太阳神的其中一个形象,也是一个球形并有着大量细长的手臂。
「为什么我的身体上出现了太阳的纹路?」
「难道就是因为我发了这一个梦?」
卫曙想到了梦中的火焰﹑冲天火焰。
太阳﹑火焰
莫非梦中的火焰代表着太阳?
但卫曙又想到了夋山上的人可是崇拜着月亮,他从杨明光的笔记本也知道少数关于夋山的研究文章都是关于夋山上稀有的月亮信仰崇拜。
月亮崇拜往往和太阳崇拜有着巨大的冲突和矛盾。
月亮别称又叫太阴,和太阳各自代表着阴和阳的一面。
「阳炎病就是人体内的阳气累积过多,而且病历中提过阳炎病病人身体上也有一个太阳形状的纹路。」
卫曙摸着自己胸膛上的太阳纹路。
「看来我真的患上了阳炎病!」
「只是那个女子口中关系着家族存亡的仪式是什么仪式?」
「难道她指的是月婚仪式?」
梦中女子说的家族应该指的就是扶桑阴家,这个历史长久传承了数百年的古老家族。
但是梦中的男子是谁?
夋山上几乎只剩下女子,再无男子。
虽然他得知妙严所中仍有不少男病人及有不少被称为阴役的男子在夋山上协助着月巫。
只是梦中出现的男子从哪方面看都不像阳炎病病人或阴役。
他见过的阴役无不高大健壮,而且异常冷漠,没有表露过他们的感情。
梦中的男子身体十分虚弱,和女子争吵了数句便连连咳嗽,和他在上一次任务中认识的甘罗一样。而且他也表露出强烈的情绪,绝非那些面无表情的阴役可以做到。
而他也不是阳炎病病人。
梦中男子身体十分虚弱,不是「午」阶段及「旭」阶段,但也没有疯掉,仍有相当的理智,所以也不是「昏」阶段。
「那他是谁?」
卫曙不认为梦中男子像他一样是从外地特地来夋山参加月婚仪式的人。
从对话中他得知了男子和女子相识已有一段长时间,而且有权干涉扶桑阴家接下来的命运。
杨明光的笔记本显示扶桑阴家只有女子,而且家族的族长﹑长老都是女子,没可能存在男性。
他再次回忆起来,并找到了一丝线索。
两人的服饰。
梦中男子穿着一件整齐的青蓝色中山装,胸膛上的口袋中更夹着一支钢笔,鼻梁上托着一副金丝圆框眼镜。
这种衣服现在已经落伍了,早就没有人穿了,大多都穿从西方来的夹克﹑西装了,倒是杨明光在笔记本上提过他的养父杨世平经常穿着一件老旧洗得发白的老中山装。
「难说这个男子和女子说话的场景其实发生在十多二十年前?」
这倒是合理,妙严所中的病历显示在十年前夋山上发生了一场大变故。
大量妙严所研究工作被突然中断,原本的男医生护士乃至病人全部都消失不见,不少病历﹑文件被刻意销毁。
「难道两人的对话发生在十年前?男子没有被女子劝阻仍然阻止了那场被称为决定了家族接下来的兴衰存亡的仪式?」
「十年前夋山的大变故和那个男子有关吗?」
卫曙在努力理清自己脑海中夹杂在一起十分混乱的各种猜测想法,侧首看了看窗外。
只见黑暗已被驱散,大地的尽头有一丝阳光冒出,劈开了夜幕。
有异于迷晦的清晨雾气弥漫着,笼罩着整座夋山。
随着太阳的升起,耀眼的阳光也覆盖着整座夋山。
蟾馆也不例外,月蟾也难以与天空上的太阳抗衡,阳光准时地散落在蟾馆上,月蟾雕像只能躲在被张开的布帘的阴影中。
一丝阳光照射在卫曙的半个身体上,一明一暗。
蟾馆附近的镜湖像镜子般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就像它昨晚反射着月光般。
在阳光照射在他身上时,他只感到一阵暖和,脑海中的混乱稍微平静下来。
「十年前的仪式和月婚仪式不是同一个仪式!」
「十年前的仪式需要梦中的男子牺牲自己的妻儿。」
「而现在的月婚仪式,顶多就牺牲我们这些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