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新衣与福伯一旁忍俊不禁,连李汐自己都微微翘了嘴角。那凤尘如此不孝,若是依了她的性子,就该拖到万众面前,重打三十大板也不冤。
“公主得是,只是如今老臣已过不惑之年,也无心娶妾,”凤铭垂头一叹,却见管家福伯在一旁偷着乐,狠瞪一眼,做无奈样,“都怪老夫听信管家的话”
“是老奴糊涂了,请公主责罚。”福伯汗涔涔的跪在地上,心里直埋怨自家主子过河拆桥。
“罢了,凤老为国为民操劳一生,本宫今日便破例一次,笔墨伺候。”挥了挥手,福伯立即退下,送来纸笔,新衣磨墨。
李汐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笔墨,也没有任何动作,就淡淡的端起茶杯,轻捏茶盖,缓缓的荡着杯中茶水。
凤铭正襟危坐在一旁,冲着福伯眨了眨眼,李汐轻咳两声,立即又端坐好身子。李汐一脸严肃的放下茶杯,“叩”的发出一声轻响,“新衣,替本宫执笔。”
“是。”
李汐看了翘首以待的凤铭和福伯两人,复又端起茶水,浅酌了一口。
“示:镇国大将军身患顽疾,久治不愈,终成强弩之势,今遍寻下杏林悬壶之人,敬乞妙手回春之术,起死回生之方,倘能力挽狂澜者,封后加爵,赏金千两,钦此。”
新衣顿了一下,抬首看看凤铭,见他没有异样,继续写下去。
语毕,李汐淡淡的瞥了凤铭一眼,放下茶杯,缓缓的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摆,“摆驾回宫。”
“是。”新衣将笔墨放好,扶起李汐的手缓缓走出,众人俯首跪拜。
待李汐走后,凤铭拿起桌上的告示就递给福伯,“快传下去,若那孽子还不回来,老夫就权当没有这个儿子,娶妾再生。”完,咧着一口老牙森森一笑,姜还是老的辣。
福伯看了看告示,无言,哪里有人这样诅咒自己的?若自家老爷是老顽童,公主可是丝毫不逊色于他的。
红色御林军簇拥着明黄马车回宫,车帘微晃,从内探出一只玉手,新衣策马向前,“主子?”
“你知道凤老爷子装病。”
明黄色的车帘微晃,挡住了新衣的视线,不知李汐喜怒,只得缄默,主子若但真生气,是很可怕的。
“今后再犯,罚你三日不许进食。”车帘被放下,李汐靠在车上,却是一脸倦意。
她自是知道新衣的意思,那丫头自就被拐卖,若非父皇机缘巧合下救下,只怕如今还不知在何处受苦。自跟了自己,待她虽不薄,终究抵不上亲人。
“遵命!”主子没有生气,新衣自是松了一口气,朝着马车吐吐舌头,策马奔去,脖间一块碎玉挂着铃铛跳跃而出,一路叮当作响而去。“新衣此生此世,唯公主之命是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气势磅礴的大殿上,十二根雕龙琢凤朱漆大柱鼎立,百官臣服于地,高昂的声音在大殿中经久不息地飘荡。
明堂之上,龙椅光彩夺目,令殿中一切黯然失色。
龙椅上的男子头戴束发紫金龙冠,身着紫金锦衣,外罩九龙飞升对襟长袍,腰扣同色祥云玉带目不斜视,正襟危坐,飘逸的俊脸在听得众臣山呼时,出现一丝无奈,嘴角几不可见地抽动。
他是炎夏国当今的皇帝,李铮。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国君,智力仅仅如一个六岁的孩童?
李铮微微抬手,立在一旁的女士官便高声喊道:“请公主。”
龙椅旁垂挂的青花白玉珠帘被素手挑起,打前而出的,正是李汐的贴身丫头,新衣。
她一身幽蓝的十二章纹长袍,头戴纱帽,帽上别一支正一品雕花孔雀翎。
新衣身后,四名侍女抬一把金参银铸造而成的牡丹花大椅,称摄政椅,乃李汐的专属座位。
摄政椅被放在李铮右下手位置,女侍下去,新衣立在椅旁。
珠帘再动,李汐身影飘然而至,一头秀发如男儿般用孔雀冠一丝不苟束起,长袍是紫金正色,袍身绣有孔雀开屏,朱玉为眼,翠玉为身,点缀金银花片。
她是炎夏国唯一一个能够用与皇帝一起用紫金正色的人。
李汐慢步行至前方,转身,丹凤眼中精光收敛,屈膝行礼,“见过皇兄。”
“免礼。”面对李汐,李铮僵硬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笑意还未达到眼角,被女子一瞪,生生忍住,化作眼底的不满被隐去。
李汐起身转身,众臣再跪,山呼:“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家免礼。”李汐双手一抬,长袍划下一道耀眼的轨迹,就坐。
众臣平身,分文左武右列为四列,中间留六米宽长道。
朝首,女侍搬上三把大椅,左一右二。
文武两列各出一人,谢过子隆恩,就坐。
左边之人身穿正红螭龙团纹服,乃先帝亲兄弟,当今子的六皇叔李权,虽才过而立之年,却是朝上肱骨,门下学生无数,朝中声望极高。
右坐之人身穿正红蛟龙团纹服,其母乃太后亲妹,年过不惑仍旧精神抖擞。当年先帝驾崩后,李铮登基、李汐摄政一事,饱受争议,便是这位安国候,舌战群儒,终是服了过半朝臣拥戴那个智力只有六岁的新皇。
而李铮能够顺利登基,除了这位安国候舌战群儒,还有一人值得一提,从边关亲率四十万大军回京基,拥护幼主登基的凤铭,这另外一把太师椅,就是为这位镇国大将军而设。
李汐淡淡扫视一圈,视线停留在左边第三个空位上,眯了眯眼,问道:“长琴侯爷何在?”
此言一出,百官缄默,精炼的安国候额际冷汗滑下,起身作揖道:“回殿下,儿近日偶感风寒,卧病不起……”
若仔细听,这位当年舌战群儒的安国候声音在打颤。
“那就让他好生歇着。”这句话李汐的咬牙切齿,也是无可奈何,那人性玩世不恭,早朝上迟到早退是常事,今日三灾明日五病不朝已是司空见惯。
“大将军病了,侯爷也病了,这五月可但真是个易生病的季节,侯爷可要千万保重身子,莫要哪日这剩下的太师椅也空了,本王会觉得寂寞的。”六皇叔李权与安、凤二老素来不睦,长琴侯爷安佑又是安国候的长子,一张嘴得了他老子的真传,从不饶人,尤其是对他从未敬过。得到这个机会,李权自然不忘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