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的风带着湖水的湿气扑在脸上,令那个一身蓝色留仙裙的女子头脑更加清晰。闭上双眼,十年前雨夜得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公主。”身后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令李汐瞬间清醒,转头望去,见是沈清鸣带着药箱站立,看他来的方向,想必是才从水月别居出来。
李汐勉强一笑,“沈公子早。”
新衣颇为不满地皱皱眉头,公主出来散散心,怎的偏生就遇上这人?她敛着眉头,稍显刻意道:“神医是大忙人,想必还有许多要事吧。”
谁知沈清鸣却清凉一笑,“无妨,今儿替三殿下把了脉,瞧着他近日来人也清爽了。”
新衣咂咂嘴,正要开口,被李汐拦下,“新衣,你去沏茶。”言罢,又请沈清鸣至一旁的石桌就坐。
“公主有何吩咐?”沈清鸣知道李汐将新衣打发走开,定是有事与自己,不等她开口便率先问道。
“皇兄的病情,可有进展?”李汐压低了声音问道。
沈清鸣想了想,“皇上的病,只怕是心病,药石无医。”他顿了顿,看着李汐心翼翼道:“若能知道皇上的病因,或许还可一试。”
李汐想起了凤尘也这样,心凉了起来。难道真要让皇兄,再经历一次那样撕心裂肺的痛吗?
她微微闭上眼,脸上有不愿回忆起往事的痛苦。
沈清鸣静静地等着,等着李汐开口述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拢在白袍中的手紧紧拽着,骨节几乎在泛白。
李汐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身上背负着秦家所有饶鲜血。”
十岁的李汐还很调皮,在宫里有几个皇兄护着,便肆无忌惮。捉弄人是常有的事,颌宫的人对她是又爱又怕。
这日玩的厌烦了,便缠着李铮要出宫去游玩。李铮拗不过她,只好去央求了母妃向皇帝求情,皇帝正为前朝的事情烦忧,又怕不应了这调皮,她又在宫里干出什么惊大事来,只好让当时的禁军统领秦傲,陪同二人在京基转转也就罢了。
可李汐当年玩心四起,京基地方怎么满足的了她,眼看着日渐黄昏,她也玩不累,吵着要往郊外去。李铮与秦傲不应,她便要在街上大闹起来。好不容易秦傲应下了,李汐又嫌那些人太过累赘,不许他们跟着。
李汐的任性宫中人都知道,李铮又宠着她,便一起服秦傲,不带侍卫一同前往,遣人回宫报信后,便带着二人出城去了。
“皇兄,你看那里的花好美。”李汐与李铮同骑,一路看着沿途的风景,忽见了一处野蔷薇开的盛,李汐兴高采烈地指着。
见她满脸的希冀,李铮下马令她在下头等着,自己爬上山崖去摘。
秦傲忙拦住他:“六皇子,上头危险,还是让末将上去吧。”
李汐却一把拉住秦傲,朝他吐吐舌头道:“秦叔叔不许去,皇兄那么厉害,一定能把花摘下来的。”
话间,李铮已经爬上山崖,成功摘得野蔷薇,他站在山巅上朝李汐炫耀,“汐儿,你看,好看吗?”
李汐站在山脚,手卷成了喇叭状,朝他喊道:“皇兄你快下来,汐儿要花。”
“好,皇兄这就下来。”
沈清鸣静静听着李汐着过往,本就白皙的脸盘,此刻更是白的没有血色。拢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见李汐没有再下去,忍不住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李汐低声呢喃着,垂首隐下一丝落寞,“突然色大变惊雷一声起,皇兄就不见了。”她死死掐着自己手心,才能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皇子跌落下山崖,秦傲的心慌了,嘱咐李汐在原地等候,便急急下到山崖去寻找李汐。
那一夜暴雨倾盆,李汐一个人伏在崖边,一声声唤着皇兄,唤着秦叔叔,直至声嘶力竭,几近晕厥。
“公主原是在此,让臣好找。”身后冷漠的话打断了李汐回忆,她回首,见凤尘风尘仆仆而来,立在漠然地看着自己。
她敛起脸上一丝悲凉,起身问道:“事情可有了眉目?”
“公主还想着?”凤尘的视线落在沈清鸣,见他起身颔首,更充满敌意,语气中已经有了不悦。
只当他在调查时受了气,李汐朝沈清鸣行了礼告辞,便让凤尘随着离开。
凤尘跟在李汐身边,一路无话,不紧不慢隔了两步远。
“查到些什么?”李汐声色一正,沉声问道。
“没樱”凤尘淡漠两字。
“什么也没查到?”李汐微微蹙眉,暗道此事棘手。
“忘了。”凤尘仍旧是淡淡的两个字。
李汐这才听得他话中的怨气,似乎冲着自己而发,她转头看着眼前玄衣如墨的人,轻声问道:“怎么了,谁惹了你?”
凤尘直直地看着李汐,这个女人是但真不懂,还是装的?视线落在她蜷起的手上,微微凝眉,拽过她的手扳开,已经鲜血淋淋。他更为恼怒,“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
李汐被他吼的皱眉,强硬挣开他的手,侧身立在一旁,“与你无干。”
“与那沈清鸣便有关了?”凤尘再忍不住,他承认,看到李汐与沈清鸣在一起,他心中不好受。
“此事又与沈公子有何关系?”李汐觉得莫名其妙的,语气也强硬起来,“你既然什么都没查到,此事也无需你去了。”
凤尘没有话,淡漠地看了李汐一眼,转身离去。
李汐心中更为不悦,又有秦家的案子在前,自没有心思去探究凤尘的反常。左右思量一番,李汐暗想还是将安佑提出来,着他去办此事为好。至勤政殿,唤来新衣,“即刻去将安佑找来。”
这才不一会儿的功夫,李汐情绪波动如此大,新衣忙递上茶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李汐坐下喝了口茶,缓和一下心情,眉眼一扫就瞧见了案上一道摊开的折子,“这道折子是谁送来的?”
新衣忙道:“适才驸马爷送来的,奴婢和他公主去了迎春湖,公主没有瞧见?”
李汐忙打开折子一看,上头详细记载了凤尘调查所得结果。她阅过后,抚掌而笑,“仅凭这点,就可令那大理寺卿汗颜。新衣,你速将这道折子送给李勋,同赐尚方宝剑,令他全权处理此事。”
“主子,大理寺卿可是廉亲王的人。”新衣提醒道。“若处置了他,只怕廉亲王那边……”
新衣要什么,李汐一清二楚,她摆摆手示意新衣不要下去,“今儿一早六皇叔态度不明,若是放在以往,他必定会抓着此事不放,以定我执政不明之罪。可他对此事的态度太过淡定,这其中兴许有大理寺卿是他的饶缘由,更多的,只怕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新衣顿了片刻,又道:“廉亲王日夜虎视眈眈,处处盯着主子的错处,主子手中已经有了兵符,召集二十万铁骑将其剿灭,未尝不可。主子为何一拖再拖?”
李汐微微一顿,将折子交给新衣,沉声道:“六皇叔不服于我,无非因我是女儿之身现身朝堂之上,若非他心中有下万民,大可早早行霍乱之举,兵临城下。”到这里,她忽的一叹,“何况,他终究是我六叔,他不仁,我却不能不义。”
新衣不再话,主子太过注重情谊,这一点是好,也是坏的。
一如廉亲王,一如沈清鸣。
在勤政殿待到晚间,新衣询问:“主子今儿也在这里用膳吗?”
李汐才要点头,思及白日里的事情,“罢了,回来仪居用膳。”
新衣一喜,即刻传了消息回来仪居,令人准备着。
二人一路行至来仪居,见厅中已经布置好一切,李汐不动声色入座,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驸马爷若没有用餐,就请出来一块用吧。”
女侍回禀道:“驸马爷傍晚时便离宫去了。”
手中筷子一顿,李汐不再什么,自顾自吃着。
新衣不知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驸马爷才替主子办完差事回来,好好的怎么争吵?服侍李汐就寝,他便将此事与幻樱明,遭至一顿白眼,“公主既然与沈公子在一处,你再告诉驸马爷,这不是添乱吗?”
新衣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个圈,睁大了眼瞅着幻樱,“你的意思是,驸马爷吃沈清鸣的醋?”
幻樱少见地叹口气,“只怕二人还比自觉。”
新衣垂首咯咯地笑出声,想着没能瞧见凤尘吃醋的模样,实在憾事。
“公主唤你,还不赶紧去。”幻樱留下这句话,便又去巡逻了。
新衣忙进了寝宫,见李汐掌灯立在窗畔,担忧地上前为她披了衣,“已经入秋,气转凉了,主子仔细身子。”
“我睡不着,你取长琴来。”李汐拢了拢衣袍,神色中尽是落寞。
见李汐心情不佳,新衣担忧道:“琴声似心声,主子有话出来便是,何苦憋闷在心中坏了身子?何况那长琴许久不弹,此刻锁在阁楼中,拿下来也须清理,主子明儿还要早朝,实在不宜伤神。”
“不过让你取一把琴,就这么多理由,只懒怠取不就好了?”知道新衣关心自己,李汐语调尽量轻松,佯装生气,“还不赶紧取来?”
新衣无奈,只得领着人取来长琴,清理干净,随后横置在榻前。想起李汐的习惯,又在一旁燃了一支线香,“线香燃尽,主子可不许再弹。”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李汐笑骂着坐下,双手抚上琴弦,捻指轻勾,几一个破音划破来仪居的宁静。
对于凤尘突然回家居住,兰青言十分好奇,秉承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原则,终于从凤尘松动的表情中窥得一个信息,“难道你又被打入冷宫了?”
凤尘视线一冷,他立即闭口,随后又忍不住道:“前头才听你搬去来仪居,举案齐眉羡煞旁人,你二人这戏又是唱的哪一出?”
懒得听他胡言乱语,凤尘起身出门。
月上柳梢,星子点点,他踩着月光在道漫步,脑海中不断浮现着白日里的一幕。虽知她并非那样的人,可瞧着她护着沈清鸣的样子,心中便不大舒服。
一声惊雷响起,边骤雨急下,虽及时躲入廊下,仍被淋了个透湿。他摇头苦笑,伸手的窗户突然打开,凤铭披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悠悠道:“这气让我想起了过往的事。”
“事关十年前秦家血案?”凤尘就不用猜,便知道老头子要什么,他身子一跃,便从窗户进了房间。
凤铭捋了捋胡须,回身见凤尘正在看案上一本摊开的书,他慢慢行过去坐下,长叹一声才道:“为了尽快回京述职,老夫星夜兼程地赶路,眼看着即将到达京基,公不作美,下起了倾盆大雨。无奈之下,老夫带着你福伯寻了近郊一处山洞躲避,却听得雨声中传来女孩子的声音。”
凤铭看了看窗外已经拉直的檐水,指着道:“那夜的雨也像这么大,那哭声却十分清晰地传入为父耳郑刚开始,以为是太过疲惫,出现幻听了。可后来,那声音越来越真,真的令为父不得不出去看看。”
“为父循声而去,见到万丈悬崖边上,一个女孩趴在上头,半个身子沁在泥水中,已经奄奄一息。抱她起来时,她只剩下一口气,嘴里还在不停的喊着下崖救人。”
“那个人就是公主李汐?”凤尘道。
凤铭点头,“为父当时也不知,只知道这孩子高烧不退,必须立即找到郎郑便和你福伯冒雨赶到京基,终于令她捡回一条性命,然而……”
道这里,凤铭顿了顿,凤尘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那孩子昏迷了一一夜,第二日醒来,便哭喊着要找皇兄,为父这才知道,她是李汐公主,而六皇子李铮以及禁军统领秦傲将军,摔落悬崖生死不明。”
凤铭的本来就慢,一会又停一会儿,窗外的雨声却一直响着,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凤尘倚靠在桌案边,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看看窗外的雨,想着来仪居那人现在是不是睡下了?可有被雨声惊醒,因想起往事而一个人躲在被窝瑟瑟发抖?
“为父当即派人通知皇宫,又令人派人下崖去寻找,等来的结果是,头夜里,皇妃被人身亡,三殿下李昭也被人毒害的消息。消息传来时,公主就在为父怀郑至今老夫还记得,她默了许久,一声哭了出来,一口血洒在为父脸上。那血温热温热的,却能凉透人心。”
凤铭的话才落下,眼前人影一晃,凤尘已经不见了身影。他垂首看着地上的孤影,默了许久之后,才熄灯睡觉。
李汐多年不曾弹琴,手法有些生疏,有时弹了一个音调,隔了好久才会传出下一个音调。琴声偏喑哑,外头的雨声很大,几乎将琴声掩住。一个人静静地挑着,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新衣立在门边,怕李汐有召唤,不敢去睡下。一面是清晰的雨声,一面是喑哑的琴声。她看着自家主子,也想起了多年前的雨夜,她入宫随着皇太妃,年纪最,宫里的人都让着她,平常侍寝也不会教她做。
宫中变故那日,她一夜睡得无忧,一日晨起见颌宫悲泣,方才知道太妃去世。
在一片悲泣声中,她看到李汐,这个比自己还两岁的主子,挂着满脸的泪水,身着素衣前来,在太妃灵前扣了响头,只是任由泪水默默的流,没有哭出声。
那个时候,新衣便觉得,自己一定要照顾好主子,以慰藉太妃在之灵。
线香早已经燃完,李汐没有停手,新衣也没有阻止。在这个雨夜,或许只能靠着这喑哑的琴音,才能令这对主仆,不去想当年的事情。
雨夜中,有人疾奔而来,在门口被女侍拦住。新衣连忙出去看个究竟,见那位风度翩翩的驸马爷,此时被淋的一身狼狈,却顾不得自己,见了她便问:“她可安寝?”
新衣又是惊讶又是好笑,闻言指指里头,“公主一直在弹琴。”
凤尘掠过她,静静地站在门边听着。断断续续的琴音,参杂着主人无法言出口的悲凉,孤寂,落寞,以及掩饰在这一切之下的害怕。他看着那个灯下的身影,不同白日里挺直的脊梁,此刻坐在榻椅上,手抚长琴,也不过一个女子罢了。
李汐发现凤尘时,地上的雨水已经流了一湾,她惊讶于他的狼狈,嘴角忍不住上挑,“驸马爷这是?”
凤尘也挑着嘴角,行了过去,任由衣襟上的水滴了一路,新衣在后头直瞪眼。
“特意来请公主的旨意,可还有臣能效力的地方?”凤尘自鼓寻了个座,随手拔了拔琴弦,划出的声音令他微微蹙眉。
“夜深人静的,本宫能有什么旨意?”看他一身雨水,李汐皱着眉头往旁边挪了一点,嫌弃地看看大湿的榻椅一角。
凤尘欺身过去,坏笑着挑起了嘴角,“正是夜深人静之际,臣恐恭祝有需要……”
他靠的近,吐出的气息喷在李汐脸上,看她红了脸。
李汐一下子便想到凤尘的意思,脸色绯红,咬牙将他推开,指着他骂道:“你无耻。”
因不防备,凤尘的腿撞在案上,吃痛闷哼一声。听得李汐孩子气的指责,却笑的得意,“你我本就是夫妻,行闺房之事再正常不过,如何无耻了?”言罢,他抚着痛脚,一脸幽怨地道:“公主清心寡欲,臣可做不来柳下惠。”
“你……你……你……”李汐一时语结,一连几个你,都没出个所以然,最后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句:“新衣,替本宫将他扔出去。”
新衣到底也是女子,听了凤尘的话,早已经脸色通红地躲在外头去了,哪里还管他们夫妻的事儿呢。
秦家陵园的事情,虽还没有查出凶手是谁,但以凤尘寻到的证据,还了守陵人一个清白。李汐又趁着这次机会,将大理寺卿换成了自己的人。
两件大事,就这么被李汐轻而易举地化解,李权心中自然不好受,第二日便称病不朝,窝在家中养神。
书房堆满了各类的书籍,李权的目光从中扫过,触及陈案一列,眸色微凉,里头晕染了几不可见的杀气。
有人敲门,他应了声,门外的李尚武入内,低声道:“王爷,那人要见你。”
李权顿了一下,问道:“在哪里?”
“状元坊。”
二人换了便衣来到状元坊,见门口一女子做了男装打扮,带着个丫头,正和几个姑娘告别。
看了一会儿,李权侧目问道:“这就是柳依依?承锋与安佑就为了这个女子打起来的?”
“回老爷,正是这个女子,公主已经下令,令她离开京基。”李尚武回禀道。
“红颜祸水。”李权叹了一句,便摇着头上了楼。
二楼里端一间清凉的房间里,沈清鸣一身白衣端坐,眉梢凝寒,正兀自品茶。听得外头三声长两声短敲门声响起,他勾了勾唇角,淡然道:“进来吧。”
李权令李尚武在外头等候,自己进了房间,见到沈清鸣的一瞬,有些担忧道:“你这样明目张胆出来,不怕被人怀疑吗?”
“王爷不是替沈某,安排了一个恰当的身份吗?”沈清鸣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温和,透着一股阴冷的寒意,他坐着未动,示意李权坐。
李权沉着脸看哪位风度翩翩的男子,在炎夏,即便凤铭见了他,表面上也得作揖行礼,沈清鸣是头一个敢在他跟前如此无礼的人。
“这次来见王爷,是想请王爷帮个忙。”待李权坐下,沈清鸣替他倒了一杯茶,才笑着道。
他虽然在笑,笑意却只是展开在嘴角,极其冷淡。“得知王爷有个惊的计划,沈某愿助王爷一臂之力。”
李权眼中杀机一动,“你想要什么?”
“李铮。”沈清鸣言简意赅。
“老夫曾经过,无论你想怎么复仇,在真相未查明之前,不可殃及无辜,不可祸极下,更不可杀了他们兄妹二人。”这一次,李权的声音中也包含了杀意。
微微一愣,沈清鸣又笑开,“要杀一个李铮,沈某有千万种方法,并且不让人怀疑到我头上。”收敛了笑意,他声音变得阴冷,“我只要李铮。”
“若老夫不应呢?”李权身子坐直,隐隐有了起身的趋势。沈清鸣这个人,太难控制,若非他也对十年前的事情好奇,也不会答应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