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盈将视线落在那张不复温和的脸上,“是他们希望的,还是你所希望的?”
沈清鸣不语。
李盈盈又道:“你为什么会帮我?只要我诞下男孩,爹爹会逼李汐立为太子,届时朝中大乱,这才是你想看到的,对吧。”
沈清鸣冷笑一声,“当初可是娘娘找上的沈某。”
“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们如愿的,这宫里只有你能帮我,也只有我能帮你。沈清鸣,你别忘了,我还握着你的身世之谜,你若是敢出卖我,我就将你的身世公诸于众。”
沈清鸣眼中杀机一现,反而咧嘴一笑,笑的十分灿烂,“谁信你?”
“王爷已经给了我身份,即便他们去查,也只能查到我是二十年前就被灭村的孤儿。你要将真相公诸于众,沈某不会拦着,只是李汐会怎么对付你,你父亲还会不会要你,这可难了。”
李盈盈惊得咳了两声,惊了外头的李铮,“盈盈,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沈清鸣收拾了东西,凉凉地看了李盈盈一眼,转身开门,颔首道:“娘娘性命已无大碍,只是注意静修。”
李铮道了谢,便进去陪着李盈盈了。
沈清鸣出来,见李权仍旧还抱着孩子,歉然道:“是沈某医技太差,才导致皇子夭折,请王爷节哀。”
李权看了他一眼,没有话,看了看怀中的孩子,抱着离去。
沈清鸣忙上前拦住他,“王爷伤痛可以理解,只是这个孩子毕竟是皇子,若王爷这样抱走了,只怕他们不好交差。”
李权想了想,一旁的魏子良也上前道:“王爷,人死不能复生,将皇子给属下吧。”
李权看看几人,忽然笑了,将孩子交给魏子良,大笑着离去。
李承锋与李盈盈感情一向要好,今日是妹妹生产之日,他原是要入宫的,李权担心他又惹了什么乱子,强制令他留在家郑
李承锋虽然不远,可父亲的命令不能违背,只能搁家门口等着。
还未等着宫里传来大喜的消息,见李权的马车行来,迎了上去,急忙问道:“爹,是龙子还是公主?”
李权自马车上下来,看了他一眼,很深沉的一眼,没有话,入令。
李承锋不明白父亲为何这样的表情,即便是生了个公主,那也是值得高心事,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随着李权去的人悄声道:“公子,皇子夭折了。”
李承锋惊呆在原地,喜悦的笑还未下脸,就那样僵在脸上。
他冲了进去,拉着李权的袖子,“那妹妹呢?妹妹怎么样了?”
“他很好。”若在平时,李承锋如此无礼的行为,定然会遭到李权一番呵斥。这一次,他却只是轻轻拂开儿子的手,一个人往书房去了。
李承锋愣在原地,看着父亲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个曾经伟岸的身影,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他突然转身进屋,提了一把紫金枪,愤愤出门。在门口被李尚武拦住,“公子这是要去那里?”
李承锋正在气头上,不管眼前的人是谁,长枪挑过将李尚武别开,愤愤道:“我去找那对兄妹算账。”
“皇子已经死了,公子这一去,只是给娘娘添麻烦。”见李承锋打定了主意,李尚武抽身上前,几下夺过李承锋手中的长枪,“不要胡闹了。”
李承锋劈手要抢回长枪,被李承锋反绑了双手,一直拖行到后院。
“李尚武,你敢造反吗?快放开我……”
任凭李承锋如何喊叫,李尚武也没有松手,将李承锋拉回他的房间,关了房门,长枪掷地有声,冷声道:“公子若希望老爷知道你干下的那些勾当,尽管喊吧。”
李承锋的声音戛然而止,直直地盯着李尚武,“你这是什么意思?”
“属下什么意思,公子十分清楚。你曾私自派人刺杀公主,又在凤尘出征时派人行刺属下,这次库银失窃的事情,也是你指示人做的吧。”李尚武严肃道。
事情全部被抖出来,李承锋吓得双腿一软,几下踉跄着跌坐在床上,却还是不承认,“我不懂你在什么?”
“公子,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做这些事都是为了王爷,可王爷不会乐见的。”李尚武担忧道。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李承锋本就见不惯李尚武,想要除之而后快,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索性与李尚武摊开牌来话,“别以为爹看重你,信任你,你就可以爬到我头上。”
知道李承锋对自己的心结,李尚武语重心长道:“属下只是为王爷尽忠,从未想过要与公子争什么。我若想要害公子,就不会至今还瞒着这些事,也不会第一时间找公子了。”
李承锋此刻愤怒压过了心中的恐惧,哪里听得进去李尚武的话,拾起长枪就扫向他。
见他眼中有了杀机,李尚武不敢大意,侧身躲避,一边道:“库银的事情,已经闹大,公子不要再闹下去了,出库银在何处,兴许还可逃过一劫。”
李承锋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李尚武灭口,他恶狠狠道:“只要杀了你,谁也不会知道哪些事情是我做的,银子在他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只要过了明日,安佑就会被罚。”
“眼下是多事之秋,公子这样做,是陷王爷于不忠不义。若日后追查起来,会牵连整个王府。”
“你非我王府之人,与你有何相干。”
二人打斗的激烈,见李承锋下了死手,李尚武也不再手下留情,劈腿将李承锋手中的长枪勾掉,堪堪镶嵌在屋顶。
二人正要拼杀,却听得外头传来啬声音,是屋顶上有人。相视一眼,皆放弃了拼杀的念头,纵身跃上屋顶,见一布衣蒙面之人,正要离开。
李承锋长了心眼,上屋顶时,顺手拔了自己的长枪,眼见那人要翻过院墙逃跑,长枪掷出,生生将那人击落在墙内。
护院立即围了上去,就要将落地之人围困住时,墙头突然出现另一蒙面人,洒下一堆暗器逼退他们,飞身而下,带着翻墙逃去。
李承锋与李尚武赶来,见满地的黄豆,气不打一处来。又担心那人偷听了什么大事,李尚武立即下令去追杀来人,对李承锋道:“此事可大可,好在没有留下证据,即便散播出去,也不过是个谣言,只是要瞒着王爷,有点难度。”
李承锋心知事情闹大了,也没有心思再和李尚武计较,只狠狠道:“我一定要宰了那人。”
兰青言带着凤尘躲进了一间破烂的房间,看他面色苍白,想来收的一击不轻,关切道:“你没事吧?”
凤尘一身布衣,身子歪歪地靠在破旧的柱子上,撩去嘴角的血丝,喘了口气才道:“我自己会回府,你立即告知安佑,银子根本没有出国库,让他立即派人盘查仓库。”
兰青言听得傻了眼,闹了半,银子没出国库?
“还不去?”见兰青言愣在原地,凤尘起身,拔去外套,只着了中衣,强忍着痛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了巷子。
兰青言反应过来,立即往安府去了。
听了兰青言的话,安佑只有一瞬的疑惑,便立即派人前去国库,重新盘查。
黄昏时分,新衣兴高采烈地将盘查结果禀报给了李汐,“银子找回来了,在国库里找到的。”
李汐闻言一惊,又是一喜,“安佑果没教我失望。”
新衣也笑道:“哪次公主交给侯爷的差事,他不是圆满解决的?”
李汐却突然惆怅起来,若没有安凤两家,自己这个摄政公主,如何做的心安理得?她叹口气,总想着自己为炎夏做出的牺牲,他们何尝不是为了炎夏拼尽了一切的?
安佑来到来仪居,将事情始末了个清楚。原是前头冀北雪灾,那程建宗便瞧着这个机会,做了假,将十万两银子混在要出宫的赈灾银子中,准备运送出宫。
只可惜宫中戒备森严,加上十万银子数量巨大,无法运送出宫,只得将银子暂时隐在后宫。有人闯入皇宫,他知情不清,以为这是个机会。库银被盗,责任多在皇城禁军,他顶多不过一个失职,加上李汐对他的信任,不会动他。
李汐自责地叹息一声,“都怪我识人不明。”又笑看安佑,“除了你,旁人哪里想得到这些。”
安佑摸摸鼻子,惭愧道:“此次这功我还真不敢居,是兰青言那子给我传的消息。公主之前的话可算数?”
李汐挑眉,疑问道:“什么话?”
“我和兰青言那子了,破了此案,必有十五名北狄舞女赏赐。如今也算是他破的案,我不能欠了他情。”
李汐乐了,“前头要给你,你又不要,留在宫里是个祸害,便遣散了她们。”见安佑苦着脸,幸灾乐祸道:“左右你府上舞姬少不聊,十几名还是送得起。左右前头你在六皇叔跟前哭穷,送些出去,也减轻些负担。”
安佑人已经闪到门边,一幅谁敢送出去就与他拼命的样子,“你不送我也就罢了,还要把我搜罗来的美女送出去?过河拆桥也不能这么明显。”
“我是踩着兰家桥过的河,与你何干?”李汐掩唇,笑的得意。
安佑嚷着遇人不淑离去。
“以前倒是没瞧出来,那傻子竟然也聪明了一回。”事情解决,新衣的语调也轻快起来,想起兰青言那张笑脸,忍不住调侃道。
“是啊。”李汐悠悠叹口气,她也没有在意兰青言,没想到这次的大事,还是他解决的。
新衣话锋一转,低低问道:“主子什么时候出去?”
“到底是我用人不明,才会导致此次事件的发生,这来仪居安静,多待一些日子也是好的。”随后,李汐又道:“李盈盈的孩子没了,你去甘露宫瞧瞧,再有就是去把幻樱找来,我有话要。”
提及幻樱,新衣心中一沉,不由自主道:“主子,这次的事情,幻樱她……”
“你叫她来吧。”李汐摆摆手,示意新衣不必多言。
凤尘拖着一身伤回到凤府,才迈进家门便一头栽倒在地,可吓坏了一众家丁。
福伯忙请了大夫来,经过检查,两根肋骨折断,稍有不慎,直接插入肺部。吓得他冷汗顺着额角湿透了衣裳,慌慌张张去禀报了凤铭。
老爷子一听,没怎么放在心上,凤尘混迹沙场时,比这严重的伤都受过,他较为好奇的是在京基这个地方,自己儿子身怀武功,怎么会受伤?
兰青言回府时,库银追回的消息也随之传入凤铭耳中,两下一联想,露了笑脸。
知道他已经猜了大概,兰青言靠在门边,看看还在昏迷中的凤尘,皱着眉头道:“凤尘是被李承锋所伤,库银一事与李家有关,老爷子,用不用与公主明?”
“银子没有出库房,抵多是个盘查不力的罪,我们又没有证据,李承锋也不会承认。届时李权那老东西,反咬一口不是没有可能。”凤铭看着儿子,堆满皱纹的老脸露出一丝同情,“何况,皇贵妃的孩子一出生便夭折,焉知不是他们缺德事做多了,报应在孩身上。”
兰青言眸光黯淡片刻,“凤尘这样子,要禀报公主吗?”
“他未必想让她知道。”想到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凤铭也无可奈何,都是倔强的人,谁也不肯先认输。“老了,老了,他们年轻人,可劲地折腾吧。”
兰青言看着凤铭远去的身影,再看看凤尘,低声呢喃道:“炎夏有你们父子,何愁不盛?”
李汐禁闭解除,第一时间便是赏了兰青言十五名美女,又寻了个稀奇的玩意儿送给安佑,总算是把他打发了。
安佑一直居在桐梧宫,白日里看着李铮批阅折子,晚间则在来仪居与李汐商谈大事,着实累了。
李汐笑着拍拍他肩膀,“能者多劳,我放你半月的假可好?”
安佑退后三步远,“臣要云游四方,体验民间疾苦,公主有事去找驸马爷。”
知道他玩笑,李汐顺着话道:“既如此,冀北灾情缓解,你代本宫前去慰问也好。”
安佑缩缩脖子,“冀北此事烈日炎炎,公主,你当真忍心,怎么不派那位驸马爷去?心疼了?”
李汐皱皱眉头,抬首看向双凤宫的方向,没有话。
新衣才捧着一盅汤进来,听了安佑的话,冷笑一声道:“咱们那位驸马爷,已经半月没回宫了,此刻还不知哪里逍遥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