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声伴随强烈的震颤传来，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隔绝在外面，没能伤到怀里的男孩丝毫。

程希迷茫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炽热的烈焰，而是一抹沁人心腑的绿色。

蔓延的树藤将两人的身影包裹，外面是熊熊燃烧的烈火，里面却扬起了丝丝宜人的微风。

程希眨了眨眼睛，将视线移，看到了一双带着担忧和关切的湛蓝眼眸。

“太好了，你没事……”

那人将他紧紧拥入怀中，随着她的动作，一抹白色在程希眼前晃过。

“白发，蓝瞳……”

再加刚刚听到的那声“白花”，程希已经可以确定救下自己的人是谁了。

“谢……”

道谢声没能出口，怀里传来的微微颤抖让程希愣在了原地。

“能在最后的时候看到你，实在太好了……”塞西莉亚闭双眼轻声说道，此刻的她显露出来的柔弱神情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位天命最强的S级女武神。

被感谢了……

明明被救的人是自己，却好像是她得到了救赎。

程希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他知道塞西莉亚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然的话也不会被天命所有的女武神们所敬爱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或许对于站在发起轰炸的天命一方的塞西莉亚来说，尽可能的挽救生命本身就是一种自我救赎，每多救出一个人就能多减轻一份内心的罪恶感，这样看来她会显露出如此的情绪也就不足为奇了。

塞西莉亚感觉有些后怕，如果自己刚刚没有恰好回过头看一眼的话，那这个男孩……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只是手的力道又加紧了几分。

“唔！”

程希眼前一黑，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

等等，快喘不过气来了！

好在塞西莉亚很快发现了怀里的异常，急忙松开了手，让快要窒息的程希得以重见光明。

好险，刚刚差点以为就要死掉了。

他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短短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连续经历了三次近距离接触死亡，这未免有些太刺激了，心脏有点受不了。

“不用担心，你安全了。”塞西莉亚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带着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等下我把带你到安全的地方，那里的人会把你送回你的家人身边去……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吗？”

程希想了想，自己在这个世界能勉强称得家人的好像就只有一个西琳了。

“就巴比伦实验室塔顶那边，你们准备组团群殴的那个。”

这句话要是说出来的话，自己大概是别想回去了吧？

就算是善良如塞西莉亚，在大事也是分得清轻重急缓的，原著中已经知晓了西琳过去的她最后还是选择牺牲自己帮助齐格飞“杀死”处于失控状态的西琳就能看得出来。

程希可不想和天命扯太多关系，在经历了几次生死间的大起大落后，就如同进入了贤者模式一样，此刻的他仿佛化身成了某个普普通通的班族，一心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怎么了？被吓到了吗？”

见程希低着头沉默不语，塞西莉亚担忧的问道。

“不，没有。”程希撇过头去：“只是你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实话实话是不可能的，他又莫名的不想对眼前这个女人说谎，只能作出了一个不是回答的回答。

“是这样吗……”塞西莉亚却好像误会了什么，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更柔和了。

她轻轻抚摸着程希的头发，柔声道：“放心吧，等这场战争结束后，天命会负责收留你的。”

收留？什么收留？

程希一脸懵逼，自己刚刚说什么了吗？

不是，我不想去天命啊！就算要被人收留，至少也让我去逆熵那边吧？这种事他们才是专业的啊！

塞西莉亚却听不到他的心声，等到外面的轰鸣声逐渐减弱，她站起身来将手放在耳边，像是按下了什么按钮：

“这里是塞西莉亚……”

耳机里似乎是说了什么，但声音太过弱小让程希无法听清，只能听见塞西莉亚停顿了一会儿后带着歉意继续说道：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在轰炸区域发现了一个幸存者，是个孩子，他……和家人走丢了，请你们将他妥善安排好。”

是顾及我的心情，才没有说出那个词语吗？程希在心里猜测道。

他有些无奈，要说他是孤儿呢，他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仍旧健在。但要说他不是呢，他在这个世界的确又没有来处。

他可以是，也可以不是，换句话说，他处于是与不是的叠加态。

“这是哪里来的量子孤儿论”程希更无奈了。

“抱歉，我现在有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需要执行，暂时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和耳机后面的声音交流好后，塞西莉亚再度弯下身子揉了揉程希的头发，轻声道：“不要害怕，白花会保护你的，很快就会有和姐姐一样的人过来接你，到时候你就安全了。”

“那么，再见了。”

看着塞西莉亚转身就要离去的背影，程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心里知道，这一别接下来恐怕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在第二次崩坏的末尾，塞西莉亚会因为圣血解放而失血过多，之后又选择了让白花去保护齐格飞，最终自己死在奥托发射的崩坏裂变弹下。

要就这么看着她去死吗？

程希内心十分纠结。

不得不承认，尽管只是短暂的接触，但无论是那个温暖的微笑还是关怀的眼神都让他感觉十分心安。

该说不愧是单凭人格魅力就征服了大半个天命的女人吗？仅仅只是一个微笑，一个拥抱就能够温暖人心。

更何况，对方还可以称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是……

看着塞西莉亚即将离去的背影，程希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她满身血迹跪坐在地的身影。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他的心头，身体不由自主的前一步拉住了塞西莉亚的衣角。

“嗯？怎么了？”塞西莉亚疑惑的回过头。

清澈眼眸的注视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程希心底的那腔热血，让他的脑子渐渐冷却下来。

仔细想想，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冲动了。就算不希望塞西莉亚牺牲，但以他现在的力量又能做得到什么呢？

第二次崩坏，可以称得是本纪元以来最为惨烈的战争。

平日里能作为天命支部王牌的A级女武神在这场战争中沦为“炮灰”一样的存在，强如天命当今最强S级女武神的塞西莉亚最终也殒命在了这场战争之中，第一律者瓦尔特更是先后在棺材里仰卧起坐了好几次。

至于像程希这样的普通人？不过是背景介绍里被提了一笔所谓“数千万死亡”中的一例罢了。

这个舞台对他来说还是太早了，现在的他连登场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左右战争最后的走向了。

程希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小心……”

塞西莉亚微微一愣，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会小心的。”

看着她脸那一如既往的柔和微笑，程希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眼前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而更可悲的是，自己虽然知道，却无力改变……

真的无法改变吗？

程希在心里这样拷问自己。

像次一样什么都不做，眼看着悲剧发生，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用他人的牺牲换来的平静生活？

一次是因为无可奈何，那么这一次呢？以他现在的力量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不！他可以！

程希将视线投向自己的左手，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等等！”

塞西莉亚再度回过头，湛蓝的清澈眼眸中满是疑惑。

“抱歉，这位姐姐。”程希抬起头，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刚刚其实我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