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撒谎！”僵持中，西琳突然开口说道：“你骗了她们，其实你根本就没有什么计划，对不对？”

这不是推理，甚至都不是猜测，只是单纯的直觉。西琳无法判断自己的直觉是否准确，所以她开口询问了。

而从程希的沉默中，她得到了答案。

“你！”西琳紧咬嘴唇，一种名为不甘的情绪从心底升起。

为什么，即便做到这种程度也要阻止我？

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少女的心中充满了迷茫和莫名的心慌，另一边程希的内心也并不平静。

西琳说的也不算错，他虽然没有撒谎，但的确在语言刻意误导了特斯拉她们。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将少女体内的核心全部剥离，先从身份强行将她改变回人类后，再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办法修复她心灵的扭曲。

但是现在，计划还没完成，奥托的一发崩坏能裂变弹打碎了他所有盘算。

程希终究是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了代价。

如果当时他能在静谧宝石剥离出来后，趁着神恩结界时限结束之前将西琳杀死的话，或许就不用面临现在的局面了。

但是他很贪心的选择了全都要，而事实也证明了，他要不起。

当然程希现在还有一个选择：松开自己的左手，解放空之律者的力量。这样一来西琳还是能活下去，而他相信有比较大的概率，自己也能活下去。

但代价就是未来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死于西琳含恨的报复之下。

“抱歉西琳，事情好像有点玩砸了。”程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说着少女完全听不懂的话。

没有了神恩结界的保护，辐射出来的那一小部分崩坏能对身体的侵蚀变得更为严重。现在除了左手，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没有身体其他部位的感觉了。

“快点放开，你想死吗？”西琳也有些着急了，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信念驱使着男孩，让他即便在身体被崩坏能侵蚀得如此严重的情况下依旧紧握着左手不愿放开。

“……”程希没有回应。

他不能放开。

如果在这里让空之律者重现，而天命又没能在短时间内击败她的话，那就等于是自己造成了后续可能的数百万乃至数千万人的死亡。

而如果天命还有隐藏的底牌，足以在空之律者造成更大的破坏前将她击败，那么到时候面临西琳的恐怕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下场——

一个活着的律者，可要比任何实验材料都要珍贵的多得多。

因此……

“抱歉，西琳……”程希抬起头，苍白的脸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请你，‘去死吧’……”

西琳愣住了，金色眼眸逐渐睁大。

请你，去死吧……

男孩的话语在她耳边不断回荡，如同一把刀子狠狠刺入心脏，疼痛到令人窒息。

“不要……”

嗡嗡——！

程希感觉被自己紧握在手中的律者核心忽然开始剧烈震颤，原本稳定的崩坏能也开始变得紊乱。

“就是现在！”他集中注意力，手背的圣痕也在这一刻绽放出耀眼的金光。

“咔擦……”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脆响，颤动的律者核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程希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成功了。

在律者情绪剧烈波动的情况下，核心会变得相对脆弱许多。如果在这时候施加外力的话，有比较大的可能将其损坏。

这只是他根据记忆里的剧情做出的猜测，但是在身体被崩坏能严重侵蚀，已经坚持不了多久的情况下，他只能用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赌一赌了。

好在最后还是成功了，只是……

程希有些为难的看着无力地瘫坐在地的西琳，挠了挠脸颊：“这不会让我赔吧？”

“滋滋……”

随着紊乱的崩坏能归于平静，受影响的通讯也恢复了正常，特斯拉的声音从耳机内传了出来：“喂？听得到吗？听到了就回句话！”

“有什么事吗？特斯拉博士？”

程希舒了口气，简单拍了两下地的灰尘后一屁股坐在西琳身旁。

“……”耳机内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特斯拉用略显干涩的声音问道：“你根本就不是杨，对不对？”

“诶？”程希愣了一下，自己这是哪里露出破绽了吗？

不对啊，他觉得自己演技还算不错的来着。

“迪拉克之海作为量子力学的一个早期概念，现在已经被主流科学界证明存在严重缺陷，实际并不存在所谓的迪拉克之海，身为理之律者的杨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特斯拉低声说道。

“是这样吗……”程希叹了口气。

他当然也清楚特斯拉所说的这件事，所谓迪拉克海的涟漪也不过是他看过的一本科幻里的概念，只不过当时的情境实在太过契合，也没有多想的就拿来用了。

果然正如某位著名科学家所说：人在装逼的时候是没有脑子的。

特斯拉继续说道：“当然，只凭借这点我还没办法完全确认，但你刚才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了。”

程希：“……”

远在数公里之外，特斯拉靠在赫拉克勒斯驾驶舱的座椅，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迪拉克海的涟漪……”

这本书她当然也有看过，书中主角正是借助迪拉克之海的力量才制造出了自己的时间机器，得以跳跃回从前。

但是在那本书中，迪拉克海的波纹只能以逆时向扩散，因此注定只能去往过去，无法前往未来。

也就是说……

“你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回来！”特斯拉紧咬牙齿，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根本就没有什么撤退计划，对不对？”

“……”程希沉默了片刻：“抱歉，特斯拉。”

说完这句话后，他挂断了通讯。

特斯拉瘫坐在座椅，耳机内传来“沙沙”的忙音。

“为什么……”得到答案的她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内心充满了迷茫：“如果不是杨的话，那你是谁？”

“你又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