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玲玲和老方他们在聊食堂外包时,首都机场内,等了很久的任意,终于接到了林一曼。
在北京,有一场民办教育高峰论坛。这个论坛每年都会举行一次,作为承办方之一,新灿教育的两位创始人,于新和安灿,他们已经与会三届。这一届,将由林一曼和安灿出席。
自从何夕生日后,林一曼就没到过公司,已缺席整整一周。林一曼跟安灿说,她想出去走走,有些事,她需要想清楚。
安灿本以为林一曼不会来北京参会的,她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媒体以及那些怀抱着强烈好奇心的同行,直到三个小时前,她接到林一曼的电话,说人已经在赴京的飞机上。
堂堂新灿教育总裁,没带随行,只背着个双肩包,风尘仆仆地走到了任意身边。
“林总?”任意差点没认出林一曼来。
“走!”她笑了笑。
这位女总裁的笑容,任意见过太多,商业或者女性杂志的封面、自媒体文的配图,又或者在公司的某次会议上、回应与她打招呼的员工,但是此刻,她脸上的笑容却是真实的、轻松的,虽然,这个笑容她只保持了一瞬。
林一曼走进安灿的套房时,安灿正跟人谈事,对方得知面前这位有些灰头土脸的女人就是林一曼林总裁时,很是吃了一惊。
等把人打发走,安灿才对林一曼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我把佐佐交给了他奶奶,佑佑呢,我妈带着,然后,我给自己放了个超级大假,”林一曼说,“去了一个小海岛。以前一直想让于新带我去,他总没时间。”
“你要想的事,都想清楚了?”
“差不多吧。这个会,我都要准备什么?”
“会期三天,除了今天晚上的欢迎酒会和明天上午的主题论坛,其他的,你要不想出席,都可以不去。”
“行。我住哪?”
“我隔壁。房间衣橱里,有给你准备的礼服和鞋,酒会要穿的。”
“好。”林一曼这就要走。
“一曼,很抱歉,我知道你并不喜欢你现在在做的这些事,但是非常时期,高层变动会对上市计划造成影响,何况你还不是一般的高层。如果不能顺利上市,那我们之前做的努力就……”
“来新灿,是我自己决定的,和你没关系。我可以回房休息了吗?”
“当然可以,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
晚上的欢迎酒会就在她们住的这家酒店里举行,两位女总裁一进场,就成为了焦点。安灿不停地给林一曼介绍酒会上的这些人,他们一开口,无不先说“节哀”的。被好奇和怜悯的目光所包围,这让林一曼浑身不自在。这还不够,酒会安排了悼念于新的环节,林一曼再次被推到了那道看不见的聚光灯下。就好像,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你刚丧偶,你很可怜,我们都十分同情你。她决定暂时逃离这里。
……
林一曼坐在泳池旁,一双小腿泡在水里,高跟鞋摆在一边,那件昂贵礼服的裙摆就这么浮在水面。
“林总,安总到处在找你。”任意一边说着,一边脱自己的西服外套。
“噢,这里很安静,我想多待一会儿。”林一曼扭头看任意。
他手里拿着外套,正犹豫要不要给她披上,但不管给不给,都显得有些尴尬。
“谢谢。”她拿过那件外套,披到自己双肩。
“虽然是室内,但这是泳池,不是温泉。林总,要不我们还是进去吧。”
“不去了,安灿自己能应付。”
“那我送你回房间。”
“你不用管我。”林一曼说着,端起放在一侧的酒杯,喝下一大口。
上一次,任意奉命找林一曼,是在杂物间里找到她的,这一次,则是在泳池旁。总之,他每一次都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找到这位奇奇怪怪的总裁。
“我不喜欢和那些家伙应酬,他们说的话,十句里有五句我是听不懂的。无所谓了,我既然答应了她,要继续当这个总裁,那就当一个吉祥物总裁好了。吉祥物你知道吧?”
“林总,你喝醉了……”
林一曼把高跟鞋扔进水里,在身边腾出了一个空位:“来,你坐。”
任意迟疑着,和她保持着半米距离,惶惶坐下。
“我知道于新和安灿创立了新灿,他们做了很了不起的事。像你说的,他们也是很了不起的人,你的偶像,很多人的偶像。可是任意,这世界上有他们那样的人,也有我这样的人。我呢,”她喝光杯里的酒,“从小就没什么志气,只想着有份稳定的工作,嫁个可靠的人,平平淡淡过完这辈子。我就不应该踏进新灿,我丈夫的梦想太大了,我背负不了,那就交给可以背负的人好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些问题,现在,我想通了,轻松了。”
“其实,我觉得你挺棒的。”
“嗯?”她侧着脑袋看他,“吹彩虹屁没用,我不会给你加薪的。”
“没有,”他笑着,“你是真的很强大。不是要像安总那样才算强大的。你失去了丈夫,又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你承担起了本属于他的一切,你虽然看着柔柔弱弱,有时候可能还有点情绪化,但你从没想过要躲。”
“怎么不躲?我喜欢躲。”
“你要真的想躲,谁也找不到你。”
“也是……”她用脚掌搅动着池水,“还能比现在更糟吗?这句话,是你说的。说的很好,我经常想起这话。”
“好像也没那么糟?”
“大概吧,”她站起来,从水里捞起裙摆,“酒会差不多结束了?我回房了,谢谢你陪我说话。”
“鞋呢?”他指指飘在泳池中央的那双黑色高跟鞋。
“不喜欢,不要了,”她转身,边走边说着,“想怎么活,我自己说了不算,想穿什么鞋,我还是可以做主的。对了,你的外套……”
他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将那件外套扔了过来,劈头盖脸刚好罩到他的脑袋上。待他取下外套再看,奇怪女总裁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不知道她从哪个门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