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七还没跑出多远,就听见冯易殊追了上来。
“小七,小七……冯婉!你给我站住!”冯易殊呵道,“你再跑我真抓你了啊。”
冯小七没的法子——冯易殊束妖绳的本事她是亲眼见识过的。
于是冯小七只好站定,然后表情尴尬地转过身。
“五哥,你怎么跟过来了呀。”
“娘让我跟过来看看你又搞什么幺蛾子,肚子疼还跑这么快?三年前你是怎么从山上摔下去的,忘啦?”
冯小七哼哼唧唧地低下头,“没忘……”
冯易殊走到妹妹身边,若有所思地绕着冯小七转了一圈,“我发现你每次听见殷大人来了就跑,干嘛,人家殷大人青年才俊……还能把你吃了?”
“不是,那什么……我么……就是尴尬。”
“你尴尬什么……”冯易殊说到一半,突然顿悟,压低了声音,“哦……你不会喜欢人家吧?”
“呸!”冯小七立刻啐了一口,“我要是看上他了,天打五雷轰。”
冯易殊打了一下冯小七的脑袋,“别乱发毒誓,都夏至了不怕雷公真的劈了你啊。你喜欢上了也不奇怪,我要是女孩子我也喜欢殷大人——不过人家心里只有阿姐一个,你就别想了。”
冯小七百口莫辩,“我真没想……”
“行了,下午是不是没事儿,”冯易殊笑道,“你先回屋歇会儿,等吃了午饭,五哥带你去骑马!”
……
一个人回屋的路上,冯小七可能叹了有几十口气。
穿越到这里已经有了三年,虽然冯小七对冯府乃至整个大周的古代生活都已经颇为熟稔,但长久以来,她一直都有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这身体的原主深深地迷恋着那位司天台的殷大人,以至于一旦听着这个名字,心跳就会慢一拍,见了面更是面红耳赤,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平心而论,殷时韫确实是个古今少见的美男子,看一眼赚一眼。
但是,这种乐趣只在不动声色时才有,要是一见对方就自动犯花痴,那就只是单纯在犯蠢而已,毫无乐趣可言。
冯小七实在没办法控制身体本能的反应,只能像避瘟神一样,远远避开这个殷时韫。
“干嘛又唉声叹气的?”一个声音忽然从天上传来。
冯小七吓了一跳,等觉察过来不由得捂住了心口,“槐青!你又吓我!”
槐青像只蝙蝠一样倒挂在附近的树枝上,他蓬松而柔软的银色短发也垂落半空。
“是你太容易被吓到了好吧?”
冯小七哼了一声,“……你先给我下来,这么和你说话我脖子疼。”
“为什么要我下来。”槐青耸肩,“你上来啊。”
“你下来!”
“你上来。”
“你再不下来,”冯小七咬牙跺脚,“我现在就一把火,去把你住的那棵大槐树给烧了!”
槐青表情僵了一下,“……你和冯嫣还真是亲姐妹啊。”
“你说什么?”
槐青轻哼一声,翻身跳落在冯小七的身旁,“我说,每次殷时韫一来,你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还说你不喜欢他?”
“呸,”冯小七把先前五哥的话搬出来重复一遍,“殷时韫倾心我阿姐,而且我爹我娘都认准了他将来做阿姐的第二任丈夫,我喜欢毛线。”
“这有什么,喜欢的话就去抢啊。”槐青挑眉,“我帮你?”
“啧啧啧,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我和你这个妖怪搞事?”
冯小七两手抱怀,语重心长道,“喜欢一个人呢,应该先考虑怎么才能让他幸福,不是抢来就完事儿了的。我阿姐温柔又心善,还那么好看,殷时韫之后要真能娶到我阿姐,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
槐青挑眉,艰难地想了想,冯嫣温柔么?
“以后你别跟我提这事儿啦,”冯小七摆了摆手,“再说小姑娘们十四五岁的喜欢都不作数的,现在再怎么喜欢,过两年就都不喜欢了。”
“哈?”槐青歪着头,“听不懂。”
冯小七叹了口气,在附近草地上坐了下来,“反正人类的事情,都很麻烦的。”
“我也不用懂,但你少和冯嫣呆在一起是真的。”槐青褪去笑意,认真开口,“尤其不要像上次那样,一个人和她待在一块儿。”
“为什么?”
“你别管,为你好。”
……
“嫣儿怎么没有和你一道回来……?”李氏往冯远道的身后又望了望,“她是先回屋了吗?”
冯远道面露尴尬,“一会儿再说吧。”
“何必一会儿再说,这里也没有外人。”李氏看了看殷时韫,“嫣儿的安危,殷大人也在意的。”
殷时韫衣袖中的手轻轻攥住了,他看向冯父,低声道,“伯父不用与我见外,嫣儿的安危我确实是在意的。”
冯远道叹了口气,“嫣儿……还在国公府呢。”
“你怎么没把她接回来?”李氏颦眉,“魏行贞还敢扣人啦?反了天了他!”
“不是,嫣儿呢……已经和魏行贞喝过合卺酒,也起过山海誓了。”冯远道磨磨蹭蹭地开口,“那我想嘛,既然礼数已成,嫣儿现在就是魏行贞的妻,咱们也没理由强行拆散他俩,非要把嫣儿带回来嘛,是不是……”
“已经喝了合卺酒?”李氏怔住了,“没有主婚人没有喜娘,他们怎么喝的酒,怎么起的誓?”
“哎呀,两个人以茶代酒,那茶还是嫣儿自己煮的。”冯远道小声道,“我验过了,两人的后颈处都已经有了山海誓的烙痕,这个作不得假……是真的已经成婚了。”
“以茶代酒……”一旁殷时韫微微沉眸,似乎带着几分笑意,“这样不羁的做法,确实像她的风格。”
“这个魏行贞,是给嫣儿灌了什么迷魂汤,”李氏皱起了眉,“怎么什么都依着他。”
冯远道看向殷时韫,“殷大人还是先说说你的事情吧,您这远道而来,想必有要务在身。”
“这里没有外人,伯父伯母唤我时韫便好。”殷时韫拱手答道,“这一年来,因为‘洛都无影’的事情,司天台一直暗潮汹涌,这一点伯父在朝中可能感觉得不太明显——”
“明白,都明白了,”冯远道抬手,“就今早薛太尉他们跪宫门那个架势,太可怕了。”
“你也瘦了啊,时韫。”李氏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听五郎说,你这一个多月都在翻查资料,有什么收获么?”
殷时韫摇了摇头,“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才想到来问问阿嫣有没有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