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国御龙殿,夜寒陌起身说道“陪我出去走走吧,躺的我身子都僵硬了”。
李哲答道“是”忙的扶起夜寒陌。
夜寒陌走出寝殿,看着殿内的宫人正在刨除樱花树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领头的宫人恭敬答道“回禀圣上,太后娘娘说这些樱花树已经枯死,所以命令奴婢等人刨除,再移植一些新树”。
夜寒陌在殿内的紫藤树下坐下,疑问道“母后一直不喜欢樱花,宫中什么时候开始种植的樱花树?”
李哲微笑答道“因为皇后娘娘喜欢,所以圣上特意命人连夜从西林移植了大量的樱花树,栽种在御龙殿和御凤殿内”。
闻言,夜寒陌不敢相信问道“我竟然如此待她...”。
“是,爱之超越性命和一切”李哲坚定道。
“难怪母后这般急不可耐的要消除她在宫中的一切痕迹,可既然我如此痴爱于她,又为何会忘了她?”夜寒陌失神道。
李哲猜测道“待圣上您的伤情彻底好转后,微臣会去云峰崖底一探究竟,微臣怀疑应该和崖底的湖水或湖水上游的那片浓雾有关”。
夜寒陌点点头问道“清明那边如何了?”。
李哲答道“还是没有娘娘的半点消息,就连月霖的踪迹也没有”。
夜寒陌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圣上,您不怨恨娘娘吗?”李哲询问。
夜寒陌无奈的笑了“怨恨?我现在脑中没有关于她的一点记忆,有的时候我都会恍惚自己的生命中真的有她存在过吗?虽然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与母后所说完全吻合,可我总觉得我夜寒陌所爱的女子定不会那般不堪”。
李哲喉咙滚动,双手紧握强忍住马上告诉夜寒陌真相的冲动,但理智告诉他当下只要找到皇后娘娘,施太后颠倒是非的谎言才会不攻自破。
崖底竹屋,月倾奚和林家夫妇三人在院中晾晒着草药,月霖坐在窗口目光一直追随着月倾奚的身影,看着月倾奚因为要翻弄最上层的草药而轻点起脚尖,月霖嘴角上扬了起来,慢慢的月霖感觉头越来越疼,疼的他闭紧双眼用手紧撑着额头,记忆开始涌进脑海里。
月倾奚和林氏夫妇察觉到了月霖的动静,看见月霖痛苦的扶着额头,月倾奚关心问道“你怎么了?”。
记忆停留在月倾奚决然推着他一起跳下悬崖那一刻,月霖睁开猩红的俊眸,看见面前的月倾奚紧紧的将她抱住,不断呢喃着“我是真的爱你,不要离开我,倾奚,别走”越抱越紧。
月倾奚挣扎着问道“你怎么了?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月霖慢慢的放开月倾奚,可是手却还是抓着她,激动道“别走,别离开我”。
林峰急急问道“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闻言月倾奚惊喜问道“你真的恢复记忆了?”。
月霖看着月倾奚声音沙哑道“嗯,但好像只有一半的记忆,有一些事情还是没有彻底想起来”。
“那你是谁?我又是谁?”月倾奚急道。
月霖深情道“我只想起我叫月霖,记忆里我唤你倾奚,还有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和我们快要成婚的时候招奸人所害掉落悬崖的一些断续的记忆”。
“可是你心口处的伤是我用玉钗刺伤的,如你所说,那我怎么会刺伤你呢?”月倾奚疑问道。
月霖扶着月倾奚的双肩道“不是你刺的,这是拆散我们的人精心策划的”。
“原来是这样,为什么要拆散我们?我们又怎么会跌下悬崖?”月倾奚疑惑道。
月霖喉咙滚动,将夜寒陌三个字咽了下去,说道“是夜国君主,因你的美丽想强占你为后,你誓死不从就跳下了云峰山崖”。
程潇询问道“然后你就跟着她一起跳下来了?”。
“是”月霖点头道。
月倾奚叹息道“是我连累了你”。
“为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去死”月霖深情道。
月倾奚心下有一点的感动,可是又觉得还有什么是月霖没有告诉自己,但想到月霖那般不顾性命的护着自己,便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有如此想法,遂问道“倾奚?是我的名字,哪两个字?”。
月霖走到书桌前将倾奚二字写在纸上,月倾奚拿起纸张轻轻呢喃道“倾奚...”。
月霖望着月倾奚,压着心中恐惧想着“倾奚,这一次我真是的骗了你,可是告诉你所有发生的事,你对我就只会剩下怨恨,我真的不可以失去你”。
夜里月霖彻底失眠了,他想起月倾奚美丽清澈的眼睛里全都是对他的恨,他就心痛的不能自已,他大口的吸着气,压下心中的痛和恐惧,想着他要阻止月倾奚离开她。
夜国御龙殿内,夜寒陌放下最后一本奏折时已经是深夜了,他透过殿内的窗看向夜空,月光皎洁宁静,夜寒陌不牵动伤口的缓缓起身走出御龙殿,殿门外职夜的宫人们连忙恭敬给他请安。
夜寒陌平静道“朕想自己走走”。
“是”宫人们恭敬道。
夜寒陌走到御凤殿外,抬手制止侍卫们的请安,缓步走进殿中,殿中的樱花树也都被尽数移除,已全部栽种上了流苏树,夜寒陌推门走进殿内看着四周,没有一点关于月倾奚的痕迹,夜寒陌继续向内殿走去,殿中书房的文房四宝摆放的很是整齐,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全新的,夜寒陌慢慢的坐了下来,瞥见桌子左下角遗落一枚白玉棋子,捡起来发现这枚棋子是由极品的羊脂美玉制成,映着灯光可以看见里面镂空雕刻了一朵盛开的樱花,夜寒陌想着“当真是一个极其喜爱樱花的女子”。
第二日清晨,云峰山崖底竹屋内,月霖缓缓起身走向厨房,要想阻止月倾奚恢复记忆,只能恳求林家夫妻的帮忙才行。
程潇看见月霖走进来微笑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月霖鞠躬请求道“我想请您阻止倾奚恢复记忆”。
程萧疑问道“为什么?”。
月霖深吸一口气道“昨日我骗了倾奚,其实我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也想起了倾奚失忆前的痛苦经历,我和她彼此相爱却被夜寒陌拆散,因为倾奚的美貌天下闻名,为了得到倾奚夜寒陌竟然强行占有了她,后来倾奚怀了他的孩子,却被他宫中的嫔妃害的滑胎,到后来为了阻止倾奚逃离他,他竟然狠心强行废除倾奚的一身武功,最后又设计杀我,好让倾奚彻底死心,倾奚宁死也要逃离他,所以我们才会跳下悬崖,但这些记忆对倾奚来说都太痛苦了,我不想让她再记起”。
程萧气愤道“原来是这样,那夜国君主竟然是如此不择手段又心狠手辣的卑鄙小人”。
月霖动情道“我不想倾奚想起之前经历的痛苦,我宁愿她什么都不记得,就这样开心的生活下去”。
程萧感动道“好,我答应你”。
林峰走进来提醒道“可你要知道,不喝解药,就意味着她会彻底的忘记了你们之前感情”。
月霖坚定道“没关系,可以这样陪在她的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林峰想起自己和程萧也是经历了无数少坎坷才走到一起,所以他也答应了月霖的请求,说道“我会悄悄的更换倾奚的解药而不被她察觉出来”。
“多谢二位大恩”月霖鞠躬感谢道。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已经到了月倾奚可以恢复记忆的时间,可是她还是一点记忆都没有恢复,慢慢的她开始变的沉默,月霖察觉出她的心思,轻抚月倾奚的肩膀微笑道“不要担心,你会想起来的”。
月倾奚紧皱眉头说道“已经半个月了,林婶之前告诉我十天便可以恢复了,可是我现在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月霖轻抚月倾奚紧皱的眉头,叹息道“没关系,若真解不了你的忘忧迷障,等我的伤彻底好全,我便带你回月国,带你一点一点找回你的记忆”。
闻言,月倾奚高兴道“嗯”。
月霖紧紧的抱住月倾奚心里想着“只要可以陪在你的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了,不做太子,不要江山,不要一切,所以请你原谅我”。
月倾奚想要回抱住月霖,可是提起的手又下意识的放了下来,想着“也许是自己忘记了和月霖的过去,所以还不习惯彼此的亲密吧”。
林家夫妇看着院中的月霖和月倾奚,林峰疑问说道“我们这样帮着隐瞒真相真的好吗?要不要恢复记忆是倾奚自己的选择,我们如何有资格左右她呢”。
程萧叹息道“可是倾奚之前的记忆里是多么痛苦的啊?那么痛苦的记忆,现在有自己爱的人陪着她,她以后的生命里会是充满了快乐,既然是痛苦的记忆为什么要想起来?”。
林峰皱着浓眉说道“也许是我想多了,我觉得月霖的身份并不简单,被我们所救时穿的衣物极其华贵,所以他也绝不是普通人,而倾奚是樱家的后人这点毋庸置疑,可是早在二十多年前樱家就已经被灭门了,她又是怎么存活下来的?况且以她的容貌一旦出去,又怎能不引人注意,长此以往定会被夜国君主发现,而且我和你已经倾尽了的毕生所学,也只是将她眉心处那暗紫色的樱花印淡化了,若没有哲儿出手相救,她又可以活多久……”。
“真是苦命的孩子”程萧说着眼圈不禁红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真的是打心眼里将月倾奚当自己的女儿疼爱了。
林峰感叹说道“樱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平凡之辈,这就注定了他们的人生要比普通人坎坷,我们已经尽力了,除非她肯回到夜国君主的身边去,因为哲儿在他的身边,这样许会保倾奚性命无忧”。
程萧含泪道“一个女人若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一生,而要待在一个不爱之人身边,这样的痛苦是生不如死的”。
林峰无奈道“那以后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不知不觉过了四个月,月霖真的觉得这四个月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比他当太子的时候还要幸福,每天的清晨时分,他和月倾奚帮着林家夫妇在院中铺晒草药,中午时月倾奚会陪着他和林家夫妇切磋棋艺,下午时月倾奚就和他在竹屋周围散散步,到了旁晚他们会在院中隆起一簇火,一起听林家夫妇讲他们隐居前发生的事,他不想失去这样的生活,也不要再失去月倾奚。
月倾奚和月霖正走在竹屋后面的山道上,月倾奚看出来月霖的心不在焉,关心问道“你怎么了?一直在出神”。
月霖一把将月倾奚拉倒怀中紧紧的抱住,恳求道“倾奚,我们不走了好不好,就和林家夫妇一样隐居在此,就这样永远的在一起”。
月倾奚皱起秀眉说道“可是我们的身世怎么办?我还不知道我的身世,还有你的身世也不找寻了吗?”。
月霖急切的说着,声音带有隐藏不住的颤抖“那些都不重要,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求你别再离开我”。
月倾奚望着神情痛苦的月霖,想着月霖为她受的痛苦,缓缓的点点头“好,那我们不走了”。
月霖抓着月倾奚的双肩欣喜问道“真的?”。
月倾奚点头说道“你为了我牺牲了那么多,受了那么多苦,我当然要陪着你”。
月霖紧紧地抱着月倾奚,请求道“我们成婚好不好?”。
月倾奚隐下心中的犹豫,良久慢慢的点点头。
月霖狂喜的抱起月倾奚大转,开心的大喊道“倾奚,我爱你,真的爱你”。
随着话音刚落,天气突然变得阴沉,传来阵阵闷雷声,月倾奚抬起头说道“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
月霖不舍的放下月倾奚,温柔道“那我们快些回去吧”。
月倾奚点头和月霖疾步走回竹屋。
夜国昭熙殿内,施太后平静问道“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荣王他们夜以继日的寻找,还是没有她半点消息,皇儿还不为她发丧嘛?”。
夜寒陌答道“无论她是生是死总是会有消息的”。
施太后无奈说道,“明日就是哀家去青檀寺祈福的日子,希望哀家回来的时候皇儿已经将她的事彻底处理了”。
夜寒陌关心道“祈福需要三个月,母后一定要珍重”。
施太后不放心道“哀家自会照顾好自己,倒是皇儿要好好的保养自己,千万别再批奏折批到深夜了”。
夜寒陌答应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云峰山崖下,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碧儿和左清明的心越来越沉,恐惧和害怕慢慢的开始占据他二人的心神,“殿下,马上要下雨了,看这天气会是一场暴雨,很容易引起山洪的,我们是不是要快点撤离这里”侍卫长询问道。
碧儿大怒道“不行,继续找,找不到皇后娘娘的下落,谁也别想离开”。
左清明轻抚碧儿颤抖的身子,安慰道“碧儿冷静点,别急...”。
碧儿伏在左清明怀中崩溃道“不可以,一旦大雨倾下所有的痕迹都会被冲洗干净,我就再也找不到娘娘了”。
左清明喉咙滚动着,双眼慢慢变得猩红,碧儿说的他怎会不知,若不能大雨前找到阿姐......。
说话间大雨瞬间倾落而下,“不,不要,”碧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喊着“公主...”慢慢的昏了过去。
左清明连忙抱紧碧儿的身子,望着越下越大的雨,声音嘶哑道“撤”。
深夜时分,月倾奚在梦中惊醒,没记住梦中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觉得胸闷异常,月倾奚起身推开窗户看着窗外洁白的月亮,深吸一口雨后新鲜的空气,慢慢平复了心神后便关上了窗,没有看见斜对面倚在窗前的月霖,月倾奚答允嫁他,他真的是狂喜万分,根本无法入睡,也不敢入睡生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但又怕打扰月倾奚的休息,自己就这样悄悄的凝望她的房门,看月倾奚刚才的举动,他便知道失忆后的月倾奚心里、眼里还是没有他,答应嫁给他也只是相信了自己的说词,即便是这样,只要能陪在她身边,无论她是否真爱他都没关系,只要她在就好”月霖执着的想着。
彼时夜国皇宫,“圣上,侍卫长有急报现人已侯在殿外”小太监恭敬禀报道。
夜寒陌看着奏折平静道“传他进来”。
侍卫长跪地恭敬道“禀告圣上,傍晚时分云峰山突下暴雨,荣王妃当下口吐鲜血昏了过去,后又差一点爆发了山洪,荣王殿下只能带我们撤出云峰山崖底”。
夜寒陌吩咐道“让李哲速去云峰山为荣王妃医治”。
“是”小太监领命退了出去。
夜寒陌放下手中的奏折,沉思道“你带着侍卫队撤回来吧”。
侍卫长恭敬道“微臣遵旨”慢慢的退出殿内。
“你真要的消失了?”夜寒陌想着心下越来越乱,将那枚白玉棋子紧握在手心。
云峰山崖底,林峰高兴道“虽然你二人已决定隐居,可是成婚是大事,依然要好好准备布置一番”。
程潇开心的附和道“对,要准备喜糖、喜饼,喜烛、红绸、嫁衣和喜冠...”。
月倾奚微笑道“不需要这样麻烦的,一切从简就好”。
月霖握着月倾奚的手深情且愧疚说道,“我们隐居于此,没有办法给你一场盛大而隆重的婚礼”。
月倾奚安慰道“你知道的,我并不在意那些”。
程潇高兴道“我们夫妻钱财虽然不多,却也是有一些积蓄的,一定会让你二人的婚礼圆满举行的”。
月倾奚感动道“得您二位救命之恩已是无法还清,怎能再用你们的积蓄,我和月霖决定隐居,便已舍去世间一切繁华,我们跳下悬崖那天所穿衣物上的宝石金玉便够用了”。
程潇点头道“昨日的雨虽然大,但所幸时间不长,过两日我们便可以出去置办婚礼所用之物了”。
林峰赞同说道“经过这几个月的调理,倾奚的紫色樱花印虽然还在,却变得极淡,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月霖紧紧的将月倾奚抱住,心下想着“夜寒陌天下是你的了,倾奚就应该是我的了,我会好好的爱她照顾她,绝对不会照你差一分”。
两日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清晨时分月倾奚等人就出发去云峰山下的云城采买婚礼所需物品。
自从两日前得知再也无法找寻到月倾奚的下落时,夜寒陌就觉得自己越来越心绪不宁,今日清晨心更是痛了起来,“虽然自己忘记了她,忘记了对她的感情,可是自己的身体似乎还记得她”想着夜寒陌对外吩咐道“来人去备马”。
侍卫长进入殿中恭敬道“圣上要出宫吗?”。
夜寒陌皱着俊眉道“嗯,去云峰山”。
“是”侍卫长疾步而去。
云城内,林峰和月霖抱着堆积成山的物品跟在程潇和月倾奚二人的后面,程潇和月倾奚停在了云城最好的绸缎庄前,“倾奚,你和月霖的喜服就着这定做吧”程潇开心说着便带月倾奚走进去。
夜寒陌下了马车后一路施展轻功飞到云峰山山顶,侍卫长气喘嘘嘘的跟在他后面。
夜寒陌站在云峰山顶上试图回想起那天的记忆,可是他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只是心越来越痛,痛的他身体都开始战栗起来,夜寒陌俊眉紧皱着双目紧闭,大口的喘息着。
见此情景可是吓坏了侍卫长,“圣上您怎么了?”就要为夜寒陌运功。
夜寒陌抬起手制止他,隐忍道“无妨”。
侍卫长也不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守在夜寒陌的身旁。
夜寒陌叹息的想着“月倾奚我竟然如此深爱着你,那又为何会忘了你,还忘记的这样干干净净...”。
良久,夜寒陌睁开俊眸,平静道“回宫后去青檀寺请太后回宫...主持国丧”。
闻言,侍卫长低下头,恭敬道“微臣领命”。